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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 (燕九虞)


  沈一岑心想,你爱吃不吃。
  好在他俩撒狗粮还有点良心,“亲亲抱抱举高高”都没做全套,只是拥抱的时间有些长,又或许是在互相的感觉里觉得漫长。孟余忘从没这样“撒过娇”,沈一岑却常常扮演一个安慰人的角色,上手的很,一边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一边用眼神示意文山别嘴欠。
  文山眯着眼,假装自己站着睡着了。
  等到孟余忘缓过来了,沈一岑就拉着人坐了下来,简单地给他们两个解释了下今天晚上去了哪里。文山天性乐观,听见万盛回来了倒没什么怨恨的意思,孟余忘也对这些往事不清楚不明白,但是听到陆楷声才是一切的开端,他的脸色就黑沉下来了。
  “我找人查了他们家,听说他最近在旧苏有个项目,手上不是很干净?”
  沈一岑撑着脑袋,说:“断人财路啊,以前倒是听人说,‘宁可分杯羹,莫要断人财。’”
  “左右也不是什么正经财路。”
  “那倒是。不过你怎么能这样接话呢?应该说‘那我也要给他断了。’才对,谁让他冲我下手了。”
  “又自恋了。”文山这时候递过来一杯冰咖啡,还有一杯冰水,“不过长得好看就是好啊,出门在别人眼里就跟刷了蜂蜜的烤肉一样,忍受不了诱惑的人扑上来要咬你一口,嗨呀那可就倒霉了呀。”
  “可去你的吧,说的我不是好人一样。”
  文山连忙讨饶:“好好好,你是好人,就是武力值有点高,小弟我可崇拜啦。”
  沈一岑刚想喝一口冰咖啡,就被孟余忘拿水换走了,他喝了一口,脑门上还有点青筋没下去呢,:“别人还和你动手了?”
  沈一岑摇摇头,文山不怕死地开了话匣子,接口说道:“孟哥你也别担心,你是不知道啊,我岑哥打架可帅了,但是我总是和他说别去和人打架,你想啊,他这么帅,跑去打架那吃亏呀。”
  沈一岑“咔嚓咔嚓”地咬着冰块,似笑非笑看着文山。
  孟余忘看了他一眼,道:“因为会被打脸?”
  文山道:“那可不是嘛!人家一见他这么帅,可不就是冲着脸招呼过去了嘛。孟哥,你知道的还蛮清楚。”
  孟余忘幽幽说道:“差不多吧,我以前回家被我哥揍,他哪儿都不打,专打脸。”
  这下沈一岑也笑了,特别自信地说:“我要是被人打脸了,那肯定是对方只打得到我的脸。”
  孟余忘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柔声道:“回家吧,还没吃饭呢。”
  一行三人,文山走在最前面,小情侣落在后面说悄悄话,沈一岑说:真的被吓到了?孟余忘答:差点吓疯了。沈一岑就说:没下次了,下次见了就是一拳,先把来人打晕。然后乐呵呵地往孟余忘脸上亲了一口响的,文山在前面骂人,当然没敢出声,用的是口型。
  回到家里,沈一岑却主动打开了柜子,拿了好几瓶他存着打算做菜的啤酒出来,豪迈地全开了,说要破戒。
  孟余忘缓过劲儿来,就不像刚才那样小孩似的总想黏着他,而是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无奈道:“破什么戒啊,不是说不喝酒么?”
  沈一岑傲娇道:“我就想喝,但是你不能喝,我搬不动。”
  文山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沈一岑的小算盘,默默地不说话,转身去厨房做菜。吃饭的时候孟余忘果然被勒令不能喝酒,文山陪着沈一岑吹瓶子,吃完这顿极晚的晚饭,沈一岑的脸红的不行,刚起身走一步就又摔坐在了椅子上,孟余忘无奈:“看吧。”
  文山继续默默地收拾碗筷。隔了一阵,他在厨房听见关门的声音,沉痛地叹了口气,放下碗偷偷蹲门口听墙脚去了。
  房间里端的是春宵。
  沈一岑瘫在孟余忘身上撒娇,他说话含糊,似把句子在唇齿间滚了滚,沾着不少的酒气,喷吐到孟余忘的口鼻间,发酵成叫人难耐的甜腻。
  于是被他两只手框着的孟余忘也不要那装腔作势,低头就狠狠咬住了沈一岑的唇,舌头一勾,这醉了的人就呵呵的笑起来,说:“你醉了。”
  孟余忘眼里有笑意:“是我醉了。”
  任谁所爱在怀,简单就能动情,缠绵一瞬,口舌交结难分,孟余忘还是忍下了心脏里汹涌的情潮,主动抽离之后,只见一条暧昧的银丝连在唇间,沈一岑微醺的面上一时间褪不下绯色,眼神倒是很快脱离□□迷离,只是微有不愉之色,道:“你可怜我。”
  “冤枉。”他捧着心,“我爱你。”
  因为爱,所以克制自己不要发狂。虽然被沈一岑吓得不轻,好像迫切地需要某种仪式来向自己证明这个人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可是孟余忘不想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乘人之危更是下作。
  所爱在怀,又是满面春光,他大概是拿出了生平最好的耐性,目光专注炽热,却平静地完全没有进一步举办一场激烈活动的样子,好像方才的亲密接触也是蜻蜓点水不痛不痒。
  哦,心不痒,舌头估摸着还是被嘬麻了。
  红云满面的沈一岑还在不怕死地撩汉:“不乘此危,我怕你明天后悔!”
  “我后悔倒在其次,怕你明天早上起来难受。”孟余忘捞住他胡乱挥动的手,“喝醉了就别撩人了,宿醉滋味不好受,你还想多试一个‘腰肌劳损’?乖,睡吧。”
  沈一岑迷瞪着眼睛,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吃饱了犯困,很快就不闹腾了,窝在孟余忘怀里发出了细小的呼声。
  等孟余忘也睡着之后,怀里的醉鬼轻巧地挣开了他的双手,坐了起来,眼神清明,脸颊上的红色也褪去了,看不出一点儿醉了的样子。
  沈一岑摸着孟余忘的额头,轻道:“傻瓜。”然后光脚下床,开门出去,都没给蹲在门口被他吓醒的文山一个眼神,径直去了厨房倒水喝。
  那些都是根本说不上头脑发热做出的举动,所以沈一岑很是平常心地端起杯子润了润干燥的口舌,可在一口饮尽之后却听到了自己心脏急促的响动,以及映在不锈钢墙饰里他茫然的模样。
  文山跟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在隔断之后,冒出个板寸脑袋来,用着压低的声音说兴奋的话:“你终于把孟哥压倒了?”
  沈一岑冷冷地望过去:“我怎么从你的神情里体会出了老父母嫁女儿的急切心?”
  文山就没敢再说话了,觉得但凡他说个“是”字,他就别想再进这个门。但是心里还是嘀咕个不停,无非就是吐槽沈一岑也太害羞了,告白搞事都要假装自己喝醉了,也就是骗骗孟余忘那个不清楚他酒量的傻瓜。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出声,沈一岑端着杯子在想事,文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通,但他还是回房去睡了,走前还警告文山别偷听。
  文山默默地想:我还不是怕你太凶猛,我孟哥别给你吓着。
  房间里却是开了盏小夜灯,沈一岑一愣,看见本应该睡熟了的孟余忘侧卧在床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拍拍身前的床铺,一副喊他过去的样子。
  “你。”沈一岑失笑,心道这模样还真像妖精。“你也没睡啊。”
  孟余忘没说话,只笑着邀他过去,沈一岑躺回到床上,看着他,说:“怪我骗你了?”
  “我是怕你又不见了。”他说完这句,沈一岑就给了他一个深吻,吻得互相的嘴唇都发亮。
  沈一岑说:“想听个故事么?”
  他说起他以前的难搞。他曾经孤独得需要一只老猫来温暖,却拒绝家里那两人真诚的关心,把所有叮嘱抛却脑后,甚至在父亲生日的那天早晨离开家,用放弃一切的方式庆祝自己一直压抑的叛逆。
  同十岁那次负气出走不一样,二十岁那年,他自己走出了沈家无忧的生活,走进沈白最厌烦的那个黑灰白混杂的世界,并且不再想回去。
  那时候想,老子终于自由了!可不是,二十岁的人了,就算他受伤或者饿昏在别人家门前,也不会有人捡回去当儿子养十几年。
  沈一岑在沈白给的人生里度过了十五年,除了偶尔的叛逆,和别家的小孩也没什么不同,他一样交朋友,却会为了别人一句“捡来的”动怒。有的时候自傲,有的时候自卑,有一次从一个噩梦中醒来之后,陡然让记忆回到了流浪的那五年,人间冷暖清晰分明,他就突然怕了。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所以我也想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一见钟情够不够?”孟余忘为了逗他,故意用方言说了几句,直把沈一岑逗笑了,说:“你这口音明明就是刻意学的,一点都不正宗,还以为我不知道。”
  那些过去被讲述出来,说不上有很强烈的悲喜,沈一岑本想平平淡淡的,当做一个故事说,可惜重新体验了一回当年的无知和自傲,说话间就还是不自主地带上了个人的感情主观色彩。故事时断时续,时而听着孟余忘说自己童年里些微的小趣事,时而抵额亲昵相吻,这一次剖心之谈,竟持续到了天亮。
  文山不敢再待在屋中,轻手轻脚地经过沈一岑的房间,出门的时候又故意弄出了声响,告诉屋子里的人,现在开始是真正的二人世界,干柴烈火,随你们去。这老妈子的心也算是往下落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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