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长琴身旁,百里屠苏抿了抿唇,轻轻吐出一句:“多谢。”话一出口,百里屠苏便有些懊丧地抿紧唇——先生仁心仁术,自然见不得惨事发生。他的道谢,实在是有些多余。
长琴轻轻勾起唇,对于百里屠苏的感谢十分受用。毕竟……虽然长琴高看这洛云平一眼,但若非百里屠苏的话,他还真懒得出言救下这个洛云平,就冲着他让他看到那些伤眼睛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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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陵卫、陵孝二人进藤仙洞除妖后,陵越略略蹙眉,看向百里屠苏的目光中带了莫名的意味,道:“与我回去,未有师命便私自下山,成何体统?!”
百里屠苏静默片刻,道:“师兄见谅,屠苏如今身负要事,不能回山。”
“可还是因为肇临之事而心有不满?”陵越慢慢道,“戒律长老将你禁于思过崖,固然不妥,但身为晚辈,岂可与长辈动气?”陵越不知想起了什么,眉目间愈发凌厉起来,喝道:“你可知这般妄为,只会越发惹人生疑!有此孽徒,师尊颜面置于何地?!”
云天河歪头,道:“越越……你在生气?”
陵越尚未开口,身后的陵阳瞪着云天河,怒道:“你是何人!休要胡乱称呼!!”
风晴雪缩了缩脖子,喃喃道:“好凶……”
方兰生抓了抓头发,道:“你们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难道那个什么秉横没跟你们说木头脸要跟着少恭收集玉衡吗?虽然本公子觉得木头脸碍手碍脚,但少恭说他能留下本公子就大发善心容忍他了。”
“是啊。”风晴雪抱着仍然昏迷的小狐狸襄铃,煞有架势地道,“辫子姑娘……呃……对,芙蕖明明说会替苏苏解释的,那个秉秉还说会下山帮少恭来着的。”
“住口!”处理完藤仙洞中各妖物的陵孝、陵卫出洞时刚好听到这句话,登时大怒,恶狠狠地道:“你们还有脸提起芙蕖师姐和秉横师兄?!分明、分明就是你们这些人害了他们,百里屠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啪!”
陵孝捂着红肿的侧脸呆呆地站着,他有些难以置信。他天资不错,在众位师兄弟中修为也算出挑,不然此次大师兄下山处理铁柱观之事也不会带上他。他向来自负,师兄弟中除了陵越以外谁都看不上眼,如今在山下他竟然被掌掴!非但未能够避过,反而他连动手的人都没有发现。
不过……除了百里屠苏那个孽障以外,还能是谁?!
恶狠狠地看着百里屠苏,满眼的憎恨,道:“百!里!屠!苏!你——”
恶言恶语还没来得及吐出口,陵孝便听着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其声之冷竟胜过昆仑山巅的皑皑冰雪。
“道长修行之人……勿要只专注道法修为,而忘记了为人……之礼……”
长琴眼带讥诮,眸底却是满是冰霜,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袖。纵是陵孝想要怒骂出口却也在那张异常温润俊美的面容前心中发寒,半句话亦是吐不出口。
红玉亦蹙眉冷道:“好个天墉城,门下弟子当真出类拔萃,当可比拟市井泼妇了。”
陵越已然大怒,道:“陵孝休要多言,满嘴荒唐之话,莫不是将天墉城门规戒律都忘之脑后?!此事疑虑众多,掌门长老尚未定言,哪由得你置喙!!”
陵孝一窒,垂头避开长琴冰冷的目光,讷讷道:“陵孝知错。”
然而,百里屠苏根本顾不上被陵孝辱骂之事。那张素来淡然冰冷的面上现出了惶急的神色,上前一步,疾声道:“莫非……芙蕖师妹和秉横师兄他们出了什么事情?”
陵知冷笑一声,道:“百里屠苏,你这是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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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长琴怒目:你妹的,当着老子面敢骂我家半身?!骂他就是骂我懂不懂,懂不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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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缓缓闭上眼睛,素来端肃的面上流露出些许疲惫来,道:“秉横师弟下落不明,而芙蕖师妹、律义师弟等人昏迷不醒,凝丹长老说他们是……五内俱焚……”
百里屠苏一怔,面上缓缓浮现出恐惧来——昏迷不醒,五内俱焚,当日他用焚寂误伤了师兄,师兄可不就是五内俱焚,昏迷不醒,只能听天由命吗。还有秉横师兄……虽然一向吊儿郎当,但一向最是爱护师弟师妹,论修为也是在众人之中最为高深。芙蕖他们重伤若此,恐怕秉横师兄早已……
百里屠苏攥紧拳,黑瞳中有赤色闪过——是谁?究竟是谁?!
“是谁……”百里屠苏声音嘶哑,扣在掌心的指甲在手心处留下道道血痕。
长琴皱眉,有些强硬地伸手将百里屠苏的手指一一掰开,温润的灵力一点点滋润伤处。
陵阳冷笑一声,道:“凝丹长老可是说,侵入师姐身体脏腑的邪火极是厉害,世间少有。能让凝丹长老束手无策的,可不就是你背上那柄邪门的剑吗。”
“住口!”陵越喝道,“我与师弟相处九载,他绝非残害同门之人!”
“大师兄……”
“我说住口!”陵越深吸口气,复又看向百里屠苏,慢慢道:“既犯门规,不便滞于山下,须得由我领回,亲自看管,待师尊出关后再作定夺。”
“我……”百里屠苏心乱如麻,他忧心芙蕖的安危,但收集玉衡的路上如此艰险,人心易动,那些玉衡碎片若是被歹人所利用,造出无数今日藤仙洞内一般的怪物,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心离去的。茫茫然地收紧手指,百里屠苏喃喃道:“不能回去……”
“师弟!”陵越既失望又愤怒,更是忧心他不愿回去而在门内掀起更大的流言,当即佩剑霍然出鞘,剑锋遥遥指向百里屠苏,一字一句道:“那么,拔你的剑。”
百里屠苏无措地看向陵越,道:“师兄……”
“五载光阴转瞬即逝,那之后再也无缘与师弟试剑,实乃心头大憾,若要一战,求之不得!”
“这是……要打架?”风晴雪歪头。
方兰生抓狂地揪住头发,崩溃道:“两三天前见到的人现在竟然昏迷不醒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啊啊——!!!”
云天河慌忙摆手,道:“越越,你别和苏苏打架,紫英会生气的。那个……俱焚什么的,是不就是身体里被塞进了一团火,还灭不掉啊?”
陵卫冷哼一声,嗤笑道:“乡野之人,问那么多做什么。”
云天河抓了抓头发,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好像能治。”
百里屠苏心中一喜,蓦然想起这个“云师兄”虽然行事各种不靠谱,但毕竟还是师尊的师侄,得道的仙人。不觉松开了握住长琴的手指,上前几步,道:“云……前辈,你能救芙蕖师妹他们?”当初陵越师兄能够无碍已是侥幸,他不敢奢望这种侥幸会一直持续下去。
陵隐冷笑道:“不过是山上猎户,百里屠苏你这是想脱罪想疯了吧。”
长琴垂眸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心中慢慢泛起不悦来——五内俱焚算什么,莫不是忘记他是医者了?再说,不过是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这般在意做什么。
云天河道:“能治的,我大哥当初教了我一套凝冰诀,很管用。越越你当初那个俱焚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救你的。”
陵越蓦然瞪大了眼睛:“你是、莫非你是云天河前辈……”
突然,一个层叠着无数符文的金色光圈浮现在长琴的周身。与此同时,两个身着白底青边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长琴两侧。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佝偻着身子不断咳嗽着的老妪,正是寂桐。
那两个青年男子单膝跪地,神态恭谨,道:“辛合/俞齐,见过丹芷长老。奉掌门之名,请丹芷长老速回青玉坛。”
长琴神情漠然,没有看一眼正一脸愧疚的老妪寂桐,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辛和,道:“你身上护符倒也别致。”
长琴凤眸微阖,努力压制一波又一波袭上额前的晕眩感。辛和与俞奇二人自认悄无声息的靠近在长琴感知之中根本就是无所遁形,他毫无动作不过是想看百里屠苏撇下他那些师兄弟过来保护他而已。可想不到的是,辛和身上的护符竟然是以凤来碎片所制。
他似乎轻忽了那毁于雷劫的凤来琴碎片了,上一次尚且是接触后方才引起昏迷,然而这次,竟然仅是携带碎片之人靠近他就使得他无力施法。
纵是已经虚弱得即将晕倒,长琴面上依旧平静,似是毫无影响——他自然不会让他人发现自己的弱点。
百里屠苏没有想到在场如此多人,这青玉坛竟然还敢前来劫持先生。当下面上一冷,焚寂霍然出鞘,同时疾步上前,喝道:“放开先生!”
辛和、俞奇二人瞥了一眼百里屠苏,起身道了句“长老,得罪”,便抬手一扬,一道银色光芒闪过之后,长琴等人已然消隐无踪。
长琴只觉得识海中如遭锤击,纵是竭力抵挡却也仍难以抵抗,在辛和二人施法的同时,长琴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