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父母对于自己的事守口如瓶。魏言没有机会知道,可没有人能够保证。父母和孩子之间,无论如何都会各自保有一份秘密。然后各自以为这个秘密被保护得很好——这一点魏诺在收养石头的两年里感受尤为深刻。
既然如此,魏言会知道吗?
程懿正向这边看过来,上下检视着。魏言的拥抱时间似乎有些过长了——程懿正盯着魏诺的脸。因为拥抱的关系,此刻魏言看不见程懿是用何种表情在看着自己的哥哥。
魏诺告诉程懿了?
又一个疑问在魏诺脑中滋生。他连忙和魏言分开了。比起拥抱,魏诺选择用手拍了拍魏言的肩膀,“大喜的日子你可别来喜极而泣那一套,穿得人模人样的,很精神嘛!”
“你也太小看我了”,魏言想起来还没有向魏诺介绍身边的妻子,“哥,这是我妻子程懿。”
程懿笑的很好看,一举一动都表现出她的修养来,“大伯?我还是喊你哥吧。”
“当然当然,不用在意那一套。”魏诺突然降低了音量,“在爸面前可给我兜着点啊。”
这回换到这对新婚夫妇笑了。
大家都陆续入席。魏诺应该和父母舅舅坐在同一桌。他带着石头正准备入席,远处魏诺的三姑正和魏诺的妈妈聊得火热。
“哎呦,看看这是谁哦,回来都不和我说一声的”,三姑很是热情地走上前,和魏妈妈的话也说了一半。
“三、三姑好。”魏诺转身拉着石头的手,“石头,叫姑……”
魏妈妈突然热络地站起身,把石头拉到自己怀里,“这孩子我来照顾吧,待会你还得上台呢。快别瞎忙活了。”
“哎,我和魏诺说几句话怎么了,这么着急呢。”三姑随便敷衍了魏妈妈几句,把魏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和姑姑说说看,女朋友谈了几年了?你看,小言都跑你前头去了,你可真丢人哦。”
“三姑,我还没谈呢。”魏诺装作轻描淡写。
“什么!”三姑很惊讶的样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哦,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三姑瞄了瞄魏妈妈的反应,随口又问一句,“谁家的孩子啊,你带着的?”
这是……
魏诺的话还在心里,魏妈妈开口答道,“魏诺一个朋友的孩子,托他照顾几天。”
“也太没眼力见了吧,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小孩子——对了我可提醒你啊魏诺,你那朋友是女的吧?该不会还对你有意思吧?”
魏诺还没时间反应,心思全部放在石头身上了。刚才石头听到那句“朋友的孩子”不知道作何反应。虽然他早预料这些事避无可避,没想到一旦来了就是洪水猛兽,吃肉剔骨。
“我是我爸……”石头正要纠正姑奶奶的错误,魏妈妈突然提高了嗓门,“魏诺,这孩子喜欢吃什么?牛肉吃不吃?”然后不等魏诺回答,将酱牛肉夹了一筷子放进石头的嘴里。
三姑见魏诺沉默以对,知道自己猜中了,“哎呀,要不得呀,要不得啊小诺。这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要不得,很麻烦的。房子啊,孩子啊,呦呦呦,太烦了太烦了。”三姑连连摆手,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啊。三姑不是你想的那样。”
三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着魏妈妈说,“瞧见没,被迷得眼睛都瞎了,你可得好好说说他。”突然又想到魏诺压根不听她的话,转而又对魏父说,“哥,小诺听你的,你得好好说说他。有个词叫什么来着?‘鞭策’,对,‘鞭策’。好好‘鞭策鞭策’小诺啊。”
“行了。魏诺你去准备着,一会小言要出来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魏父终于发话,三姑见状也停止了“鞭策”。转而又对石头起了好奇,不过石头完全不理他。
原来酱牛肉的味道也不错呢,虽然没有虾好吃就是了。
魏诺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待会可能要上台发言。但总不会抢了魏言的风头,应该短短几句就好。爸虽然严厉了些,还算是从三姑的嘴里将他救了出来。只是魏诺现在仍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或者理由来解释石头的身份。
自己的孩子?
结婚了吗,结婚了怎么不清亲戚朋友来;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领养的孩子?
好端端的怎么想到领养,是身体不好,还是另有隐情。
当然是另有隐情。
魏诺的脑中天人交战,愈发觉得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可退一万步讲,一要对石头说真话,二要保证魏言的婚礼顺利进行。第一点是他一贯的底线,第二点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婚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也不知哪里请来的司仪,热场很有一套。眼看就要欢迎新郎新娘,魏诺连忙靠着墙边小跑到专用道起点。
“哥,就等你了。”
“来了。”魏诺踏上高了一小截的台阶,站在魏言左后方。
心跳加速。
第26章 难眠的夜晚
魏诺参加婚礼的那个晚上,陈要宇答应刘君媛一起,参加一个生意上的洽谈会。巧的是他们在同一家酒店,婚礼在二楼,会议在四楼。三楼?三楼是给情侣或者新人准备的房间,你确定想去?
陈要宇答应的理由有三个,一是他知道魏言今天在这结婚,魏诺自然也在。他抱一点侥幸;二是这是刘君媛第一次自己出面谈项目,虽然是以她老爸的名义,和一些老江湖交流起来,她怯场,也怕他们挖坑给自己跳,让陈要宇来壮壮胆;三是为了博取老岳父的信任。
“王叔叔,您和我爸是老交情了,这杯酒,就当是我替爸爸敬您一杯。”刘君媛穿一身鲜红色的吊带连衣裙,裙摆向右斜开,后方是刚刚遮住臀部的极短设计,配着黑色的系带,背面垂下的流苏恰好如窗帘般遮遮掩掩,让人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刘君媛可以说得上是精心打扮了,可这反而暴露出她经验不足。对方可以说得上是长辈,还是刘父的故交,只要穿着大方得体,要下合同只是走个过场。不过这过场要走得让人满意,让人心甘情愿,还得看他陈要宇的。
刘君媛一杯已经见底,陈要宇掐着时间又倒了一杯,“这怎么行,怎么能让你来喝呢,既然是岳父的老朋友了,我这个做女婿的,这一杯,义不容辞,义不容辞。”
“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小陈啊,你敬我这一杯,我干了!”
这时候又站起来一个年轻些的男人,看样子是助理。端起酒杯的时候还向外洒了些,“刘小姐都喝了一杯,你才喝一杯说不过去吧,来,我敬你!”
陈要宇心里不屑,那男人举着酒杯,却时不时瞄一眼刘君媛。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当然当然,该我该我。”几杯酒而已。要知道,陈要宇远比看起来能喝。
王经理自然看出些端疑,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小胡啊,怎么说这两位也是你的长辈,一杯是不是有点太少了?”说着王经理自己倒了一杯,挡在了助手面前。
“经理说的是。”那个叫小胡的助手也不是全然没有眼力的人,上司的警告他已经收到,自然也狗腿地跟上去,又敬酒了一杯。
当然他敬的还是陈要宇。
“哎呀,要说这个人啊,变化得可是真快。”王经理有感而发,“当年我和你爸打拼的时候,你还别不信,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现在你都坐在我面前和我谈生意了。”王经理这话,也不知道是褒是贬,到底是在感慨时光,还是在他们下马威,说他们年轻稚嫩呢。
“哪里的话,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您学习。”
不管王经理是哪种意思,陈要宇可没必要客气,至于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留给姓王的和姓胡的自己去猜测吧。“是啊,君媛正慢慢从岳父那里接手一些业务,要是这次合作成功,那以后肯定有更多的机会和您一起。”
陈要宇言尽于此。
王胡两人交换了眼神,接下来的交谈不但顺利了许多,连酒也喝得少了些。倒是小胡有些不甘心的意思,连连夸赞君媛聪明漂亮,精明能干。刘君媛自然也是看不上他这种人的,她既然敢穿得这么性感暴露,当然会额外关注酒席间各类聚焦在她身上的眼色。这个小胡,就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货色而已。
两方的饭桌合作顺利谈成,刘君媛上去和王经理握手,小胡也跟在身后,那意思不言而喻。陈要宇本不想多管,这个小胡一晚上除了喝得盆满钵满,把自己醉了个神志模糊以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可刘君媛实在不想和这种人沾染在一起,连连向陈要宇投去救助的眼神。陈要宇利落地脱了自己的外套,在小胡的手悬在半空的时候,体贴地搭在刘君媛的肩膀上,“时候不早,有点凉了,千万别感冒。”
王经理瞥了眼助理,责备不言而喻,早已提醒过数次,刘君媛算得上是天生的美人胚子,这好胚配好料,可以说得上是绝色一枚。可人已经名花有主,还是自己老朋友的女儿,胡正林这小子也太不知好歹。人家老公都看不下去了,还不知收敛。“真是一对恩爱夫妻,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既然事情都已经谈妥,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时间也不早了,小胡啊,你去叫那个司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