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是不再和眼帘抗争,合上了眼睛。昏死过去。
曲不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陆挽合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流血的嘴角,像是要稍稍环起。陆挽像是,要笑。
代越不会蠢到闹出人命。
而他这般毫无顾忌地在曲不言面前,执行他的操练,一定是得了兰枢的默许。
曲不言更不会蠢到,在这种事情上和兰枢作对。
最后一下,代越将手中的空心皮管摔在昏死过去的陆挽身上,摆手示意从刚才起就变成雕塑的几位教官,离开了操练室。
三年前,弱小的郁拂不知死活地护着曲不言,最后,也是这样血肉模糊地被丢在地上。
曲不言俯视着地上的陆挽,他不知道自己当初允许他留下,是不是个错误。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得起郁拂。
兰枢,已经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宰的节奏是:甜甜虐。
第10章 10 陆挽出击
陈以臣抱着云轴子来到校医院的时候,闻人醉吓了一跳。
冷漠,疯了一样地冷漠,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以臣。
当闻人醉告诉陈以臣,云轴子只是脖子被什么撞了一下,晕了过去,没受什么伤的时候。
陈以臣就沉默着坐在云轴子病床边,就看着睡着了的云轴子,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姿势都不换一下。
曲不言抱着陆挽来到校医院的时候,闻人醉吓傻了。
他本想劈头盖脸地将曲不言骂一顿,或者联合武袂把他揍一顿。
可是他没有。
闻人醉在曲不言眼中,看到了慌乱,还有动摇。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曲不言。
在闻人醉眼里,曲不言是个对自已所做的一切都坚信不疑的人,他是一个无论什么情况下都镇定自若的人。
除了三年前,胸口插了一刀的曲不言,抱着遍体鳞伤的郁拂来向闻人醉求助时。
那时,他在曲不言眼中,看到了害怕。
曲不言的专属病房内,拉了条帘子。
帘子内,陈以臣握着双拳抵在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云轴子。帘子外,曲不言一动不动地站在病床边,看着闻人醉为昏死过去的陆挽,清理伤口、上药。
闻人醉也出乎意料地安静。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前天还和他泡汤的两个孩子,现在一个被打晕,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
前天还好好的曲不言和陈以臣,现在冷漠地像根本不认识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人醉为陆挽上了药,连医嘱都没有下,直接离开了。
曲不言对这种伤很熟悉,该怎么照顾,他应该轻车熟路。
一个病房,两个空间。四个人,四个世界。
因为护着云轴子,几乎所有的空心皮管全都抽在后背上。趴在床上的陆挽开始冒汗,曲不言上前替他擦拭着。
“哥哥……哥哥!”
陆挽呼喊着猛地抬身,身后的剧痛让他刚离开床面又到了下去。
陆挽噙着泪一把抓住为他擦汗的曲不言,陆挽是在确定是曲不言后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主动抓住,没有迟疑,也没有松开。
他仰着头看着吃了一惊的曲不言哭喊着:“曲教官,有虫子咬哥哥!”
曲不言愣了一下,另一只手轻轻拍拍陆挽的肩膀,怕拍疼他,就近乎抚摸的拍着,“别怕,那是个梦。”
曲不言没想到,先醒来的,是陆挽。
来京大一个多月,他身体的自愈能力,也在一次次教训中逐渐增强。
陆挽握着曲不言的手,更加拉近身前,“那不是梦,我看到了。我看到好多虫子在咬哥哥。我看到了……”
陆挽呜咽着,抽泣着,止不住的泪水滚落在曲不言手上,“我看到了……他们不让我靠近,他们在哥哥身上盖上白布,他们要把哥哥送进那个火炉里……可是我看到了,哥哥一只手从白布下滑出来,我看到了……上面,上面……”
“小挽。”曲不言托着陆挽泪雨滂沱地脸,“小挽,那是个梦。没事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曲教官,为什么……”
陆挽的泪决堤一般落下,他仰着头看着曲不言哭诉:“为什么要让那些虫子咬哥哥?哥哥那么怕疼,为什么要让那些虫子咬他?为什么?为什么……”
身上的疼痛和内心的悲痛,让陆挽不住地发抖。
曲不言将这个颤抖的小狼搂在怀里,他哭地撕心裂肺,他哭诉地那么悲痛欲绝。
现在的他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渺小,那么地……让曲不言无法松手。
三年前,在这个校医院里,曲不言抱着因疼痛而无法入眠的郁拂。
怀里的郁拂,也是这样,渺小,无助。好像曲不言一松手,他就能灰飞烟灭一样。
曲不言根本无法相信,郁拂那么怕疼得一个人,却为他挡了那么多空心皮管。
曲不言将怀里瑟瑟发抖的陆挽搂紧,前所未有的温柔,“小挽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泪如雨下,抽泣着的陆挽,在曲不言温暖的怀里,嘴角环起了弧度。
曲不言,你终究还是,被我算计了。
我是郁拂的弟弟,这是你无法容忍我留在京大的理由;我是郁拂的弟弟,这是我算计你,最重要也是最致命的筹码。
你如此在意哥哥自杀的事,那哥哥的死,一定和你有脱不了的干系。
你又让我,如何信你?
轻轻掀起拉帘的陈以臣,看着曲不言怀里的陆挽,他看到了陆挽嘴角的弧度。
他不只在哭,他还在笑。
那嘴角弯起露出的小虎牙,发着阴寒的光。
直到深夜,云轴子都没有醒。陈以臣相信,这肘子真的是睡着了。
校医院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陈以臣进去,反手锁上卫生间的门。靠在水池边,看着一只手插着吊瓶的,在水池边洗手的陆挽。
“陈……陈教官。”
陆挽关了水龙头,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陈以臣,深色慌乱。
陈以臣扫了他一眼。哼,是该慌乱。
“我没想到,你连肘子都算计。”陈以臣向来很直接。
陆挽垂下头,他不敢看镜子中的陈以臣。
他知道,他的计划,他的算计,陈以臣都看出来了。
“演习的枪,是你自己藏的。你料定代越会发现,你料定肘子不会袖手旁观,你也料定,我会去操练室。”
陆挽不辩解。陈以臣说得一字不差,这就是他的计划。
陈以臣扭头,看着低着头的陆挽,“你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警告我,你可以伤害他,是么?”
是。
这就是陆挽的计划。
他看出来云轴子对陈以臣的重要性,所以陆挽是在告诉陈以臣,如果陈以臣做了什么威胁到陆挽计划的事情,他可以伤害到云轴子。
陈以臣眼神寒冷,“就因为那句“你可以相信他”?”
“是!”陆挽抬起头,冰冷阴狠的眼神,盯着陈以臣。
陆挽知道陈以臣看出来,自己根本不相信曲不言,可是他不知道陈以臣还看出什么了。
陈以臣,这个与曲不言朝夕相处的人,他的那句话,是陆挽计划最大的威胁。
陆挽就是以此警告陈以臣,如果他威胁到自己,如果他做了什么有碍于自己计划的事,就会,伤害到云轴子。
陈以臣扭过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他不想确认陆挽眼中的阴寒,“你料定我会看出来,也料定我不会在看出你目的的情况下,从代越手中救你。所以,不言到操练室时所看到的一切,看到我对你的置之不理,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陆挽眼神重归慌乱,他不知道,陈以臣能看出多少。
“你不仅想警告我,还想让我和不言,心存猜忌。因为你知道,就算我看出来,也不可能将你的算计,告诉他,不,是他们。所以,不言和肘子,只可能认为,是代越诬陷你。而我不愿救你,完全是因为,肘子因为你受了牵连。”
“是。”陆挽很坦诚。
陈以臣看出的这些,全对。可是,还有他没能看出的。
那就是,在姜汤那天,陆挽偶尔发现曲不言和兰枢的事。
曲不言和兰枢在姜汤的事,应该只有陈以臣知道,可是当时曲不言那么避讳。
所以,加上在操练室陈以臣对陆挽的置之不理,会让曲不言心存疑虑。猜疑陆挽发现他们也在姜汤的事,是陈以臣透露的。
陆挽不需要让曲不言对陈以臣有过多的猜疑,只需要一点点就好。
因为,所有的信任危机,都是从一点点的猜忌中,开始的。
陈以臣的一切猜想都得到证实,他莫名地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陆挽不解释。这点,陈以臣猜错了。
因为兰枢。
陆挽不知道兰枢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他知道,兰枢,已经对他产生了兴趣。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代越代教官,是不可能将他打死的。
这点,是曲不言对他,言传身教的。
更何况,让曲不言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兰枢的默许,因为代越的陷害,而被打得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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