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的时候,林解语正策马朝着皇城狂奔而来。这几日她带着伊晨去云州搜集云州贩盐一案,已经证据在握,转而便可向皇上复命。然而就在她施展轻功跃上城墙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林辉夜的气息。
“伊晨。”林辉夜站在城墙上,唤身边之人的名字。
“解语?怎么了?”
“我好像……感觉到辉夜的气息了。”林解语闭起眼睛,仿佛在感受什么似的,那样认真。
“你是想她想疯了吧?辉夜公主现在还远在北境打仗呢。”听林解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伊晨笑。
然林解语却并不听伊晨的,她再次轻点脚尖,一会儿便不知去向了。
守城的侍卫被林解语反复的盘问,终于不耐烦道。
“昨夜辉夜公主是回来了,可是又走了。”
“她为何回来了?又为何要走?”一听林辉夜果然回来了,林解语心中一紧,接着问。
“你一个宫女事儿怎么这么多?快快出宫去为宫里的娘娘办事儿吧。”听林解语问个没完,那看城的侍卫不再理她。
“守卫大哥,劳烦您再多跟我说两句罢,我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林解语心急,掏出一定银子塞进那守卫的袖口里,软声道。“辉夜公主去哪了?”
那守卫摸着一定银子,看着林解语姣美的容颜,软下心来道。“其实辉夜公主自从昨夜进来后就没有再出去过。”
“谁带她回来的?”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林解语道。
“你可能有所不知。皇宫中除了皇帝之外,还有一类人不是我们这些守卫能够询问行踪的,我们不但不能询问他们的行踪,更不能直呼其名讳。昨夜带公主回来的便是这类人。关于他们我们也只知道一两个,其余的我们甚至连脸都没见过。仅靠令牌来识别。我们守城部只不过在昨夜接上头命令,说是要对辉夜公主的一切事情保密。其实我们也只知道辉夜公主回来了,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谢谢你了。”林解语匆忙道谢,就朝着延年宫快步走去。
林解语在去延年宫的路上,心就凉了。因为林辉夜的气息一路上越来越淡,到延年宫跟前的时候就全然没有了。
“公主昨夜可有回来?”林解语走到正在门口打盹儿的小侍女边儿上,问道。
小侍女一下子被林解语惊醒,打了个激灵道。“没有啊,公主已经大半年都没回来过了。”
“那她能去哪呢……”林解语喃喃叨念着,忽觉自己与林辉夜正身处一个巨大的迷宫中。
她们或许离的很近,就隔着一道墙。
然,她却找不见她。
伊晨回到暗部的时候总觉得气氛不大对,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只是讪讪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他知道,暗部的事情总也错综复杂,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任务。不互相盘问,不互相留存感情,是他们处事的原则。因为……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他们便会因为皇命而相互厮杀,终而逝去生命。
夜晚的时候,林解语仍然未回暗部。伊晨只觉她情况不对,便出去找她。在皇宫中兜了好大一个圈子,伊晨都并未发现林解语的身影。正在思忖着她会去哪里的时候,伊晨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三个字——天鸟阁。
赶到天鸟阁的时候已是深夜,伊晨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阁楼上的林解语,以及那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鸟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林解语站在天鸟个的阁楼上,双手捧起林辉夜的衣服,任由鸟儿来回在她周围徘徊。她用轻软的声音对那些鸟儿吩咐道。
“记住这气息,去寻找这衣服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27第二六章:遥远未来
林辉夜靠在幽暗的天牢中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入狱的囚犯,没有狭小的天窗,更没有昏暗的烛火。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寂寞。
从林辉夜进了这里开始,岳遥便没再进来过。但林辉夜知道,只要有岳遥在,她便连一日的三餐都无法保障。那个男人,想要置她于死地,用一种最缓慢最残酷的方式。
继续挣扎?
活下去?
这样的念头在林辉夜的脑海中越来越淡。
这黑暗让她狂躁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
有时候林辉夜会想,她弑兄真的是为了活下去么?亦或……只是为了她那天生就不容侵犯的尊严。
林辉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囚牢里待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只要一睡着便会做梦。梦境里总是飞雪漫天,赵眀河身着战甲追在长长的车队后面,仿佛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自己扶着窗棱回头,就见盈盈的雪光衬得赵眀河眉目艳丽。她停在原地望着自己,似是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林辉夜见她对自己说道。
辉夜。
不要……!
“眀河……眀河……”林辉夜想要朝她跑去,却不料被岳遥阻拦了去向。梦中的林辉夜使劲挣扎,却最终被压上了马车。她就见马车潜行的越来越快,赵眀河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眀河!!”忽而从梦中惊醒,林辉夜的视线一片漆黑,梦里那鲜明的色彩仿佛一刹那被黑暗夺去,只留无尽的渴望。
“又做梦了么……”林辉夜干着嘴唇,喃喃道。她想抬手去擦擦自己额角的虚汗,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时,林辉夜听见牢房的铁门响了。然后,便有隐约的亮光从那黑暗的尽头传过来。她就这么靠在栏杆边上,看那宫灯离自己越来越近。
“解语?”
待那人走近以后,林辉夜才看见那人的模样。她还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一袭白衣,眉目清濯。
“公主殿下。”解语唤她,随后将宫灯放在地上,整个人也跪了下去与林辉夜其高。
“哭什么呢。”林辉夜就见林解语一直盯着自己看,她连眼睛也不眨,泪水就这么一直从眼眶里涌出来。
“我没哭。”林解语固执的想要擦干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终而,她放弃了擦拭泪水,抬手透过铁栏覆上林辉夜嘴角的伤口,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是不是很疼?”
“不疼。”林辉夜将脸颊轻轻贴在林解语手心里,答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忽然被关进来的。”林解语只感觉林辉夜本来冰凉的脸颊此刻滚烫,仿佛在发烧一般。这人……依旧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那样高贵遥远……但身子却是极其柔弱的。
“父皇知道林皓兮他们的事了。”林辉夜似是有些疲倦的合起眼睛。“所以将我从边关召回。下令永远幽禁。我想……大概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向全天下公告,盘朝第一公主林辉夜已病逝,从此……便不再有我这么个人了。”
“什么……?”听林辉夜这么说,林解语只感觉心头一凉,问道。“陛下……陛下怎么知道的?”
“林涵钰。”
“不可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解语摇头。“涵钰还没有来得及向皇帝说……就已经……还有她的证据,也该一同消失在火海……”
“证据?”听林解语这么说,林辉夜挑起眉梢,问道。
“涵钰说……她有一切有关于你的证据……并且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原来如此。”听林解语这么说,林辉夜霎时间豁然开朗。
“怎么?”
“林涵钰是将证据藏起来了。”林辉夜道。“但并没有藏在盈春殿……而是藏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你是说……?”
“那个人,叫岳遥。”林辉夜冷着眼睛道。
“岳遥?”
“身为皇族的公主,当然最近亲于暗卫。而对她来说御前的暗卫统领便是最安全的存在。只是……涵钰知不知道岳遥对她的心思,我便不知晓了。”
听林辉夜这么说,林解语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整个地牢霎时静极了,她只听林辉夜用低低的声音,继续道。
“我想……大火那日,岳遥是想赶来救林涵钰的。只是……没有你快罢了。”
往后几日,林解语都会来地牢里看林辉夜。她刻意避开岳遥,时常是在深夜来访的。几日下来,林解语为了不引起怀疑,索性连灯都不撑了。
无星无月的地牢中,林解语喜欢靠在栏杆边上听林辉夜说话。她甚至不需要林辉夜说话,仅这样跟她待在一起便觉得安心。
“辉夜……”
又是一夜,林解语照旧待在林辉夜的围栏外边唤她。
“恩?”林辉夜回应她,声音似乎比前几日精神了些。
“你说陛下真的会把你在这里幽禁一辈子么?”林解语问。
“或许罢。”林辉夜回答,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林解语蜷起膝盖坐在牢房外面,却又听林辉夜似乎是笑了,林解语听她问道。“若是父皇一辈子就将我关在这里了呢?”
“那我便救你出去。”林解语答。
“怎么救?”听林解语这么说,林辉夜饶有兴致的问。
“我能当你的鸟,让你即便不能离开这牢笼也能聚拢自己的势力。”林解语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缓缓道。“我也可以当你的剑,让你在这黑暗的深宫中所向披靡。我还可以当你的盾,保护你不被其他人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