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煦感到他的异样,但是出于礼貌,还是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谢谢。”
谢颐盯着他的脸,目光如炬,这当然让人很不舒服,也让人费解。陈暄唯恐他们起争执,刚站起身想开口,谢颐先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跟我去看一下吧。”
陈暄简直无语,谢颐的花样一向多,他又觉得这可能是故弄玄虚,忍不住对他说:“颐哥,你搞什么啊?差点被你吓死。”
谢颐撇他一眼,微微弯了弯嘴角:“我带你哥去看礼物,你们先玩。”
“什么东西啊!搞得这么神秘?”
谢颐的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他微微示意陈煦跟上就走了出去。陈煦沉默地看他,不知道他的真实用意,但是这是他的生日会,他想谢颐再如何也不会在这种场合乱来。于是,他跟随他的脚步走到外间。走廊里有几个人抽着烟轻声说话,并没有人关注他们。谢颐三步并两步把陈煦带进了一间休息室,他特意把门也锁了,陈煦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接下来谢颐没有更多的惊人举动了,他累了似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掷在茶几上,随手取出烟点燃后抽了起来。
陈煦没有任何好的预感,他猜到了谢颐说的生日礼物很可能就是信封里的东西。
他的脑子一下子恍惚起来,迅速地搜索着一切可能的恶果,然而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谢颐歪着头打量他,用下巴示意那信封,说:“你打开看看。”
那根本是一叠床照。
陈煦一张张地翻看着照片,他只觉得手脚都冷了,照片里的人根本是自己,但是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他猜想这照片可能是P的,造假的,于是又仔细分辨了很久。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照片里的自己目光迷离,有的甚至根本没有看镜头。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问谢颐:“这些是哪儿来的?”
谢颐几乎被烟雾笼罩了,他抽得很猛,仿佛在压抑着怒气一般。他也看陈煦:“你是不是之前和一个叫池临的人交往过?照片是他拍的。你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他摇着头,他是真的没印象。
陈煦沉默着,努力地回想。似乎的确有那么一次,他和池临都喝醉了,酒后乱性他多少还有点印象,池临竟还拍了照片?
谢颐冷笑了声:“你这朋友爱好挺特别,大概是有这种收集癖?拍了不少艳照,男女都有。据说他女朋友发现这事之后和他大吵一架,把这些东西爆料给了星雨传媒。安通货运小K的花边新闻,也算是值几个钱。还好曹胜对你有印象,就把这事跟我说了。”
他现在还在庆幸前阵子给陈煦介绍了不少人,否则这事哪里能这么轻易就解决?不过他心里依旧燃烧着愤懑,这当然也是人之常情,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白月光盛放在他人的怀中想必都不会愉快。谢颐努力地压抑着这种情绪,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大家都是成年人,谁都有过去,陈煦自然也不例外。
陈煦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池临花心的毛病根本人尽皆知,但是他却从来不知道他居然还偷拍了自己,这东西拍来做什么?留做纪念?当作炫耀?
如果家里人知道会是什么心情?他们怎么看他?陈煦仿佛看到家人鄙夷不满的目光,他不敢深想,渐渐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终于也坐了下来。
谢颐盯着他,陈煦的脸色几乎是惨白的。看他这样崩溃又无助的样子,他的心忽然就软了,他想原来他是真的不知道的,这一切根本是那个混蛋的错,为什么要让陈煦来承担恶果呢?
谢颐忍不住心疼起来,他低声劝道:“都过去了。我让他们都删了。我亲自去盯着的,一张都没流出去,都在这里了。”
这都是事实,他的确在这事上耗费了不少精力。
他此时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了激扬洒脱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陈煦捏着照片,甚至被他捏的有些起皱了。
“谢谢。”他对谢颐说。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他喃喃着,“我实在不知道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从来不认为谢颐是好心的正义使者,虽然谢颐没有细说事情的经过,但这绝不会简单。陈靖鹏儿子的艳照门,这样的大热门要压下来谈何容易?他知道谢颐必定为他付出了什么代价,然而人不会莫名其妙地为别人劳心劳力。
他的口气像是无奈,谢颐有些被他打击到了,他从来没想用这事来恐吓他!只是想告诉他自己是个值得信赖的男人,会为他遮风挡雨。
他原想说:我喜欢你,这是我愿意为你做的。让陈煦记住自己的好,从而慢慢侵蚀对方的心。
但是因为赌气,张开嘴竟变成了:“如果我要你跟我结婚,你会不会觉得这是在胁迫你?”
陈煦抬起头看他,眉头微微皱起,但是他很快放松了下来。
谢颐倒是一如既往的坦白,也许一开始他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就是想得到自己。
“可以。我没意见。”
这大大出乎谢颐的意料!这原本只是句气话,好比你开着车经过黑暗的隧道,以为出去依然是荒山野岭,谁料竟到达了世外桃源。
他丢开手中的烟蒂,即便陈煦的口气仍有不甘,但是这并不妨碍对方已经接受他的事实。他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酸楚,但是身体先一步行动了起来,他起身走过去轻轻搂住陈煦略有些发抖的身体,轻轻地说,甚至像在告解:“你别怕。我没有暴力倾向,更不会对你动手。我会保护你。”
陈煦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推开他。他被拥在谢颐温暖的怀里有些不知所措,有一瞬间他大概是有些后悔刚才竟然答应了,但是被人拥在怀里的感觉实在太令人怀念,他渐渐放松下来,自我催眠似的想:这好像也不算太坏,至少他愿意为你奔走。哪怕是结婚,如果他厌倦了也还能离婚不是么?
明亮的灯光投在他们身上,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这是陈煦二十五岁的生日,但却让谢颐有种自己过了生日的恍惚。照片被谢颐点燃,一张张清晰的纸片在烟灰缸里逐渐变成不可辨认的灰烬。
他们走出房间,谢颐自然而然地站在陈煦的身边,他脸上微带着笑,像是恢复了生气,有些痞气地逗弄他道:“看什么?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陈煦略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驳。
他们重又回到人群中,谢颐懒洋洋地跟着他,仿佛一切都理所当然。
第27章
虽说结婚一事是谢颐一时口快,不过其实他也是存了这心思的。
人的感情大概在冥冥之中有定数,人们常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又说有手持金箭的丘比特让人瞬间跌落爱河。这话被很多人奉为真理,不然为何在芸芸众生中偏偏就与那一人相遇相知?感情来得既慢也快,好比水到渠成,水不到时焦躁不安的等待到渠成的那一刻全化成了甜蜜的前奏。
因为确定了关系,谢颐正式登堂入室。
他以前更倾向于把陈煦带出去玩,如今则是闲来无事就往陈家跑。即便陈煦没有特意跟家里打招呼,家里人仍是察觉到了。谢颐总是带礼物上门,俨然一副准儿婿姿态,周芩乐见其成,陈靖鹏也顺其自然,剩下两个小的,一个诧异,一个讶然,却都没有表示反对。
谢家知道这事后,两家又正式碰了次面,商量着该怎么给两人筹划婚事。谢颐倾向于到国外注册,方便又快捷,他这么性急唯恐陈煦跑了的架势让两家长辈哑然失笑。不过这在国内是没什么效力的,两家大人注重家庭的实际利益,何况谢思愚得到消息国内的同性结婚法□案年底就将出台。
陈靖鹏也劝他们再等等,他内心来说觉得这婚姻太过贸然,唯恐给陈煦带来恶果。陈煦本就是顺水推舟,当然也不会反对,这事就被顺利搁置了下来。
虽然这样,谢颐还是开怀的,至少他们的婚事已经上了议程。
下午照旧是口语练习,陈煦一边和雪莉谈话,一边下意识地感受到了来自房间另一头的粘腻目光。他的房间和其他人的房间一样是套房,外间是可充房的小客室,里间才是卧室。说是小客室其实也不算小,他跟雪莉坐在沙发上对话,谢颐则在阳台里百无聊赖地看手机,照理说彼此毫不妨碍。可是谢颐的存在本身就让陈煦忍不住分神,何况对方还有意无意地对他暧昧地微笑。即便是雪莉这样处事圆滑有韧性的人都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工作环境了,她忍不住对陈煦说:“不如让谢先生过来一起聊?”
陈煦还没作反应,谢颐已经大步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了。
跟雪莉不同,谢颐说的是美式英语,两者不说发音上的区别,连用词上都有很大的差异。偏偏谢颐兴趣浓厚,还一个劲逗陈煦说话。这次的课简直让陈煦狼狈不堪,送雪莉走后他看着一脸坏笑的谢颐实在不知道该说对方什么好。
“你都不用去公司的吗?”他想了想最后问。
这显然是在赶人了,谢颐却四平八稳地点头:“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事。”他说着随手举起手机,“再说就算有事也可以用手机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