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许白看着傅西棠的眼神就带上了一丝幽怨,偏偏两人靠得极近,呼吸可闻,于是这抹幽怨在傅西棠的注视下,慢慢就变了味道。
许白的耳朵又开始红,全身的细胞和神经都被傅西棠身上的气息吸引着,以至于连那对小情侣的脚步声都快听不到了。
而就在这时,傅西棠忽然按着他的后脑,把他把头埋在自己的肩上。
许白不明所以,正疑惑着,就听那对小情侣中的女人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你看,那边好像有人呢……”
“你别看,这乌漆抹黑地躲在这里,肯定在干那种事,啧啧……”
“呀,你别说出来啊!”
“哈哈哈快走、快走吧。”
两人笑着走远了,许白的耳朵也红得像点了朱砂。
傅西棠的手却不老实起来,仿佛要坐实那对小情侣口中的事情,手指捏着许白发烫的耳垂,低头将他压在树上亲吻。
可怜许白手里的那件T恤都快被他揉成一团了,到现在也没穿上去。
许白被撩起了火,也不敢羞耻不羞耻了,伸手揽住傅西棠的脖子,爱咋咋地。
只是傅西棠的这个吻不同以往,以往他总是有些克制的。可这一次,汹涌的情意却像海浪一般扑向许白,他的动作带着一丝急切、和一丝隐约的疯狂。
然而这一切迷乱都像潮水,来的快,退得也快。
傅西棠忽然放开许白,只与他额头相抵,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许白疑惑地睁眼看着他,身子动了动,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处火热。他整个人都有点僵住,耳朵红彤彤,支吾着没说话。
傅西棠便笑了,轻笑声像晚风里低吟的歌谣,“怎么,我对你有念想,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别说话啊,傅先生。”你再说,我也要忍不住了。
“好,我不说了。”傅西棠嘴上哄着,右手却仍捏着许白的耳朵把玩。
许白被他撩拨得真的要起火了,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挑眉:“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
傅西棠却忽然道:“阿烟来了。”
得,该起的不该起的火,都消下去了。
许白赶紧穿好衣服,跟傅西棠大大方方从树后走了出去。
可怜的阿烟还在沿着湖畔不停地找许白,喊了半天都没见着人,他心里着急死了。这事儿原本就是瞒着先生来做的,要是许白出个什么事,先生肯定得把他活剐了。
结果,他刚转个身,就看到许白跟他家先生肩并肩沿着小路从僻静处走出来。像两个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浓情蜜意的小情侣。
阿烟:“……”
说好的瞒着先生呢,掌中宝你这样是不道德的我跟你说,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嘴唇都有点肿了!
“阿烟。”傅西棠冷冷地叫了他一声。
“先生。”阿烟一秒变狗腿,拎着晚饭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笑说:“先生你怎么来啦。”
“如果我不来,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
“嘿嘿……”阿烟只能傻笑。
他还能怎么做?他能当着许白的面跟先生告他的黑状吗?
不。
掌中宝是个有心机的掌中宝,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睡觉都要睡五层软床垫的豌豆宝了。
“先生我错了,我不该瞒你的。”阿烟眨巴眨巴眼睛,脸上的每一颗小雀斑都透着真诚。
傅西棠没说话,气氛冷到肃杀。
许白摸摸鼻子,走过去把阿烟手里的晚饭接过来,转头对傅西棠说:“傅先生,不如我们先吃晚饭吧,我都饿了。”
阿烟深深地看了一眼许白:算你还有点良心,掌中宝,不愧是我为主人选中的伴侣。
当然,在这件事上,傅西棠也不可能惩罚阿烟。
他扫了一眼许白手中拿着的便利店买来的便当,说:“回家吧,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别啊,不吃浪费。”许白拉着傅西棠在湖畔长椅上坐下,拿出便当来看了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你看,荤素搭配,摆得还挺好看的,比我剧组里的伙食好多了。”
说罢,许白又顺道拍个马屁,“当然,这个肯定比不上傅先生你的手艺。”
傅西棠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这便当都冷了,于是他就把便当拿起来放到掌心。
许白也没见他做什么,便当就开始冒热气,不一会儿就有香味飘出来。
“这还能加热?”许白惊喜。
“只是一个小法术,以前常在各地游历的时候琢磨出来的。”傅西棠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帕子垫在发烫的便当盒下,这才递给许白。
许白尝了一口,满意地眯起了眼。
这几天他吃的都是这种便当,谈不上难吃,也不能算多好吃。可是今天的不一样,可见食物的美味程度跟人的心情成正比。
傅西棠也拿了一个,陪着他慢慢吃着。
只有阿烟,独立站在晚风中的北海湖畔,看着那原本应该有他一份的便当,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留下了泪水。
太好了!
今天不用陪许白吃便当,先生也没让他去吃草。
麻辣烫,我来了!
阿烟一溜烟跑了,留许白和傅西棠继续坐在湖边吃便当。
等到吃饱喝足,许白拿手帕擦了擦嘴,望着湖面,犹豫了很久才开口,说:“要不我们去看电影?这几天四海有一部投资的新电影上映,据说反响还不错。”
这话题转得着实有些生硬。
但是,有关于碎片的事情,许白不说,傅西棠也能懂。如果他找到了,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交给他。现在他不说,就意味着碎片还没找到。
傅西棠摇摇头,反问:“这几天累吗?”
许白也摇头,用轻松的口吻说:“从前我能一口气游整个西湖,傅先生你信不信?”
“信。”傅西棠又问:“你以前说,小时候住在湖里?”
“是啊,我老爹管得特别严。他说做人不能忘本,做妖也不能忘本,得时刻记着你是个妖怪,才能更好地在人类世界里生活。所以我一生下来,他就带着我妈还有我离开人类的房子,住进湖里,当了好几年纯粹的蛇。直到我能化形了,他才带我回到岸上,让我学做人。”
傅西棠听了,说:“他是个好爸爸。”
“是啊,就是人古板了点儿,像个老学究。我刚开始说要当演员的时候,他还气了好久呢。”许白说着,唇边自然而然地带着一抹笑意。忽然,他又想到——如果他爹是老学究,那傅先生又是什么呢?
傅先生比他爹……老啊!
以后他带傅先生回家该怎么解释?他爹该不会拿砚台打人吧。
可是仔细想想,妖怪的寿数都比较长,应该也不大在意年龄的差距?
傅西棠见许白又开始神游,忍不住去探寻他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可许白的脑回路,有时就是那么难以捉摸。难以捉摸就代表着未知,未知就代表着趣味,反正他总能给你带来惊喜。
这样想着,傅西棠干脆不去猜了。
“走吧。”傅西棠说。
许白回过神来,看了看时间,忍不住说:“现在还早呢。”
傅西棠:“听话。”
许白:“哦。”
许白跟着傅西棠沿着湖畔往出口走,可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向湖面。他知道傅西棠不提,是不想他再为碎片的事情劳累,他的心情都在之前的那两个吻里,准确地传达给了许白。
可许白就是……想为傅先生、想为北海先生做点什么。
这大约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傅先生。”许白忽然停下来。
傅西棠回头,就听他问:“明天我还能来吗?”
昏黄的暮色下,许白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面带微笑看着他。
说实话,这么多年,傅西棠奔波在世界各地,遇到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可没有一个人能像许白这样,让他感受到最纯粹的悸动。
或许是他从前根本无暇停下来欣赏路边的风景,又或许是他遇到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能这样恰到好处的熨贴他的心。
许多人说着“我爱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是爱有的时候太沉重了,沉重到风尘仆仆的他,背不起那么重的行囊。
只是没想到当他想落叶归根的时候,还会遇到一个人,笑着说——我帮你分担一点吧。
“好。”傅西棠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于是他又加了一句,“我跟你一起来。”
无论结果是什么,他想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然而这时,前边忽然传来一道调侃的声音。
许白和傅西棠齐齐望去,就见商四倚在前边的枫树下,身边还站着陆知非。陆知非微笑着向他们点头示意,商四则抱臂问:“需要帮忙吗?”
话音落下,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里,陆陆续续走出来许多人。有一贯风流倜傥的白藤,漂亮的胡三小姐和她的已婚醋男,还有许许多多许白见过的、没见过的人。
“傅先生,让我们也一起帮忙吧。”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近前来,看着傅西棠的眼神有点激动。
“是啊傅先生,从前都是您帮我们,让我们也帮您一次吧。”陆陆续续的人,或者说是陆陆续续的妖,都聚集起来,共同站在风中的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