“好了好了先生,我错了、错了……”许白喘着气,双腿发软。
最后,他是被傅西棠一路从卧室背到庭前的,拖鞋也不穿,直接坐到藤椅上,懒洋洋地喝着热茶吃糕点填填肚子,等待晚饭。
直到阿烟和安平背着小背篓满载而归,许白才忽然想起来——在他那个男友力爆棚的生日计划表上,今天应该由他来做一顿爱心晚餐。
但是考虑到他自己是个厨艺残废,所以为了傅先生的人身安全,许白提前让学长准备好了吃火锅的一应用具、底料以及各种香料。而他自己只要切切菜,把菜放进去煮就好了,如此机智,许白都忍不住为自己点赞。
可这点小心思,似乎已经被傅西棠看穿了。
许白摸摸鼻子,把目光转移到安平身上,明知故问道:“阿烟,这是你朋友吗?”
阿烟硬着头皮跟他唱戏,“是啊,前两天刚认识的。”
说完,阿烟转头看向安平,想让他过来打招呼。结果只见眼前一花,安平已经站到了许白面前,像是领导人会晤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我是安平。安河的安,平安的平,我妈是你的粉丝。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请一定给我签个名。”
阿烟:“……”
第73章 火锅
“我要开始拍了啊。”
静谧的午后的庭院里,阳光溜达到井边的青石板上,跟地上的水玩起了光与影的捉迷藏游戏。青藤懒洋洋地从游廊上垂下来,芭蕉和月季一同舒展着枝叶,穿着大老虎T恤的少年站在藤椅里的大明星身边,伸手比V,“茄子。”
“咖嚓。”阿烟面无表情地拍下合照,仰头望天,怀疑妖生。结果还没伤感多久,就又被傅西棠赶去洗菜。
阿烟欲哭无泪,倒是安平看到傅西棠的脸,微怔。这张脸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感觉像在梦里见过似的。
“您好。”安平回过神来,礼貌地打招呼。
傅西棠点头致意,态度谈不上多冷淡,却透着一股子疏离。只是安平看他低头与许白说话时,眼睛里满是柔和。
于是他本来有点怕的,现在又不怕了。
许白要去帮忙洗菜切菜,傅西棠不让,连拖鞋都不给他拿,于是许白被困藤椅孤岛。没过一会儿他又忽然茅塞顿开,现在是大夏天啊,他完全可以赤着脚走!
但傅西棠冷冷一个眼神投过来,成功让他把已经探下去的脚收回了椅子上,抱着膝盖,乖巧伶俐。
“今天是我的生日,听我的。”傅西棠揉了把许白的乱毛。
许白心里喜滋滋,但表面上还要装出“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勤劳的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坐在这里”的表情。
等到傅西棠走了,许白大方地招呼安平坐在另一把藤椅上,还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安平大概猜出了许白和傅西棠的关系,但他的内心毫无波动,并顺手把刚才的合照发给了他妈。
许白不确定阿烟都跟安平说过什么,于是挑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跟他聊着,半点儿没扯到前尘旧事。
四点多,院子里支起了一张小方桌,青石板的地面被沁凉的井水泼过,干净得能倒映出天上的云朵。火锅已经准备好了,各色菜肴摆满了桌旁的几个小矮凳,其中大部分是阿烟和安平采回来的各种菌菇以及野菜,甚至还有一只野山鸡和两条鱼。
赞美阿烟。
讨厌傅先生,竟然不让吃辣。
“你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傅西棠给许白夹了一块菌子,许白爱吃又爱挑食,曾在批注上痛斥金针菇和香菇,觉得它们就是蔬菜中的败类,给它们判了死刑并且株连九族。
所以许白从不吃任何菌类。
今天是傅西棠的生日,对方又亲自给他夹菜,所以许白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还是很给面子的一口把菌子吃了下去。
菌子下肚,许白郑重决定为它翻案。
对面的阿烟咬着筷子看得眼馋,他们家的餐桌,一向是很讲礼仪的。除了食不言寝不语,有长辈、有客人在的时候,阿烟都不会第一个动筷子。他总是等先生吃了他才吃,可现在这第一口变成许白的了。
什么食不言,通通喂了狗。
“吃吧。”傅西棠淡然地扫了阿烟一眼。
阿烟得了圣旨,哪还会客气,立刻开始大快朵颐。美味的山鸡是一早就炖在汤里的,阿烟现在是不敢肖想鸡腿了,于是大手一挥,把小半盆鱼片都给倒进了锅里。
薄薄的鱼片看起来晶莹剔透,下到水里,不过片刻就熟了。阿烟一边吃一边招呼安平,“快吃快吃,一会儿就没——”
催促的话语戛然而止,阿烟瞪大眼睛看着正在吃豆腐的安平,像看到了世界第八大奇迹。
安平吃豆腐的时候,嘴巴动得特别快。那么大一块刚刚从水里撩上来的嫩豆腐,他只吹了几下就往嘴里塞,然后通过快速的嚼动来分散热度,微张着嘴,像条冒着热气的金鱼。
阿烟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想法——少侠好身手!
于是看着看着,阿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又看他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块豆腐。
他感觉到了震撼,觉得自己弱爆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想要去夹鱼片,一捞,没捞到。于是定睛一看——哪有鱼片?!鱼片都在对面掌中宝的碗里!
阿烟气死了,委屈得要哭出来。是他捕的鱼,也是他杀的鱼,可最后都进了掌中宝的肚子,他还没尝出味儿来呢。
这时,许白大发慈悲地给他夹了一根鸡腿,“多吃点。”
阿烟的心里这才平衡了一点,他想着今天是先生生日,所以他就不跟掌中宝计较了。没关系的,烟哥的肚里不仅能撑船,还能开辽宁号。
因为今天是生日,所以许白特地开了几瓶酒,聊表庆祝。本来他想准备红酒的,红酒比较衬傅先生的气质。可是红酒配火锅又特别奇怪,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换成了啤酒。把几罐啤酒装在网兜里浸在井水中,此时再拿上来,沁凉舒爽,效果不比放在冰箱里差。
至于阿烟和安平,许白一早就想到阿烟也会来,所以准备了酸梅汁。
“小孩子不能喝酒。”许白拿着啤酒罐,看着阿烟谆谆教诲。
“我比你大多了!”阿烟据理力争,他是真的比许白大,他纵横江湖那会儿,许白还是颗蛋呢!
许白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又看看安平,伸手比了比他们的身高,摇摇头。他没说一个字,但是阿烟全懂了。
“你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阿烟跳脚,他就是长不大,这能怪他吗?他比安平矮,这能怪他吗?要怪就怪安平长太高了!
安平:“多喝牛奶。”
阿烟:“要你管!长得高了不起吗?”
安平:“……”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华灯初上,山下的城市在一片灯火的海洋里逐渐安眠。这小小的院子里,一盏灯火三四个人,笑闹一团。
山里的小妖怪们蹲在外头听壁角,你挤着我,我挤着你,鬼鬼祟祟。影妖们则一个叠着一个趴到了院墙上,视线透过眼前黑黑的毛看着院子里的人和妖,好奇中透着一丝羡慕。
傅西棠收敛了自身的气息,院子里的人也无一个在意小妖们的张望,自得其乐。
晚餐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许白喝了两罐啤酒,根本没到平时喝醉酒的量,却又像是已经醉了。阿烟跟安平在院子里玩儿,他就跟傅西棠一起坐在庭前的台阶上,身体半靠着傅西棠,半眯着眼看月亮。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掏了一会儿,拿出一把系着红绳的钥匙来塞进傅西棠手里,“哝,生日礼物。”
傅西棠看着掌心的钥匙,一时失语,半晌才问:“棠坞的钥匙?”
许白点点头:“是啊,学长说度假村是一个整体的,不单卖,所以我就只好把它包下来了。等明年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说完,许白顿了顿,目光扫过正逮着几只影妖跟安平献宝的阿烟,压低了声音悄悄跟傅西棠说:“就我们两个,不带阿烟。”
傅西棠失笑,“好。”
许白见他大方地把钥匙收了起来,满意地继续靠在他身上散散自己的懒劲。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又想起什么来,连忙掏出手机十指如飞地发信息。
傅西棠问:“谁?”
“学长啊。”许白回答得理所当然。
“是么。”傅西棠语气淡然。
许白浑然不觉,还举起手机给傅西棠看,“你花钱请整个剧组的人泡温泉,都快把度假村整个包场了。学长赚了你那么多钱,我让他给我打个折。你看他,刚才还发朋友圈,说今天赚大发了,那可都是我的钱。他要不给我打折,我就不把那一箱东西还他了……”
傅西棠:“……”
他忽然想起来,他与许白第一次正式坐在一起吃饭,他就问自己要了一张打折卡。他这位小男友,包下棠坞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可谓一掷千金。回头却又计较起几顿饭钱,可爱过了头。
不过……
“什么箱子?”傅西棠问。
“就我藏在床底……”许白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住嘴。可是他已经把话说出口了,再怎么掩饰,好像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