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轩很认可这个说法:“如果你的‘一往情深’就是折腾这么7、8年,那我真是不懂,以后也不要懂好了。”
这话很是扎心,宁永安表示强烈反对,忍不住把键盘一推,靠着椅背仰天长叹:“到底为什么脾气那么大啊……比我脾气还要大。”
楚子轩跟电视节目里的情感专家一样很认真地点评:“谁让你求着人家啊,那当然是他比你脾气大咯,天然上位,不服你别追不就行了。”
宁永安听楚子轩这样说话,忍不住又坐直了,撑着下巴盯着好友说:“你好歹也是知道内情的人,说什么风凉话。”
楚子轩笑笑,不搭理他,只说:“其实我还真不是特别想知道你们的内情,我就把话放在这,别说他现在脾气大,以后更大也有你受的。不过不关我的事,你先把上次欠我人情给结了。”
宁永安被楚子轩说得没了气力,不想上班,索性带着楚大少出去还人情了。
上回给白文宣介绍的设计师,人情是他欠的,好感度没刷上,白瞎,但楚子轩这里那辆车逃不掉。他陪着去提车试车,回头还赔上一顿饭。
好在楚子轩私下的口味真的很平民,宁永安随便挑了一家平时惯常请客的店就能打发他。
工作日的中午,店里人不多,侍应认识宁永安,把人往平时坐的包厢请。宁永安走过大堂的时候眼睛随意扫了一圈,顿时凝住了视线,脚步也停了下来。
跟在他边上的楚子轩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也跟着停了脚步,看了一会儿,笑着问宁永安:“还吃不吃饭了?”
宁永安听到他的声音才收回了视线,平平地直视前方,淡然地说:“吃啊,有什么不能吃的。”
两个人进了包间,果然宁永安没有什么不能吃,吃得比平常还要多。吃相固然还算斯文,但速度就有点惊人了,半个多小时草草吃完就说自己饱了,把卡一扔要楚子轩自便。
楚大少被怠慢,气得要扔宁永安的金卡,这种朋友不要也罢。转念一想宁永安此刻的心情,顿时又觉得这种朋友留着看八卦也是好的。
宁永安打发了好友,独自一个人下到地下车库,跟神经病一样绕着圈找白文宣的车。地下车库又闷又热,宁大少找了一圈,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挂在手上了,又找一圈,领带扯掉了,再找一圈,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
白文宣同季勤一道下去找车,远远就看到宁永安敞着衬衫领口、叼着烟靠坐在引擎盖上,隔着烟雾缭绕往他们俩这方向看过来。
刚才在店里,白文宣坐的位置背对着服务生引路的通道,因此也没见到宁永安进来并驻足,现在看到宁永安守着停车场堵人,颇有点吃惊,脱口而出就问:“你干什么?”
宁永安找到车后花了5分钟想等一会儿白文宣来了怎么说话,提前做好功课,于是现在游刃有余:“东西落在家里了,我帮你送来。”
这个说法中的暧昧不言而喻,白文宣皱着眉头看宁永安,却也没有直白地出口反驳,尽管他们心里都知道,哪有掉什么东西在宁家啊。
一旁的季勤不知是读懂了点什么,还是仅仅礼貌使然,开口说:“那我有事先走了?白先生,我们之后再约吧。”
白文宣盯了宁永安一眼,眼神中颇有警告的意思,转头对着季勤说:“下次见,请季先生多多考虑我说的事。”
季勤笑着朝他点点头,转身又沿他和白文宣走过来的路走回了客梯,准备回1楼大堂去打车。
两个有车的目送人家拐过弯去,白文宣这才扭回头朝宁永安开火:“我掉什么东西了?拿出来我看看。”
宁永安看看他,笑眯眯地说:“你把你的丈夫掉在家里,我给你送来了,不用谢。”
白文宣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微微张嘴,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你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这不要脸的样子,吓死人了。
已经豁出脸面不要的宁永安丝毫不为所动,笑得十分坦然,摊着手问白文宣要钥匙,嘴里说:“停车场里空气差,有什么话出去说。我请你喝茶怎么样?”
白文宣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神奇动物,反问他:“你不用上班吗?”
工作总是有的,但是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文又温柔的季勤带给了宁永安莫名的危机感,在维护家庭安定面前,工作的重要性就屈居次位了。
“只工作不玩耍,再聪明的人也会变傻的。变傻就容易被戴无款眼镜的小白脸骗。”宁永安已经不知道“脸”字怎么写了,不过反正白文宣也从来没给过他脸,差别不大。
停车场里闷得狠,空气混浊又很热,白文宣实在不想和宁永安在这里拧巴,按开了车,坐进驾驶座,刚想关门,让宁永安给拖住了。
“楚子轩载我过来的,我真没开车。”
“打车啊。”白文宣用力往回拽自己的车门。
宁永安就是不撒手,也不费心思再编借口了,垂着眼睛看白文宣。
白文宣跟他僵持了一会儿,嗤笑一声松了手,转手按开了车门锁,朝着宁永安说:“大少爷满意啦?”
宁永安全当自己没脸没皮了,蹭着上了副驾驶,扣好安全带才说:“我就搭个顺风车,何必这么大火气呢。我又没得罪你。”
白文宣一打方向盘让车滑出停车位,扣上了墨镜不搭理宁永安。他开车也不爱听东西,两个人不交谈,车里就十分安静,安静到空调风流动的声音都听得到。
到底是宁永安拧不过白文宣,楚子轩说得句句是实话,天然下位啊,宁永安认了,主动又开口。
“你为什么约季勤吃饭?想挖人?”他其实真的不是特别待见季勤,但是他了解白文宣,这是最有可能诱白文宣开口的话题。
白文宣果然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反问:“怎么?跟你有关系?”
宁永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顿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说:“他倒是有真本事的人,也难怪你会想要找他回来帮你把财务这道关。”
“你认识他?”白文宣听宁永安话里的意思,倒是意外,提起了点兴趣同他交谈。
宁永安故意引他说话,然而真的看到白文宣对季勤感兴趣,哪怕这个兴趣看起来只是因为公事,他还是很不开心。
“我和他是校友。”
“哦……”白文宣点点头,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可你们不是一届的啊。”
季勤比宁永安还大上2岁,确实不是一届的。
宁永安坦诚道:“虽然不是一届的,但你很难不知道你们学校里的某个风云人物,所以我说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白文宣于是微微笑了一下,说:“既然能让你都表扬一句实力可嘉,想必他已经不仅仅说是出色了,应该说是很棒才对。”
听到白文宣这样说,宁永安终于忍不住觉得有点不高兴了,是脸上都挂不住的那种不高兴。
“季勤如今也算是事业有成,自己的事务所运营地很不错,他都已经可以退居二线做个闲人了,恐怕今天能跟你吃顿饭已经是极限,他凭什么要到白氏做个吃力不讨好的管理呢?”
车过十字路口遇到红灯,白文宣停了车挂了档,侧过头看着宁永安笑了,回答他的问题说:“为了……我?”
宁永安皱起了眉,彻底沉下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听到的意思,”白文宣笑得坦然,“虽然没有约成炮,但是可以引为好友,这种相识也算挺有缘分的,对吧?”
红灯翻了绿,白文宣转过头去看前方,车子重新动了起来,车里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宁永安抱着胸坐在副驾驶,目视前方但眉头紧锁,整个人都是大写的不高兴。而和他相比,白文宣却显得轻松愉快,同前一天那种疲惫、绵软的模样截然不同。
车子停在白氏楼下,白文宣停好了车却不熄火,拉起手刹跟宁永安说:“车子留给你,你爱去哪里去哪里,记得用完了给我送回来。我没有你那么好命,大厦将倾,我要去拼命了。”说完他下车往电梯走。
按下上行键片刻,白文宣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几步疾行后停在自己身旁,他转头看到了宁永安。
宁永安说:“我们谈谈。”
白文宣没有阻止宁永安跟着他上电梯,只是嘲笑宁永安:“你最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谈谈’。”
宁永安同他并肩站着,看着电梯镜面里的白文宣说:“实在是你太抗拒和我交流了,我只能从要求沟通渠道畅通开始,这大概算基础建设吧。”
白文宣嗤之以鼻:“你以为你是上帝吗?宁永安说要有交流,于是便有了交流。”
他阴阳怪气地说话,宁永安却忍不住笑了一声,白文宣忍了忍,自己也没忍住,露出了个笑容。
“你要和我谈季勤的事就免了,”他缓了一下脸色,走出电梯往自己办公室走,路上见缝插针和宁永安说,“我要找他出山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别说他是个正直的人,就算真的要我卖屁股,我觉得也不是不值。反正,不是第一次卖嘛。”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巧走进了办公室,一个转身用手抵住宁永安的胸口将人拦在了门外。
“谈完了吗?我要工作了。”
宁永安顺着他的意思站定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白文宣的脸,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困扰,仿佛很束手无措。
他的眼睛直视着白文宣的眼睛,那里面并没有白文宣以为会有的怒气或者不甘心,更多的大约是一种疑惑和困扰,是一些柔软而安全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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