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不是告诉……”
“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呢?”
“什么?”
“……”
少年的沉默让凯纳斯皱起眉毛。他看向韦伯的身后。
“Rider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死了。”
这一次韦伯说出的三个字清晰地传进凯纳斯的耳朵,让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怎么会……”
“所以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呢?如果不是跟着远坂时臣根本就不会遇见Archer,那样的话Rider就不会死了!”
韦伯抬起头紧紧抓住凯纳斯的衣襟,他的眼中是被泪水包裹的憎恨。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不是你的话……Rider他……”
愤怒地捶打着凯纳斯的身体,最后声嘶力竭地跪坐在地上。韦伯用手撑着身体,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凯纳斯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样子的学生,最后也跟着跪下来,环抱住少年冰冷发抖的身躯。
“对不起……韦伯,对不起……”
拍着韦伯的肩膀,根本不会安慰人的凯纳斯只能重复着道歉的话语。
很久之后,韦伯终于伸手回抱住老师。
“我知道,其实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这么弱的话……Rider他肯定就不会死了。”哽咽着,韦伯把头抵在凯纳斯的肩头。“如果我能强大一点的话……真是卑鄙啊,明明是Rider的Master,却让自己躲在他的身后。如果我也能保护他的话……现在我只能怀抱着这份后悔活下去。是的,我会活下去……变成真正的让他骄傲的臣子。”
空旷的大厅里,少年的独白宛如利刃将自己稚嫩的外壳一刀刀劈落,从鲜血淋漓中催生出坚毅的灵魂。
61章
在这些流言蜚语中,少女立于尸山之上,任凭带着血腥气的微风划过她的脸颊,像石像一样静默。
*
爱丽斯菲尔被身体内部突如其来的疼痛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
她想起刚才的梦境,少女的身姿还犹在眼前。
Master和Servant凭借着圣杯赋予的联系有时能够窥探彼此的过去。
但是爱丽斯菲尔和Saber仅仅拥有名义上的主从之名,为何她在梦中看到了骑士王那令人悲伤的往昔时光呢?
爱丽斯菲尔费力地抬起手,按住自己的腹部。“遗世独立的理想乡”就埋在那里。
Saber之前曾为了爱丽斯菲尔的身体,向她输送过魔力。
通过这件宝具,两人之间也许已经建立起了类似于圣杯系统的某种关联吧。不,比起那种生硬的关系,她们两人之间存在的是温柔和守护的感情。
“Saber……阿尔托莉雅……”
爱丽斯菲尔呢喃着少女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多么想给那女孩一个拥抱啊。
曾经,对Saber的过去不甚了解的时候,爱丽斯菲尔曾对骑士王说过“你的理想是正确的”。
这是多么自大的发言。
为了国家奉献一切的少女已不需要再为已经逝去的过往做出牺牲。那位高洁坚毅的骑士王需要的是,自由。
“阿尔托莉雅,希望你……”
爱丽斯菲尔凝视着无尽的黑暗,想要把自己的心愿传递给少女知道,但她很快又陷入了昏睡之中。
*
“爱丽斯菲尔……”
奔跑在深夜街道上的Saber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布满星光的夜空。就在刚才,她似乎听到了爱丽斯菲尔的声音。
——是因为心中太过焦虑而出现了幻觉吗?
Saber咬了咬牙,再次迈开脚步飞奔起来。
她要去找到卫宫切嗣。现在一定要找到卫宫切嗣。
就在她跟Lancer和Berserker交手的时候,爱丽斯菲尔被人掳走。最有可能的凶手就是两名从者的Master。
但是不管是在已经人去楼空的间桐家,还是新区那里Lancer等人的阵地,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爱丽斯菲尔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现在只有去找卫宫切嗣,从那个男人手中的情报中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
昨晚,韦伯哭着哭着,终于顶不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
灿烂的阳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给整个房间染上温暖的色泽。
韦伯抱着被子发了会儿呆,愣愣地说道:“Rider,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房间里一片寂静。在这寂静中少年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啊,我都忘了……看来,以后要记得定个闹铃了。”
嘟囔着,韦伯揉着头发爬下床。
伤痛和泪水都留在了昨天。从今以后要用从王那里得到的勇气和信念独自一个人走下去。
少年已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洗漱完毕,下到楼下。本以为会看到凯纳斯会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但是客厅却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最后,韦伯在花园里看到了凯纳斯。
“韦伯同学。”凯纳斯转过身来。他的表情是韦伯没有见过的严肃。“回英国去吧,机票我已经帮你定好。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什么?”
“回到英国去,下午一点的飞机票,待会就会有人开车送你过去。另外——”
“凯纳斯!你在说什么?这种时候,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你让我离开?虽然Rider他……但是我要在这里看到战争最后的结局!”
固执的少年瞪视着凯纳斯,那眼神让后者叹了口气。
“没有了从者保护的你,要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韦伯,你不是说过吗,答应了征服王要活下去。既然如此,就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再继续涉入圣杯战争不会表现出你的勇敢,相反,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愚蠢。”
凯纳斯的话让韦伯不甘地咬住下唇。
“接下来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根本无法分神照顾到你……不要犟嘴,韦伯同学。你还年轻,总有一天你能独当一面,但绝不会是现在。”说着说着,凯纳斯的声音柔和下来。“好像也没有教给你什么东西呢,不过我对你的指导大约只能到此为止了。这个就作为你结业的礼物吧,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术师。”
出现在韦伯眼前的是装着水银的试管。那是凯纳斯的魔术礼装——月灵髓液。
“怎么能把它给我,我不要。”
韦伯诧异地连连摇头。但是凯纳斯把礼装硬是塞到了少年的手中。
“后面的战争已经用不到它了,所以没关系。我的弟子怎么能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礼装呢,被时钟塔的人知道,可是要嘲笑我的啊。”
“凯纳斯……”
韦伯看着导师,那种不详的预感又一次侵袭他的神经。
“你还会回英国的吧?不会……死吧?”
抓紧了凯纳斯的袖子,韦伯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凯纳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一把钥匙。
“我在我的房间里藏了一样东西,如果我一时半会回不去的话,你就把它取出来交给我父亲,能办到吧?”
韦伯接过钥匙,有些疑惑:“藏了什么?”
——魔术刻印。
已经无法完成家族的祈愿,至少不能让家族在自己的手中衰败。在来冬木之前,他就暗自将自己身上的魔术刻印剥离了下来,储存在刻了魔术阵的木匣里。那种近似于将神经抽剥的疼痛可真是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不过韦伯知道这件事,大约要等很久以后了吧。
现在凯纳斯只是眨了下眼睛,道:“这可是阿契波尔特家的秘密。”
“……我知道了,你说的事情我会办好。但是你一定要回来。”
韦伯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最终答应了凯纳斯的要求。
62章
凯纳斯睁开眼睛,水汽似乎仍然环绕在他的周围。
直到迪卢木多拉开窗帘,阳光射进室内,驱散了一夜的黑暗。他的身体才渐渐从阴寒中回暖过来。
“Master,早上好。”
迪卢木多走到床前,对着凯纳斯露出一个笑容。但是凯纳斯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把视线投向靠近门的角落。
那里,黑骑士静静站在那里,就好像只是空有盔甲的空壳。
“Berserker……”
*
“……我说你,一个上午都没有说话,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啊?”
中午,坐在餐桌上的凯纳斯终于受不了对面从者那张墙面一样平的脸,手撑着下巴抱怨道。
“没什么,Master。”
迪卢木多姿势优雅地切割着盘里的肉排,如果他的力气不是大到把盘子划出“吱吱”的声音,这句话一定更有信服力才对。
“喂……你胆子大了呀。”
枪兵的态度让凯纳斯感到自尊受挫,他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Master!”
就在凯纳斯转身要走的时候,迪卢木多终于着急地放下餐具,也跟着站了起来。
“对不起,Master,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