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记年 (迟迟鱼)

　　"……扬扬，你能把又换成‘才’吗？"
　　"你不是才来过吗？"
　　"……扬扬，奶奶说你想看爷爷留下的书？我给你带了几本。"
　　"我不看。"
　　"你昨天才说想看的，今天怎么又不看了？"
　　"关你什么事。"
　　"你别跟个怨妇似的行不行？你那伤好点没？"
　　“滚。”
　　萧溯看着这兄弟二人的相处方式，心中微抽。
　　他一大早抱着作业过来请教凌靖扬，万万没想到会碰见这样的场景。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虽窘迫，却又觉得有意思。
　　有个兄弟感觉还不错。
　　萧溯抓着笔，绕有兴致地打量那兄弟二人。
　　凌宇扬早就习惯了被弟弟这么对待，头一转，眉眼弯弯对上萧溯:"萧溯，好久不见。你怎么和我弟混到一起去了？"
　　这话说得，什么叫混到一起去了？凌靖扬觉得自己和他这样的相处模式完全是因为这个人说话太讨厌了，冷哼一声，丢下笔，起身走了。
　　萧溯:"……"
　　凌宇扬挑挑眉，调整了下坐姿，还是眉眼弯弯，笑得清清浅浅:"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不懂事，这么晾着客人像话吗？"
　　萧溯放下笔，笑道:"我不算客人。"
　　"你和他同班？他平时在班里也是这个样子吗？"
　　萧溯想了想凌靖扬平时冷静沉着的样子，摇头，"好像见了你才这个样子。"
　　凌宇扬笑骂道:"那个臭小子。"
　　二人坐在书桌前聊了一会，还挺投机，凌宇扬为此直感叹，“要不是那天走得急，咱两早就成哥们了。”相见恨晚啊相见恨晚。
　　凌靖扬不知道哪去了，趁着凌宇扬去给奶奶帮忙的空隙，萧溯去找人，发现他正提着一堆食材从门外进来，似乎是赶得太着急，一头汗。
　　"你上哪去了？"
　　凌靖扬拎了拎手里的袋子，淡然道:"给那家伙买狗粮。"
　　这样的玩笑话说得一本正经，萧溯连忙撇开头，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凌宇扬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今天我做饭，萧溯，留下来吃饭。”
　　萧溯在凌家吃饭的次数不少，当下也不拒绝，微笑着点头：“好。”
　　凌靖扬把菜放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拉了萧溯一把：“走，上楼。”走了两步，回头冲凌宇扬的房间道：“不要在厨房里抽烟。”
　　“知道了。”
　　两人在二楼房间里把假期作业解决掉一半时，凌宇扬在楼下喊，“你们俩，吃饭了。”
　　奶奶在给凌宇扬打下手，乐呵呵的，“宇扬这手艺快赶上奶奶了。”
　　“还差得远呢，您会做的甜点我一样没学。”
　　“你工作那么忙，会做饭已经很不错了。对了，今天扬扬去买菜没买芹菜吗？宇扬不是最爱吃吗？”
　　正下楼的凌靖扬接话道：“没买，我依稀记得好像有谁不喜欢吃。”想了想，回头道：“萧溯不喜欢。”
　　萧溯正沉浸在他们温馨和谐的家庭气氛中，冷不防听凌靖扬说道到自己，不由得一愣，回过神来时，心下顿时一股异样滑过。
　　他是个外人，他一直在旁观着他们的家，凌靖扬这一句话瞬间将他旁观者的身份换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份子，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奶奶一脸惊讶道：“这扬扬还知道？我都没注意呢，宇扬做菜恨不得每个菜都放点芹菜，还好扬扬没买。”
　　凌宇扬看了一眼凌靖扬，咧嘴一笑：“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
　　凌靖扬默然，走下来拉着奶奶围桌而坐，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在考虑凌宇扬的话。
　　他给予萧溯的关注，是不是有点多了？
　　一直以来，他的关注重心一直在奶奶和凌宇扬身上，他们是自己仅剩的亲人了——一些仅有血缘关系但是和他生活没什么关系的人不算亲人。但是现在自己的注意力好像有点被分散了……
　　凌靖扬来不及多想，桌子对面坐着的萧溯扬了扬手：“吃饭了，你在想什么？”
　　“咳，没什么。”
　　假期七天，除了杨青婉在家的那两天，萧溯一直在隔壁。把假期作业赶完了又被凌宇扬拉着一起玩游戏。
　　萧溯从小对游戏没什么概念，操作起来磕磕绊绊的，凌靖扬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了就想帮忙，凌宇扬横他一眼：“别动，你一来我就死。”
　　凌靖扬看都不看他，点了两下键盘，屏幕上一片绚烂，淡淡地回了一句：“自己技术差，不能怪我。”
　　凌宇扬眼看着自己被打死了，心疼不已，“也不知道跟你一起玩游戏的那几个人怎么忍受得了你。”
　　凌靖扬挑眉不语，在一旁看他们俩又玩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拍拍萧溯，“你别跟他玩了，他欺负你是新手。”
　　“凌靖扬你别挑拨离间啊。”凌宇扬一脚踹过去，被凌靖扬灵活地躲开了。
　　“没事，解闷。”萧溯笑笑。
　　靖扬看他笑着还带傻气，忍不住上手对人家头发一顿狂揉。
　　“轻点，薅羊毛呢你。”萧溯拍开他。
　　下午，凌靖扬出门去书店做兼职，他这个兼职的时间一直没规律，老板打电话叫过去就去，不去也可以，钱按时间算。他出门时，萧溯回自己家睡午觉去了，凌宇扬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女主正靠着男主的肩膀嘤嘤嘤地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要多没劲多没劲。
　　“哥，你上楼吧。”凌靖扬穿好鞋子，回头道。
　　“不去，你和萧溯都不在，无聊死了。”凌宇扬摇摇头。
　　家里平时都挺热闹的，这会儿客厅里就他一个人，加上电视机里的哭声，凌靖扬看着就有点不是滋味了，“我去三小时。”
　　凌宇扬看了他一眼，眼中的诧异毫不掩饰：“你怎么了？”
　　凌靖扬一愣。
　　凌宇扬笑笑，“心疼人还疼出习惯来了，毛病，我告诉你，需要你说这种话的一直只有萧溯一个人。”
　　凌靖扬还没回神，看向凌宇扬的眼神中渐渐带上迷茫，“什么意思？”
　　“没什么，萧溯那边的问题我能看出来了，只不过我就是觉得奇怪，你居然这么主动帮他，以前我来找你还对我爱搭不理的。”
　　凌靖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瞧见他面上揶揄的笑，终于知道这人在拿自己打趣，道：“他漂亮，你丑。”摔门而去。
　　“啧啧啧，一副看上人家的样子。”凌宇扬勾起嘴角，笑了笑，关电视上楼睡觉，至于他的乌鸦嘴这一说还真说中了后来的事，都是后话了。
　　下午天气阴沉沉的，凌靖扬在书店里忙和，言睿也在，做兼职的时间不固定，但是伙伴挺固定的，一般他在言睿就在，言睿在就少不了他。
　　“这两天在忙什么？”趁着休息的空档，言睿跑过来。
　　“做作业，”凌靖扬放下手里的东西，“你呢？”
　　“作业刚写完，试卷也太多了一点，写了这么几天。”言睿道。
　　两人正聊着，书架那边传来几个女孩子的笑声，书店这个时候很安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到书这么放着，人会主动降低声音，但是这个时候出声，声音再低也没有用，更何况像凌靖扬这样的年纪，本来对异性的声音就更敏感一些。
　　“……买书？买书能行吗？”
　　“总比礼品店那些玩意儿有创意不是，你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只有买本书了。你得让他记住你。”
　　“这个不是问题，就冲上次那几件事，他肯定记住我了。”
　　“记住的都是不好的，你还得意。”
　　“姐……”
　　“买本诗集吧，告白的时候念给他听。”
　　“会不会太文艺了，太装逼了。”
　　“告白本来就很装逼。”
　　……
　　言睿：“……”
　　凌靖扬：“……”
　　言睿笑道：“怎么样？学到没有？”
　　凌靖扬：“学到了，用不上。”
　　言睿：“对，这招是人家女孩子用来对付你的。”
　　做完兼职，凌靖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出书店时，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马路边的花坛边上逗狗。
　　花坛里的花都枯得差不多了，杂草长得稀稀拉拉的，那人身上穿了一件白衬衫，眉目柔和，将原本就温雅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也就这样，整个画面却都灵活了起来。
　　凌靖扬站在那里，心里突然一悸。
　　身后有人推了推他：“怎么不走，麻烦让一下。”
　　凌靖扬回过神，走过去：“萧溯。”
　　萧溯转头看他，眉眼微弯：“忙完了？等你半天。”
　　“干什么去？”
　　萧溯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电影票，扬了扬：“宇扬哥说请我们看电影。”
　　凌靖扬一愣，问道：“他人呢？”
　　萧溯：“追女朋友去了。”
　　凌靖扬叹了口气，猜测道：“这一次碰上一个不喜欢看电影的？”
　　萧溯抓抓头发，没弄明白：“什么？”
　　凌宇扬追女朋友的必经之路之一就是带女朋友出去玩，有时候是看电影，有时候去动物园。上次买了电影票，结果他那个女朋友临时变卦，凌宇扬本来可以退票，但是不知道哪根筋撘错了，回家威逼利诱凌靖扬去，凌靖扬去了，一个人坐在情侣座上面不改色地看恐怖片，把周围坐着的小情侣都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