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吃面和吃粥的日子再靠近些,曲不言绝对会相信,陆挽这是在报复。
终于吃完了。
陆挽起身低着头收拾碗筷,装进了特地从云轴子那里借来的便当包里,又拿起桌子上的牛奶,说:“您好好休息。”
“等会儿~”这声音肯定是闻人醉。
“明天正好周末,今晚武袂请大家泡汤!”闻人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陆挽提了提手中的饭盒,说:“要还给轴子。”泡汤是什么东西,他不想去。
“老流氓已经带着小轴子去了,这便当盒—”闻人醉提着审视了会儿,坏笑着扔到曲不言怀里:“洗干净啊!自己的事自己做!你脚伤了手又没伤,自己吃的自己洗去!”念叨完拐着陆挽出了病房。
泡汤就是……陆挽被闻人醉胁迫着扒了个精光,腰上裹了条白浴巾,推搡着来到那个冒着白气的——大锅里。
锅里飘着草药包,煮着陈以臣和云轴子。这个名叫姜汤的店,怎么会是……
陆挽怕水。
一个劲往后缩,闻人醉头脑简单四肢不发达,挡都挡不住。
撞到了什么东西?
陆挽伸手在身后摸着,软软的,滑滑的,还热乎乎的。陆挽小心的转头。
巨人!
足足有两米高的大块头巨人!
小眼睛绑着头发的巨人向陆挽伸出手。
“啊!”陆挽吓得大喊一声,腰上的浴巾被巨人的手拽住,整个身子像个小鸡仔一样被巨人拎在半空中。
没拦住陆挽的闻人醉,看着他被姜茴轻而易举地逮住,相当喜闻乐见地哈哈笑。
汤里的云轴子支棱着脑袋,看着被拎在半空中的陆挽,脸颊被煮得彤彤的傻笑。
闻人醉指了指陈以臣旁边的汤池,“小茴香,把他放在旁边的汤里。老流氓这池子都被他给污染了!”
然后自己滚进陈以臣所在的汤池,张牙舞爪地移向云轴子。
“死变态你给我出去!”陈以臣抓起脖子上的毛巾就扔。
“老流氓!”
“死变态!”
两人成功地扭打在一起。姜茴提着手上的陆挽,走向闻人醉所指的旁边的汤池。
他体块庞大,每一个动作都相当缓慢。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陆挽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汤,挣扎地呼喊着。
闻人醉和陈以臣的打架声音太大,陆挽的呼喊姜茴有些听不太清,刚将他提到汤池上的手又缓慢移向自己脑袋边,看着吓得红了眼的陆挽,问:“啊?”
陆挽垂着挣扎地双手,总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巨人姜茴不仅动作缓慢,说话也是一字一顿的。陆挽支起看着极其认真的姜茴,语气放平,语速缓慢,“快放我下来。”
姜茴眨了两下眼睛,说:“哦。”
陆挽刚松了口气,身子就以比刚才快两倍的速度移向汤池上方,汤池上冒出的热气都被陆挽移动的轨迹打散。
“茴。”
姜茴听得出这声音是武袂,送到汤池的手立刻停止。
陆挽呼喊都来不及,整个人光溜溜地,从刚才加速向汤池移动的浴巾中滑下。
“啊—”一声惨叫,准确无误地落入汤池中。
陆挽怕水。
落入汤中的陆挽像是在被人谋杀一样,惊恐万状,乱抓乱蹬地扑腾,好好的汤池被搅得像是发海啸。
姜茴看了看汤里乱扑腾的陆挽,又看了看手中系成圈的浴巾,扭过头对一样腰间系着浴巾的武袂说:“滑。”
武袂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汤池,更加看清在汤池里乱扑腾的陆挽,“原来怕水啊。”
云轴子刚爬出汤池,就被一心二用的陈以臣一把扯了回去。
陆挽在汤池里不住地挣扎,突然感觉双脚被一双手抱住,那双手沿着自己的双脚上走,小腿,大腿,腰……然后陆挽腰被这双手搂着。
什么人?
冒着热气的汤池根本看不清池里有什么人。
陆挽安静了下来,身子随着那双搂着自己腰的手一点点下移,乱蹬的双腿缓缓下降。
当水位没到自己琵琶骨的位置,陆挽感到,他的双脚踩在了有些发烫的石头上。
“哗!”一声响动。一个脑袋从水中扎出,仰头摔发,云雾缭绕中,水花四溅。
美人鱼。
惊吓过度的陆挽,又一次被惊呆了。
粟吻。
“嘻嘻。”粟吻发出精灵一般地笑声。水滴沿着粟吻的稍微自来卷的头发发梢,滑过他桃红的脸颊,低落在汤池中,那双手还在自己腰间。
烟灰色的双眸,做着梦的泪痣,银铃般的笑声。云色烟雾下的粟吻,一条不用蛊惑人心就让人自愿沦陷的美人鱼。
姜茴悬在汤池上方的浴巾下落,听得动静的粟吻停了笑声仰头,搂在陆挽腰间的手扬出水面,抬手接过浴巾。
粟吻两手并用扯这浴巾,将还呆在原地的陆挽,和他的脑袋一起,裹在了浴巾下。
粟吻的整个身子向前,贴在了陆挽煮得有些泛红的胸前,微微侧着脑袋,嘴角轻扬,视线寻找到扑通响动的声源——陆挽的胸口,瞬间没入了汤池中,消失在陆挽的面前。
而刚才裹着两人的浴巾,此刻像新娘的盖头一样,盖在陆挽的脑袋上。
水面恢复了平静,海啸过后的平静。
陆挽像一只在海啸中死里逃生的小鲸鱼,心有余悸地漂在水面上。
不见了?
陆挽拉下浴巾,平静地水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刚才的人呢?
武袂蹲下身子,看着湖面,“小吻,快出来,别闹了。”
“哗—”
武袂面前,汤池边上,粟吻的脑袋又一次探出水面,他两手交叠垫在池边的石板上,下巴抵在手背,委屈着嘀咕:“小吻没有胡闹,小吻还救了人呢。”
武袂妥协地叹了口气,伸手为粟吻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
陆挽也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汤池里,双腿立刻软了下来。
“陆挽,这里。”陆挽扭头,身后的云轴子向他伸出一只手,陆挽牵着云轴子的手,慢慢移向水池边。
“不准出来,好好泡着。”
陆挽抬头,曲……不言。
刚刚靠近水池边的陆挽又低下头乖乖缩进了水池。水池边有一阶台阶,陆挽就扒着池边,软着双腿缩在台阶上。
曲不言应该是刚到,衣服都没有换。
陆挽盯着他踩着板鞋的双脚:伤口,不会感染么?
云轴子抬头看了一眼,鼓囊囊两腮,随着陆挽在水池中的台阶上坐下。
武袂点点粟吻的脑袋,“你也是,好好泡着。”
姜茴的汤池有驱寒活血的养生药效,对终日受伤的曲不言来说,是很温和的药浴。
兰枢,要求他定期来。
“来了。”陈以臣终于和闻人醉休战,爬出了汤池,“正好帮我去拿点喝的。”
池子里的闻人醉扬手喊:“我要清酒!”
蔫着脑袋的粟吻瞬间来了精神,“以臣哥,我也要清酒!”
陈以臣摆手:“小孩子不能喝酒。”
“哎?”闻人醉看了看陈以臣,又看看粟吻,好奇地问:“你们认识?”陈以臣明明只去过武袂家一次,而且粟吻刚回国。
“你说小吻啊?早就认识。”早在闻人醉还不认识武袂的时候。
陈以臣对闻人醉的智商,也是有些佩服。
食物链顶端的,本就互相认识。
粟吻向武袂求助:“哥哥—”
“不准喝酒。”武袂敲了一下粟吻的脑袋,站起身,“你们两个喝点什么?”
云轴子想了想:“全部。”
“只能选一种。”陈以臣无奈,肘子这是要累死他啊。
“哦。”云轴子又想了一下。
陆挽看他想着,本想要喝点果汁,又想起自己那半盒牛奶还在更衣室,就改了口:“牛奶……”
“好好泡着。”曲不言又猜到他的小心思。
……在更衣室,我去拿。
陆挽缩在汤里,不说话。
陈以臣见云轴子还在想着,估计一时半会决定不出来。就和曲不言、武袂一起离开。
闻人醉游到水池边上,看着坐在水池外加药的姜茴,想他一个西医医生,被姜茴这个中医出身的半个医生药疗,顿觉对不起自己啃的那些知识。
闻人醉体寒得厉害,阴雨天会疼得无法入眠,很多时候只能用白酒送药稍稍缓解。药浴这种温和暖身的疗法,还是武袂要求的。
武袂的药方一向有效,闻人醉的身子慢慢恢复,却也对这舒服地药浴上瘾了。
缩在水池的陆挽,耳边又想起了陈以臣的那句话。
陆挽,你可以信他。
陆挽,你可以……陆挽的双腿上,游走着一双手。
陆挽的双腿上,游走着一双手。
粟吻。
“肘子,少喝点。”
陈以臣将托盘放在水池边坐下。可乐和果汁,云轴子选了可乐,将果汁递给陆挽。
陆挽腿上的那双手,消失了。水池的另一边,粟吻从池中钻出,端着武袂拿来的一杯果汁。
“他有事。”陈以臣回应陆挽探向他身后眼神的,是这句。
曲不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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