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杏眸中划过惊人的煞气,手中的焚寂霍然指向了尚在喋喋不休的肇临,腾腾黑煞自剑柄处燃起,蔓延至了整个剑身。他的声音如同在九幽深渊之下响起,一字一句道:“给我收回方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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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临一窒,眼底浮现一丝怯色,但很快便被掩去。他心中虽然有些后悔,但他一向看不上百里屠苏,觉得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偏偏还得到了执剑长老和大师兄的喜欢,若是换了他……当即梗着脖子道:“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有本事就刺下来啊,我肇临今日便想要讨教一下,被你百里屠苏藏着掖着能将大师兄打至重伤的邪法究竟有多厉害!”
百里屠苏的手一颤,思及当日神智清醒的时候,这把焚寂就刺在已经昏迷过去的师兄胸口处,血几乎将地面的青石染红……百里屠苏咬牙,他不能真的对同门师弟出手,却也不愿他辱及师尊。
正僵持间,一个熟悉的严肃男声传来:“肇临师弟,屠苏师弟,你们二人在做什么?!”
疾步走来的男子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清俊端肃,身上所穿天墉道服与门内其他弟子不同,那件紫白相间的劲装外罩着一件深紫色象征天墉城本代大弟子的外袍,正是执剑长老的首徒陵越。
陵越走到屠苏肇临二人面前,眉间微微拧起。肇临狠狠地瞪了一眼百里屠苏,待看向陵越时已是满脸恭敬,行礼道:“大师兄。”
百里屠苏亦收起焚寂,抿了抿唇,低声道:“师兄。”
陵越面容严肃,道:“二位师弟,方才为何事起了冲突?”
百里屠苏没有说话,而肇临则抢先开口,哼了一声,道:“师弟不过是想要见识一下……屠苏师兄的那邪、出众的剑术,只可惜,肇临人微言轻,屠苏师兄不肯赏脸。师弟我只能和屠苏师兄攀谈两句,也不知道哪句戳中了屠苏师兄的心事,惹得师兄不悦了。”肇临凉凉地道:“拔剑而已,想来屠苏师兄觉得肇临不配他用剑,所以小命还……”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几不可察地一顿,只是那时间过于短暂,不止陵越和百里屠苏没有注意到,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那一瞬间的失声,接着道:“……在。”
陵越对于肇临的话不置可否,转头看向百里屠苏,道:“肇临师弟所言可属实?”
百里屠苏敛眸,半晌后点了点头。虽然话很不中听,但大致事实倒也不错。
陵越面色一冷,道:“肇临师弟违逆执剑长老之令,罚抄《心经》三十遍。”
肇临讶然看向陵越:“大师兄——”
“屠苏师弟禁武之事乃是师尊亲定,肇临师弟可是对受罚之事心存异议?”
肇临面色一变,有些惶然地低头,道:“肇临不敢。”
陵越复又看向百里屠苏,犹豫了一瞬,轻声道:“肇临师弟虽有错在先,但屠苏师弟对同门拔剑之事乃属事实,今罚师弟抄《心经》三十遍,师弟可有异议?”
百里屠苏摇头,道:“屠苏领罚。”
陵越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师的小师弟,静默半晌,随即喟然道:“自去领罚吧 。”
在天墉城之中,他是所有弟子的大师兄,所以,他不能够在行事上有丝毫偏颇,不能够像其他的师兄一样,在有人欺负自己的师弟时,冲出去教训他们,为自己的师弟撑腰。
深深地看了一眼垂眉敛目的百里屠苏,陵越转身离开,未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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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陵越师兄很难做的说,即使他很护着自家小师弟,但不能表现得很明显。大师兄的位置有时候很坑人有木有。PS:本来这章想让长琴露个脸来着的,但是露脸的成了大师兄。其实其实,长琴在这里有存在的痕迹的,摊手,望天~
☆、第29章 阿翔请缨
肇临虽然不敢反驳陵越的话,但待陵越离开后,对着百里屠苏又是一顿冷嘲热讽。这次倒还聪明些,没牵扯上执剑长老,百里屠苏也就当没听到,转身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嗷——”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叫,一只黑白相间体态肥硕,顾盼间神态绝似芦花大母鸡,半点看不出海东青气势的肥鸟盘桓着在百里屠苏的身边绕飞一圈,然后落在了一旁的树上。
百里屠苏微微一笑,素来冷凝的精致面容刹那间仿佛变得鲜活起来,声音里也有了些温度:“阿翔。”
“嗷嗷。”名唤阿翔的肥鹰在树枝上蹦跶两下,忽闪了两下翅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爪下的树枝发出细微的不堪承受的声响。
百里屠苏神情柔和,道:“阿翔不用担心,我并没有难过。”
“嗷——!!”阿翔高声鸣叫,绿豆大的黑眼睛炯炯有神。
百里屠苏沉吟半响,复而摇头道:“不可。阿翔上次在陵端头上……方便……惹得陵端四处打鸟,着实是阿翔思虑不周。若非师兄出面,这天墉城的鸟儿得要受到牵连了。”
“嗷~”
“好了阿翔,我……”百里屠苏的话声一顿,霍然看向一个方向,厉声道:“谁在那里?!”
那个方向,正是茫茫的云海。
百里屠苏眉目冷峻,目光在那里梭巡片刻便忍不住蹙眉,自语道:“莫非是错觉?”转头看向将树枝压得“咯吱咯吱”直响的肥鸟,道:“阿翔可有看出些什么?”
“嗷??”阿翔偏头,拍了拍翅膀。
“也许是这两日噩梦不断以致精神不济吧。天墉城设有结界,有魇魅潜入便已经是例外了。”这般想着,百里屠苏压下心底有些莫名的思绪,手指下意识摸上自己的颈部。
微凉的指尖触到的是顺滑的羽毛——他颈上一直带着的银色璎珞圈如今挂着的是阿翔的几根尾羽。在乌蒙灵谷之中,这种羽毛饰品很是平常。但事实上,挂上这几根羽毛的他很是别扭了一阵,这件东西本不该这个样子,可偏偏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虽说百里屠苏记不起这璎珞究竟是何人所送,但他却心知这件饰物对自己极为重要,想来那位送他这件饰品的长辈平日里对他也是很爱护,每次摸到它的时候,心中总是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百里屠苏敛去眸底复杂的思绪,抬头道:“走了,阿翔。”
“嗷。”阿翔高鸣一声,随着百里屠苏走去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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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百里屠苏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那片云海涌动的速度骤然变快了许多。片刻后,白云向着两边散去,留出了一条足能够容纳两人通行的云路。
有两人,一男一女,自那云海中走出,衣袂飘然,有如九天之上的神明。那女子一身雪缎绣展翅青鸾百褶裙,外罩玉色烟萝纱衣,雅黑的发挽起,仅拢一枚白玉扇形梳,只见她眉目绝艳无双,正是青玉坛善法长老黛青。
而他身侧的男子,凤眸修眉,气质出尘,一身杏黄色广袖长衫,不是长琴又是何人。
长琴默然望着百里屠苏离去的方向,静默无言,薄唇无意识抿成一条直线。
黛青眉眼含笑,但眸底却藏着几不可察的嫉恨,柔声道:“少恭待那少年还真是好呢。”美目中光华流转,“就是不知道那个肇临还能活上几天了。”
长琴瞥了黛青一眼,没有说话。
一夜将修为提升从地仙境界提升到玄仙,长琴本打算离开渝州巡个灵力充沛的地方闭关来巩固境界。谁料清晨刚推开门就见到自己一直避之不及的黛青。
他本想着随便应付两句便离开,毕竟此时刚至玄仙境界,黛青金仙修为又不知有着怎样的底牌,不好撕破脸皮。谁料那个女人甫一开口便道,她三年前在衡山发现了一处山洞。
长琴立刻便想起前身曾经在衡山的一处山洞中刻下了千年渡魂的点点滴滴,也正是在那里,百年之前,前身遇上了蓬莱公主巽芳。
长琴虽然面色不变,但心中不悦至极。自他成为欧阳少恭开始,他便一直极力避免前身的过往,就是黛青拔光了前身在青玉坛中种下的,用以思念巽芳的君影草,他也不曾说过半句。
因为,当时的长琴在见到那满树的凤凰花而不见一株君影草的时候,心中骤起的愤怒足以令长琴心中忌惮。
他用着欧阳少恭的名,但他要过的是属于长琴的人生。本来就因为那多出来的因果业力而不悦,他可不想连什么爱恨情仇一并承担下来。
毕竟,当初的巽芳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蓬莱术法精奇,寿命还漫长,万一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长琴对那位记忆中的公主着实没有半点兴趣,也不希望她哪一天突然出现唤自己“夫君”。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长琴心中忍不住冷笑连连。看来前身的麻烦事,还真是不少。这样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说法,当真还是当初那个为长琴所厌恶却忌惮三分的女子?
随着这个女人轻柔却造作的言辞,长琴的耐心越来越少。往日里他还能敷衍一二,但他现在境界不稳,全靠元神压制伪装成平时境界,否则此时雷劫已降。修行本就逆天,更何况居于九霄之上的天皇既忌惮人族却又利用人族。人族修仙要靠雷劫淬炼方成就仙体,而仙人晋阶同样伴随雷劫,其凶险程度更甚以往。长琴修为是连晋两阶,雷劫叠加之势不可小觑。若是万一被天道发现了他这个被神树气运所掩藏起来的异数,他不确定这雷劫是否会变成九九天劫,甚至是十二色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