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了的瞿东陈让人莫名觉得有些怕,阿伦只得点了点头,不敢多逗留一分钟。
第二天上班时,就有人把阿伦拉到休息室向他八卦。
“怎么样,大老板技术好不好,你今天怎么还能站在这儿啊,别是在床上躺了一天吧,”说着就要去掀他的衣服,“让我看看大老板在你身上留痕迹了没……”
一群人玩笑着把他制住就要检查身体,阿伦吓得惊慌失措连忙推开他们躲到一边,“干什么啊你们。”
阿伦吓得声音都变了,那些人却摁住了他的双手开始笑闹着强行扒他的衣服。
他初来乍到,凭着“涉世未深”这四个字才会被经理相中送到瞿东陈身边,论用心机耍诡计自然和面前的这些人不是一个档次,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更加嫉妒他,凭什么他一个新人就能被瞿东陈带回去过夜,而他们却连大老板的面都见不着。
所以这场看似玩笑的举动里,实则是其他人联合的报复和羞辱。
幸好经理进来及时地制止了这出闹剧。大家才偃旗息鼓,站在那儿低着头挨个儿听经理的训。
经理当然明白眼前这群人心里怎么想的,所以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他们几句,就朝着阿伦道,“行了,你去换身衣服,陈哥马上要过来了。”
阿伦连忙点了下头,感激地看了经理一眼,小跑着出去了。
等阿伦走后,经理才冷眼扫着他们,“下次别再让我看到这些,不然全都给老子滚蛋。”
经理走了,有人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你们说,大老板真把他上了?”
“怎么可能,你看之前瞿总点我们的时候哪次让我们过夜?阿伦这次是命好,赶上瞿总喝醉了,我看也就送他回去罢了。”
“我也这么觉得,瞿总来我们这儿这么多次,你看他动过谁没有?上次我趁他喝醉连裤子拉链都松了,要不是他把我推开,就凭哥哥这口活,保准现在瞿总已经被我迷得欲仙欲死,哪里还知道什么阿伦阿狗。”
“哟,瞿总该不会是不正常吧,这都能忍得住?”
“去,别瞎说,我看他都勃起了,就是不愿意让我们碰呗。”
一群人在休息区聊得火热,值班经理忽然走进来看着他们骂道,“都他妈一个个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过去招呼客人?”
大伙才不甘心地作鸟兽散。
阿伦敲门进去时,瞿东陈正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他似乎有心事,眉宇纠结着,就像这几日阿伦见到他时一样。
阿伦以前是见过瞿东陈的,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出来当少爷,只是酒吧里打工的服务生,那时瞿东陈站在一旁和经理交代着什么,他还记得当时瞿东陈的穿着,一件款式讲究的深色风衣,脚下蹬着一双高筒军靴,眉峰冷峻英挺,衬得他整个人器宇轩昂。只是一眼,他便记住了瞿东陈的样貌,差点移不开眼,后来他才知道,这人是他们的大老板。
那时的瞿东陈,虽然样貌冷酷,却也不像现在一般,整个人眼眸暗沉,仿佛身边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在那儿愣着做什么?”瞿东陈发声把他拉回神,“关门进来。”
待阿伦走进,瞿东陈才喝干杯里的酒道,“手法不错,今天继续吧。”
阿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瞿东陈是找他按摩来了,不过被人需要总是好的,大老板点他却只是让按摩,有钱拿还不用挨操,他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差事。
照例和昨天一样,他去卫生间洗干净手,然后双手搓热,才走到瞿东陈身后轻柔地搭上他的太阳穴。
楼下是群魔乱舞现场,狂躁的DJ声一浪高过一浪,二楼的VIP隔间里,瞿东陈却坐在这儿好整以暇地享受着自己的服务,阿伦这样想到,不禁莞尔笑了一笑。
门外却忽然响起骚动声。
阿伦顿了一下,瞿东陈的声音已然传来,“继续,别停下。”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舒服地松了松眉目,却在下一秒,包间的门忽然被重力推开。
完全没有想到的人忽然出现在门口。
瞿东陈闻声望过去时,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惊讶。
厉深,他来干什么?
胸口忽然不受控制地抖动了几下,瞿东陈还没来得及掩藏好慌乱的情绪,就看到厉深眼含怒意地指向他问,“你把许颖藏哪儿了?”
“陈哥,这人突然闯进来的,我们没防住……”手下跟着冲进来想把人带走却已经来不及,只要低着头解释。
瞿东陈沉默地朝他们摆了摆手,顺便递给阿伦一个眼神,他说,“你们先出去。”
他的眼神带着凌厉和一些其他人无法看懂的情绪,阿伦不敢答话,只是低着头和那些手下一起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包房的门。
房间一时只剩下对峙的两人。
瞿东陈在厉深眼里看到明显的愤怒和紧张,这些年来,他还没见过厉深如此生气紧张的模样,却从来没为过他。
瞿东陈心口一痛,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才对着厉深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会不知道?!”厉深像是失了风度,过度的担心让他连语气都带着颤音,上前几步抓着瞿东陈的领口问,“你把许颖藏哪儿了瞿东陈!”
瞿东陈就那样让他抓着自己一步步被逼到墙角,他冷笑着与厉深对视,“怎么,许颖不见了你就跑到我这儿来兴师问罪,你……”
他想说你未免想太多,话才到嘴边却被厉深逼了回去,他听到厉深说,“我他妈警告过你别他妈动她!”
厉深焦急、愤怒、紧张,那样失了风度的厉深,他还是第一次见。
在他面前的厉深,永远都是天之骄子的模样,似乎不会为任何事失了气场和风度,他喜欢他的那份骄傲,也愿意为了成全他的骄傲而放低自己,可现在,他看到厉深这个样子,就像是丢失了珍宝似的焦急无措,瞿东陈忽然就笑了,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很多东西你得不到,只是因为你不是。
眼眸一分分暗下去,他盯着厉深眼睛笑着说,“是,就是我,你能拿我怎么办?”
“瞿东陈!”
“别他妈叫我名字!”瞿东陈忽然一把推开他,冷眼笑着,“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怎么,厉深,心上人不见了终于知道着急了,想知道许颖在哪儿,求我啊……”
话音未落,他就狠狠挨了一拳,差点踉跄着跌倒在地。
厉深这一拳是使了狠劲,他高干出身,从小厉明觉就请部队的人教他们两兄弟格斗防身,他习的是部队里擒拿那一套,下手只求稳准狠,刚才那一拳他出手了才知道自己用了几分力,再收手已然来不及,他看到瞿东陈嘴角渗出的血迹。
他忽然有些慌乱,想上前去扶他,却被瞿东陈退后一步厌恶地避开,瞿东陈似乎也想不到厉深对他能下这么狠的手,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最疼的地方也从来不是这里。
“东陈,你知道现在自己什么处境吗,”厉深因为刚才下的重手反倒是放缓了语气,他上前想要检查他的伤势,手却在半途停住变成一个握拳的姿势,他对瞿东陈既歉疚又失望,“你告诉我,许颖在哪儿,我保证以后不追究这件事,你不能越陷越深你知道吗!”
瞿东陈却只是冷笑,他不在意地抹掉嘴角的血,挑眉看着厉深道,“我说话算话厉深,你最好现在就求我,不然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你知道只要我一个电话,许颖就可以消失……”
“瞿东陈!”厉深气得指尖发白,“你究竟要混账到什么时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了许颖,别逼我。”
瞿东陈也作势握着电话看向他,嘴角逼出一个冷到极致的笑,“我也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求我。”
那一瞬间,瞿东陈似乎看到厉深眼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掉了,就像是冰河被突然凿开了裂缝,顷刻间河水吞没了一切,可他已经不在乎了,瞿东陈想,我他妈什么也不在乎了,既然已经是伤口,那不凡再撕裂得更深一些,反正没有人会比他更疼,厉深会吗,他不会,所以他还在乎什么,他说,“要么回到我身边,要么许颖死,你选一个。”
“你敢动许颖,瞿东陈,”厉深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让你跟着一起。”
那一刻,瞿东陈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兵荒马乱的战场,到处都是马蹄声和嘶喊声,刀光剑影的瞬间,他忽然感到胸口一凉,低头去看,一把刀猛然插进了自己的腹部,有人握着刀柄反转着绞进更深处,他疼得发不出声,一滴眼泪在眼眶打转,迟迟未落,忽然时空错位,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间包房,只是听到厉深咬着牙对他说的那一句,那滴泪差点滑落下来,他匆忙闭上眼睛。
厉深是气极了才会口不择言,他感觉到瞿东陈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可愤怒和担心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瞿东陈的心,在那一刻彻底的死了。
多年以后,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厉深忽然梦到了往事,像是在时空中打开了一个切口,前程往事朝他纷至沓来,他梦到了在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地点,他变成了瞿东陈,而另一个厉深站在自己对面,残酷的冷笑着朝他说出同样的话,他只觉得浑身冰凉,低头一看,胸口竟然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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