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下手机看了眼,明天二十三,的确是我生日。不过这么多年都不过,忘了也很正常。
抛开这些琐碎,问程瑞正事:“双胞胎名字起了吗?不是过年差不多就要生了么?”
“过年还早得很。不过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许竟肚子里的是龙凤胎,女孩儿肯定得跟我姓程,男的就随她姓许。宁远,你帮个忙,给咱闺女好好想个名字,到时候我就告诉她是她干爹亲起的。”
我前头听得还有点激动,后面却越听越觉得古怪,程瑞什么都好,偏偏强行幽默总让人哭笑不得。
我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跟他扯淡:“好啊,那我可得给小姑娘多留点家产,不然以后她可没脸跟人拼干爹。”
程瑞总还不算迟钝,在电话那头恼羞成怒,全然忘记他自己说得混账话:“去你妈的宁远!我闺女的主意你也敢打,龌蹉不龌龊。早点准备红包算你识相。”
我彻底无语,白眼翻到天上:“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干爹先做梦美一美。”
程瑞还不情愿:“美不死你。”
一路开到家楼底下,电梯口碰到住楼下的那位奶阿姨,手里抱着两床大被子,说是拿出来晒忘记收回去。
我帮忙接过来,一手夹着一手摁楼层,阿姨跟我也算熟,问我吃没吃饭。
“这么晚早吃了。”我笑着答。其实昨天吃过也算,奇怪的是我到这会儿也没得饿。
“我女儿女婿过两天回来,到时候叫你来家吃个饭吧。上次你给的那些补药,老家伙吃的效果不错,一直要请你,又不得机会。”
“您太客气。其实那些东西您不收我还头疼怎么处理。所以是您帮了我的忙。”
“这话说的!就这么定了。”阿姨为人豪爽强势,到了楼层把被子接过去,走出去还用脚挡着门交,“别忘了,过几天我让老家伙上来请,给不给面子你跟他说。”
笑着挥手道别,进了门倒进沙发里才觉得累。牛皮好吹,但唐闻秋看得准,我的确是没什么表演天赋,就这么应付几句家长里短,都嫌累得慌,哪里当得了明星做得影帝。
独自坐了一会儿,从兜里把东西掏出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便从茶几地下摸出一支笔顺手签了我的大名。
中规中矩楷体小字,这辈子大概也就小学时工工整整写过,时隔多年再写,难免郑重其事。
写完又把东西展平叠好,起身回卧室放到床头柜上,放一起的还有我的皮夹,里边除了一张身份证,还有几张银、行、卡,以及昨天被我撕碎却没有丢掉的照片碎屑。
我去洗了个澡,顺便就着温水打个飞/机。可惜身底下那东西比我本人难伺候,努力半天都没有动静,只能讪讪放开手。
打不成就打不成吧,反正昨天已经爽够,只遗憾那时候没有看唐闻秋的脸,不知道他被我操哭时眼睛是否也像今天那样带着恨意。
我猜应该是的,他那么恨我。
耐心地煮了一碗面,没有放鸡蛋跟葱花,只是水煮面而已,清清爽爽,滑溜顺畅,比我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简直顺眼太多。对着电视哧溜吞下去,连浓白的汤水也一口口灌得一滴不剩。
穿好衣服,打完电话,时间刚好过十二点。
我的二十八岁生日,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理的确是虐……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有生之年我从未经历过什么称得上奇迹的事情,我不爱许愿,也不求神佛,不是因为我像唐闻秋那样强大,以为什么都能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我单纯只是清楚自己生如蝼蚁,就算有什么痛苦挣扎,也不值得上天怜悯。
但这一次,我却希望创造奇迹,可以用我的方式,换苏锦溪活下去。
如果还能换唐闻秋一生幸福,那更是老天额外馈赠。虽然我不知道没有我,唐闻秋会不会更幸福,可是没有我,他一定比过去轻松自在很多。
那样的结果,其实也很不错。
一个人在黑暗里沉沦,又像幽灵一样四处飘荡,茫茫无际的虚空里,一点点响动,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那样熟悉,却一点也不温柔,
短暂的惊喜过后,我绷着一颗心,故作平静地迎着那个从黑暗边缘一步步朝我走来的身影,她与我隔着一段距离站下,尽管面容模糊,可我知道,是她。
是很多年前,在唐家老宅里,将她冰凉的指尖在我脸上一掠而过,客气又疏离地说着“宁远,欢迎你”的那个人。
“……妈。”我叫她。明明这样简单的字眼,却像哽在喉咙里的硕大石头,千回百转才挤得出来。
“妈?”熟悉的声音拖高尾音,先是不信,接着却冷笑,“我不是你妈。”
我急于分辨她的样子,却徒劳无功,只看得到跟她的面容融为一体的虚空。我无力地辩解:“是你在叫我。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认识我!”
“我认识很多人。”她淡然道,声音蓦然变得陌生,雌雄难辨,带着令人恶心的阴冷,“知道你叫宁远,一点也不奇怪。”
我犹抱一丝希望:“……你是玛丽莎……”
“不,我不是玛丽莎。这里没有玛丽莎,也不会再有宁远 。你或许忘记了,这里是跟你来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的人都没有名字,但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编号。对,很快你也会有你的编号。”
“……可是……”
她不耐烦:“没有那么多可是。”
“我……”
“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死了。”她突兀地笑起来,像刚获得某种胜利,“你用愚蠢的方式放弃生命,现在它属于我,你没有权利争辩!”
我没有争辩,也不想争辩。
我只是看着她,虽然黑暗里,除了她身后若影若现的某个通向不知名处的洞口,我的眼睛几乎已经跟瞎子无异。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问我。
我想一想,无声笑了笑,摇头:“没有。”
“有后悔的事情吗?”
“没有。”我依然摇头。
她看似不信:“是人都会有后悔的时候,你怎么可能没有?”
我笑着回她:“是你说的,我已经不是人。做鬼第一天,也甚至来不及做什么值得后悔的事。”
“那死之前呢?你后悔过吗?”
我又想一想,还是摇头。没有。我没有后悔过。我活着时的一切,本来就没有可以供我选择的余地,什么都是早注定好的,即使做了也不过是既定轨迹,中规中矩,又何来后悔。
“知道你要去往哪里吗?”
“不知道。”
良久的沉默过后,那个声音冷冽道:“生老病死,自然轮回,即使是到阴曹地府也该得到善待。但你不一样,你自杀而死便是背叛,按例要下火刑。当然,除非你有理由说服我。”
“理由?”我不解。
“是。死即是死,事实不可改变。但受不受刑,却是我说了算。”
我不知道所谓的火刑是什么,大概跟我从前看的电影无异,十八层地狱,千万种折磨,总有一种适合我。
“我爱我的妈妈,这样可以吗?”
她闻言一怔,接着冷笑:“你妈都不认你,哪来的母子深情。”
说的也是。
我又笑:“我救过人算不算?”
“救过谁?”
“我的哥哥。我救过他,这样算吗?”我讪笑着,为自己这般怯弱感到羞愧,不过是自己的选择,又何必拿来当做丰功伟绩,想想又摇头。
她饶有兴致,比那个世界的人还要八卦:“为什么摇头?”
“没什么。”我说,却又灵机一动,“我照料过王妈。她对我好,我送她终老,总不算辜负人性本善。”
“王妈张妈有什么重要,你照顾她,是因为你心里记挂着另一个人,你代他侍奉,也不过是心有所图,这样动机不纯的善良何尝不是骗子行径!”
她言辞犀利,我却无从反驳,苦笑着将她的话一一收下,直到她不死心,又问我:“如果给你一次询问真相的机会,你最想问的问题是什么?”
“最想问的问题?”我嗫嚅着。
“对。我无所不知,可以给你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
“让我想想。”
我闭上眼睛。如果真的无所不知,我想问什么呢?问唐闻秋爱不爱我或者有没有爱过我?问苏锦溪恨不恨我?问我五岁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还是问……
“有吗?”声音很不耐烦,“我接待过的人里,属你最磨蹭。”
“有。”我大声道。
她兴致陡高:“你说。”
“我小的时候养过一条狗,后来被车撞死了。我想问我还有机会见到它吗?”
那个声音嘲讽地问我:“你可以问的事情很多,却偏要问一条狗?”
我点点头:“它是我很好的朋友。”
“一条狗?”她颇不屑。
“对,就是一条狗。却也不止是一条狗。”我笑道,心里难得清澈轻松,“他很粘我,信任我。是那个世界里对我最没有戒心的朋友。”
“可它还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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