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记年 (迟迟鱼)

　　“可没下次了，我弟那腰禁不起折腾。”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凌宇扬倒是精神了，伸手拍拍萧溯的肩膀：“你有那么困吗？这不早了啊。”
　　这话说的，一直以来，萧溯作为一个病人就很少睡眠不足，这一下让他叫起来，简直想发狂。萧溯忍下了将他一把推出去的冲动，懒洋洋道：“你弟没事吧？”
　　“没事，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能有什么事。”
　　“好，没事就好。”萧溯手放在门把上，缓缓打了个哈欠后接着道：“再见。”然后利落地关门。
　　凌宇扬：“……”
　　凌宇扬：“喂，你小子心真大，门没关好。”
　　一觉醒来，已经快12点了，家里静悄悄的，夏日的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院子里的花草都焉了似的低着头。
　　萧溯起床倒了杯开水晾着，拿了衣服去洗澡，半个小时后出卫生间时，开水已经微凉，他喝了大半杯，倒了剩下的，然后走到院子里。
　　早上凌宇扬拿来的花盆还放在那里，花盆很大，比原来那个大了三倍左右。萧溯绕着花盆看了又看，又看了看满院子野花野草，实在不知道要种点什么。
　　天气很热，他站了一会儿，有点儿受不了太阳的温度，正打算转身回去，院子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等等。”凌靖扬手里拿着一包什么东西，冲萧溯举了举：“过来拿种子。”
　　“种子？”萧溯走过去，开了院门，凌靖扬把东西往他手心放，果然是包种子，一粒一粒黑黑的小小的，像油菜花的种子，萧溯认不出来，便拉住什么话都不说就想回去的凌靖扬问道：“什么种子？”
　　凌靖扬脚步一顿，停下来，“花种。昨天不止碎了花盆，还有花，实在对不起。”
　　“行了，昨天都道了几次歉了，这花种，谢谢了。”
　　萧溯在院子里忙和了大半天，这才把花种种下去，转头看向墙头，凌靖扬刚去换药回来，这会儿正趴在墙头看。
　　墙不矮，也不知他踩什么没有，两手搭在墙头，看起来有些吃力，说话的口气却很轻松：“好了？”
　　“嗯，”萧溯拍拍手把工具收拾了，抬头问：“你说这能活不？”
　　“能，奶奶说它好养。”
　　“那花好看不？”
　　“不知道，没见过。”
　　两人一个趴在墙头一个站在院子里，居然也能不咸不淡地聊起天来。凌靖扬被奶奶叫走时，萧溯拍拍自己的脑袋，心中暗想，一个人住着果然无趣至极。
　　转身回去又睡了个午觉，傍晚，幽幽转醒。天已经快黑了，天边残留的晚霞映射出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像是在挣扎，却又那样平静。
　　手机震动了两下，又静了下去，萧溯扒拉过来看，是老妈的短信——公司的事情没有忙完，我和你爸估计都没法回家了，儿子，记得按时吃饭。
　　萧溯扯了扯嘴角，半天才勾起一个不像样的笑，回短信——知道了，你们也是，不要忙得忘了吃饭。
　　放下手机，萧溯掀开被子下床。
　　凌家厨房里正炖着排骨，高压锅“哧哧”地响，凌奶奶切菜，装盘，舀汤，下面，麻利得一点也不像个六旬老人。凌靖扬坐在书房里，背脊挺得直直的，节骨分明的手握着笔，正和一套高考题厮杀。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了。
　　“扬扬，去开门。”奶奶的声音传来。
　　凌靖扬“嗯”了一声，跑去开门。门外，萧溯站得直直的，扬了扬手里的花种：“种子还没种完，我在院子里等了半天没见你，我就直接过来了。”
　　“你当然等不到我，谁会没事天天爬人家墙头。”凌靖扬低声道，伸手接过花种。
　　萧溯心道，难道不是你？撇撇嘴准备道别回家。
　　“谁啊？扬扬，你怎么不让人进门啊？”奶奶的声音突然传来。
　　遁声看去，只见凌奶奶正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她虽已年过半百，但是步伐稳健，一头油亮的发丝收拾得很整齐，围裙加身，笑容可掬，端庄慈祥，光是看着就能让人生出隐隐的亲近之意。
　　奶奶也看见萧溯，满眼惊讶丝毫不加掩饰：“这谁家孩子啊？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你是不是隔壁萧家的孩子？”
　　萧溯生得清秀，白白净净，眉眼精致，加上性格沉静，很讨长辈喜欢。萧溯看着眼前的老人，不由将她和自己的奶奶联想到一起，到招呼的时候微笑也深了几分， “奶奶好，我叫萧溯。”
　　“哎，好孩子，我之前听你妈妈说起过你。快进来。”
　　萧溯婉拒道：“不用了，奶奶，我得回去做饭了……”
　　话未说完，凌奶奶打断说道：“做什么饭，你看奶奶这做得不够多吗？在这吃也一样，赶紧进来。”撇撇头示意凌靖扬，“你别堵着门啊。”
　　凌靖扬站开一点，将萧溯拉进门。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炖排骨的味道，灯光温暖而柔和，饭桌上的饭菜不算丰盛，但是升起的袅袅热气却让人莫名心动。萧溯垂眸，半晌，道：“谢谢奶奶。”
　　“谢什么，你妈妈当初来拜访时也说过让我们多照顾你。这孩子，真是招人疼。”
　　菜都上桌，凌奶奶摘下围裙，三人围桌而坐。
　　凌奶奶一边舀汤一边问萧溯道：“你也是马上上高三了吧？”
　　“嗯。”
　　“哪个学校？”
　　“一中。”
　　“唔……和扬扬一个学校呢……你妈妈说你身体不好，要不以后让扬扬载你去学校吧。”
　　正要喝汤的凌靖扬手一顿。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萧溯，那少年眉梢微弯，笑得温润，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皮肤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文弱。
　　萧溯没有察觉到凌靖扬的目光，笑着对凌奶奶道：“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的，何况学校离家不远。”
　　凌奶奶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转而说起其他。
　　一顿饭在谈笑间结束。
　　回到家，萧溯看看墙上的表，竟然已经快八点了。这一顿饭吃了这么久，他却以为才过去了一个小时。
　　环顾一圈冷清的家，少年嘴角泛起苦笑，对于陪伴，他果然还是很贪恋。
　　静记年三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萧溯一大早就爬起来准备，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打在他略显苍白的侧脸上，泛起淡淡的光辉，将温润的眉目衬得更加柔和。
　　杨青婉从厨房里出来，看见萧溯，有些惊讶：“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不着了。”萧溯道，把收拾好的书包放到一边。
　　“你爸呢？还没起来？”
　　萧溯没答话，楼上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起来了。唔……难得睡个好觉。”萧绛从楼上走下来。
　　杨青婉不满道：“就知道睡，你今天还得送儿子去学校呢。”
　　“我知道我知道，唔，你煮了什么，好香啊。”
　　“赶紧下来吃，吃完了去学校，不早了。”
　　萧溯往餐桌那儿走，笑道：“妈，不着急的。”
　　一家人坐下来，杨青婉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粥，向萧溯道：“小溯，虽然高三学业很紧张，但是身体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萧溯点点头：“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
　　“你一直最懂事了，我们放心。”萧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吃过早餐，父子二人去学校。萧绛将学校里的事情都打点完，又嘱咐了一些有的没的，这才驱车走人。
　　“萧溯，成绩还不错，”办公室里，胖胖的班主任一边盯着单子一边道：“你啊，赶紧适应新环境，投入学习，知道吧，考个好大学，前程似锦。”
　　萧溯站在他边上，嘴角习惯性的含着微微的笑意，点头“嗯”了一声。
　　“去吧，我们班教室在三楼。”
　　“谢谢老师。”
　　“萧溯？”刚出了办公室上，萧溯就听见身后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凌靖扬抱着一堆书正朝这边过来。
　　“凌靖扬。”萧溯微微一笑，与他打招呼。
　　凌靖扬走近了，站定，问道：“你转到哪个班？”
　　“七班。”
　　“哦，”点点头，“你等等，我把作业交了就带你去教室。”
　　“哎？”萧溯不明所以，头微低，看到凌靖扬手里抱着的暑假作业，最上面的那个本子的封面上潦草的写着“307”。
　　教室人不多，但是很吵，一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萧溯跟在凌靖扬后面，与他一同进了教室。
　　“咦？新同学吗？”人群里有人看见萧溯，向凌靖扬问道。
　　凌靖扬淡淡地“嗯”了一声。
　　萧溯微微笑，打招呼道：“你好。”
　　那人很热情，扬起他的娃娃脸，给了萧溯一个大大的笑，道：“你好。我叫成非，你呢？”
　　“我叫萧溯。”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聊天的那群同学的注意，大家转过来，纷纷打招呼，“新同学，你好。”
　　“嘿，有座位了吗？”
　　“学委，赶紧给新同学安排座位吧。”
　　有女生道：“哇好帅啊！学委，让新同学和我同桌吧。”
　　“哎呀李希希，你不要班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