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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不值 (田家兔)


白文宣抬眼看着他,眼里有没散的怒气,也点困惑,却也有隐隐的火光。
宁永安拿出一个U盘托在掌心递到白文宣面前,解释说:“当年白氏的主业利润暴跌,白崇光在关键时刻决策失误,大额资金投入城东的地皮拍卖,后继集团资金链断裂,不仅无力开发甚至白氏也摇摇欲坠,就是那个时候我父亲以无息贷款的形式作为交换条件,安排我们结婚。”
“你入主白氏的消息之后白崇光会在集团会议上宣布,而这个,”他看了看手里的U盘说,“是宁氏和白氏正式合作全力开发当年那块地皮的开发案,这会成为你站稳脚跟的第一步。我们之间的种种由此开始,现在我也希望能从这里重新出发。”
“这是我送给你的30岁生日礼物,生日快乐,白文宣。”

宁永安离开的时候,U盘已经留给了白文宣。他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是心里已经有了底。
十天后,宁永安在宁家主宅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宴请宾朋庆贺自己的丈夫“留学归来”以及执掌家业。
白崇光被“请”到宁家,宴会快要开始,他却还呆在二楼套间的客厅不动弹。
宁永安有其他事要忙,白文宣留在客厅里和白崇光大眼瞪小眼。
他其实也不是很着急,但宁永安已经差人上来催过一次,他也不好这么不配合,于是转头对白崇光做了个手势,说道:“请吧,父亲。”
白崇光掀了掀眼皮看他,依旧不动。
这个做派,白文宣也是觉得好笑极了。他在白崇光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面对面地看着自己这个便宜爹,笑着问:“怎么?心里不痛快?”
白崇光自然不会理他,目光炯炯,却不动如山。
“刚才宁永安找人去接你时,你也该这么稳重,一动不动,就是不来才对呢。否则,到了宁家还摆什么架子?”白文宣笑得高兴,语带讽刺,一字一句都是针,针针往白崇光眼睛里扎。
白崇光原本就是极其看不起他的,一朝落到这个地步,也不容看不起的私生子在自己面前蹦跶,手中拐杖重重一杵地,沉声呵斥:“小畜生,不要仗着寻了个新主子就急着摇尾乞怜,这副嘴脸太难看!”
“你卖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被反咬一口?现在来装什么老祖宗?路欣女士骨头软,非要寄生在白家,我没办法,现在你把她赶走了,还指望我念旧?什么旧?你把我当垃圾一样卖掉的旧情?”
白文宣说完这段话觉得心里挺爽的,虽然说潇洒地忘却旧事也能自由自在,不过有能力一句一句把心里的不忿说出来,那才是真的通体舒畅。
在他和宁永安达成协议的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妈送出了国,从此锦衣玉食依旧,再有掣肘是不可能的了,就像宁永安之前说的那样,好好地养了起来,也是彻底省了心了。
如今回头再面对白家,白文宣心知自己已经毫无顾忌,如今还打口头官司不过是因为掌权不稳,一旦他站稳脚跟,绝不轻易放过。他的不善良、不宽容,是白家的遗传和教育,自然也要回报给白家。
白崇光听了这话却不是动怒,桀桀冷笑,看起来像个老妖怪一样。他说:“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宁永安利用你来侵吞白家,等到有一天这份产业落进了他的肚子,你算什么东西?说好听点大概叫‘前夫’,说难听点,不过是他玩腻了的一条狗。”
白文宣有点想笑,他决定抽空去问问宁永安是不是有那么重口的爱好,狗诶,啧啧啧。白崇光怎么就不明白呢,如果他真的可以顺利成为“前夫”,哪还用在这里磨嘴皮子呢?当然,也不是不爽的,就是多说几句也有点烦。
他张了嘴想反驳,话未出口,身后倒是有人先怼了回去。
宁永安进了门,冲着白崇光说:“在我家侮辱我的丈夫,礼数上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就算是长辈也不合适吧?”
白崇光如今对着宁永安也给不出好脸色,只是受制于人,他只能忍,忍得脸色发青,感觉下一秒就要脑淤血了。
宁永安却不是见好就收的性子,又跟了一句:“从今往后,他是主,你是客,无论是在宁家还是白氏,烦请您老记住这一点,这样我们才好相处。”
白崇光手指一紧,差点把拐杖给捏碎了。
眼看谈话已经是“不欢而散”了,宁永安也不是一定要白崇光下去给撑个脸的,白文宣就更无所谓了。白崇光被客气地“请”回了白家,宁永安和白文宣并肩下了楼,作为主人准时开宴。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白文宣站在大厅的边缘端着酒杯,目光有些发直。他素来不爱这种场面,只觉得格格不入,如今撑着一口气和人谈笑风生,不是难,是烦。
他斜眼看了一下露台的玻璃门,萌生了一丝逃避的念头,有点可耻,不过管他呢。
扯松领带,掏出烟,背靠着露台的栏杆看着里头衣冠楚楚的人们,白文宣有点茫然。
“想什么呢?”一支烟没有点过半,宁永安就追了出来。
白文宣吐了口气,递了一支烟给宁永安,问他:“你从来不会觉得烦?”
宁永安站到了白文宣身旁,和他看着一样的画面,吞云吐雾地说:“烦的,怎么不烦?又不是戏精,谁会喜欢每天装模作样?如果不烦,我为什么会一定想要你陪着?”
“呵,”白文宣嗤笑一声,“你烦,所以我得陪着你烦?什么道理!”
“我又不讲道理,”宁永安很坦然,“我从来不想假装自己是个道德高尚的好人,我就是这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的人。这点你不喜欢但我改不了了,别的我倒可以努力讨你喜欢。”
白文宣转头看他,笑着朝他勾勾手指。
宁永安微微侧身低下头去。
“宁永安,你递了一把刀子到我手里,等我握紧了的时候,你不担心我捅向你?”
他笑了一下,站直了跨到白文宣对面,一边为他整理刚才扯松的领带一边回答说:“如果有一天你手里拿着刀要朝向我,记得对准心脏捅到底,这样我才会懂什么叫做死心。”
白文宣闻言直直地看向宁永安的眼睛,远处的路灯把光投进里面,宁永安的双眼看起来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黄色,他跟着宁永安笑了一下,说:“走,进去吧。”
这个宴会主题虽然是庆祝白文宣“留学”归来,但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出去留学1年的说法就是狗屁,白文宣当年出走之前那一段闹得动静可不小。于其说是学成归来,不如将这看做宁永安对丈夫执掌家业的一种宣告。但结合之前宁永安对白家大肆的打压,回头再看眼前这一幕,难免不让人觉得微妙。
圈子里消息灵通的人有一个共识是静观其变,但这群人精却也很乐意蹿捣容易被煽动的傻逼去试试水。
白文宣对此倒是有心理准备的,宁永安甚至和他打了个赌,赌第一个出头的是谁。
拔得头筹、脱颖而出、第一个搞事情的人是陈仲,白文景的表弟。
朱利安把辞职报告提交给白文宣,白文宣捏着那张纸就笑了,跟朱利安说:“白文景已经太太平平去治病救命了,陈仲还要做出头鸟,他这个脑子啊。”
朱利安眼观鼻、鼻观心,做好木头人。
白文宣随手把那页纸签了,递还给朱利安,挥了挥手,请走自己的秘书,转头就接到了宁永安的电话。
“我赢了,”宁永安开头就是这一句,“赌注今晚就要兑现。”
白文宣把笔夹在手指间转动,漫不经心地应付他:“不行啊,陈仲突然辞职,我很难办,今天要加班。”
宁永安噗嗤一声就乐了,笑骂道:“白文宣,你还要不要脸了?签字签得那叫一个毫不犹豫,现在跟我说你很难办?”
白文宣手一抬,把笔扔到桌上,冲着手机骂了一句:“我要把朱利安开了!”
宁永安又笑:“要他的也是你,要开除的也是你,你很难伺候啊白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你这是跟我玩什么情趣?”
孤家寡人就是这点不好,没人用就不得不回头朝宁永安借兵,代价就是受监视呗,白文宣叹了口气,抬手把电话挂了。
宁永安锲而不舍再播,白文宣任电话铃响着当背景音,特别淡定,一切都又好像回到了旧时光,只除了现在他卖命的不再是宁氏旗下的娱乐公司,而是自己家的产业。
他拨了内线,叫朱利安安排一个会面,同时亲自给陈仲打了电话,通知他安排离职交接的事宜。
在白崇光执掌时期,白氏做电子产品代加工是最赚钱的,他倒也不是完全缺乏远见,也想过自主开发、打造品牌,摆脱代加工的模式,陈仲如今所在的这个部门就是当时的开发部门。
可惜的是当时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有实现,等到生产利润下跌的时候,白氏的资金出现了问题,白崇光转投地产,反而加速了白氏的败局。
如今白氏面临的问题和很多家族传承的集团企业一样,尾大不掉。陈仲这种通过裙带关系进入公司、毫无建树、白拿工资和分红的中高层管理太多,本来就是陈余垃圾,还敢第一个示威,白文宣拿他开刀当然不会手软。
说是要为了陈仲辞职的事加班当然是搪塞宁永安的鬼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这不代表白文宣看到宁永安来堵他下班还能有好脸色。
放宁永安进来的朱利安早就贴着墙壁装不在了,白文宣还是眼刀狠狠剜过去,再对着宁永安,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宁氏我看是真的要倒闭了吧?就看到你闲着没事到处浪,是不用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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