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杜金一副嘲笑的模样:“玉帝便因此成了惧内的怂人,王母说要如何就如何,连天条都交付王母制定。明明心疼女儿,却屁也不敢放一个,天上天下都笑话,人间还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呢,他寝宫里只有三百六十天,反倒是王母处,足满了一年。”
毓夙有点迷惑:“这什么意思?”
杜金看着毓夙,也有点诧异:“你不知道?我还以为这是天庭的常识……天庭中灵气越浓厚的地方,时间阵法的效力就越强。比如天庭最外一层有个流霞星宫,仙女们织出的彩云彩霞便在那个星宫里悬挂,那星宫中时间就和人间是一样的,所以每日早晚,星宫里挂晾云霞,人间便有朝云晚霞。那星宫灵气稀薄,时间阵法几乎没什么作用。
“但若是在你现在当差的文曲星宫里,灵气比人间浓厚许多,阵法约束下,星宫里一天就是人间的三四天,那些灵气更浓的地方,阵法的约束就更强。玉帝寝宫中,一日就是人间三百六十天,但王母的瑶池就是天庭灵眼,灵气更浓,一天就是人间的一年了。”
原来这才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真相,毓夙恍然大悟地点头,他终于弄明白这个时间差的问题了。杜金见他点头,笑了笑又解释说:“毕竟灵脉每年只产生一定量的灵气,如果不加约束,以天庭的灵气浓度,早就把地脉抽干了。所以就有了时间阵法的限制。”
解释完了词条,杜金继续刚才的话题:“王母利用了杨二郎,纵然二郎神不能跟王母翻脸,也不会继续为她所用。这次蜀中来了水神,就是来抢占地盘,抢占灵脉的,二郎神不去跟那新来的争斗,反而避开了,就是不想再留着蜀中灵脉的掌控权,准备拱手送人了。
“这千年来,蜀中灵脉名义上是二郎神所占,实际上却被王母取用,现在二郎神撒手不管了,王母要么从幕后转出来,撕破脸皮亲身上阵,要么就敛气吞声,从此修身养性。”
他自己说着,也把自己逗笑了,杜金摇着头笑叹:“这可不大容易。所以么,最后谁会是大赢家,这不好说,我毕竟离得远,身份又低微,哪能妄自揣测大仙们的动静声色?但是那位娘娘,嘿嘿,她的风光日子恐怕不长了。”
第三十九章又遇赵大仙
一边说话一边走,眼见前面山坳里显出挑起的檐角,再走几步就有一伙三五个人迎面而来,两个人就不再提之前的话,而是说了各自的近况,毓夙又把他的来意说了一下,杜金就指着前方说:“再往前去是一处坊市,是买卖东西的地方。只是这坊市不是凡人开的,而是山上一些修道者们聚集在此,所以也有一些新鲜有用的玩意儿,你要不要逛逛?”
毓夙有点期待地看了一眼:“咱们也可以去吗?那些修士不会喊打喊杀吧?”
杜金听得哈哈笑起来:“你是天庭任职的神仙,修行大成,还怕他们?而且,我虽然称他们是修道者,可这些修道者其实并不都是修行玄门道法的道士、或吃斋念佛积攒功德的和尚,有一些是同你一般的山精水怪、草木妖修,还有一些是与我一样的鬼修。”
既然杜金这么说了,毓夙心下大定,顿时兴致更高了:“那咱们就去瞧瞧吧。”
走进了坊市之中,毓夙觉得眼前的情景和那一次逛鬼市的感觉很像,差别只在于现在是白天,并且做买卖的商家和购物的客人之中,活着的人占了大多数。
坊市并不大,只有一条街的样子,但街道两侧的店铺挤挤挨挨,店铺前还有摆地摊的。坊市中人来人往,虽然不至于摩肩接踵,走的时候也得小心,才不会撞到迎面过来的人。
这里交易的货币就把凡人用的金银铜钱排除在外了,使用的是之前毓夙见过的那种玉,里面含有灵气,被称为灵石。但灵石的价值貌似很高,买一般的小东西的时候用灵石付账,卖家很有可能根本找不开,所以目之所及,有将近一半的交易是以物易物。
以物易物也要分什么可以换,什么不可以换。最受欢迎的交换物是丹药和符篆,这两样都不是毓夙擅长的,而灵石他也没有――他现在还没发过工资,而且就算发了工资,那也是仙石,不是灵石――于是毓夙囊中羞涩,心里无奈。
杜金看得好笑,拿出了一个荷包,在毓夙面前晃了晃,毓夙一眼就认出了,那荷包就是当年他去洛阳的时候问杜金要钱,杜金给他用过的那个乾坤袋。
毓夙也不客气,接过了乾坤袋,打开一看,那些金银珠宝还在,而在那一堆金银珠宝旁边,堆着一些灵石灵果、矿石药材,应该是杜金新放进来的,是可以卖给修道者的东西。
看到那些灵果和药材,毓夙一拍脑门,才想起他自己的乾坤袋里也装着很多“仙草”。其中虽然有一些毓夙不认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植株里面的灵气却不是作假的。
他拿出乾坤袋,在里面翻了翻,找出一棵看起来品相不错的瑶草递给杜金:“你说,我要是把这棵草卖了,能换多少钱?我就想买几张符纸,要是有教画符的书卖就更好了,我一直想学画符……这草应该还算值钱吧?毕竟是星宫的花园里种的呢。”
那棵瑶草看起来的确很不错,碧玉一样的叶子,其中的灵气几乎要凝聚成液状,化作汁水从里面滴出来,毓夙把它从乾坤袋里拿出来,那草叶上就一波一波地荡出灵气。
杜金见了连忙一把夺过,塞进了那只小荷包里,拉着毓夙就跑。跑开了老远,杜金停下就教训毓夙说:“财不露白的道理你不知道呀?这瑶草在天庭的确是常见的仙草,但是在凡间,就算是生在这川中的灵脉上头,也要长足了九百年才能长成入药!你的这棵瑶草都能溢出灵气波动了,被有心人发觉了,说不定就要铤而走险,这地方又不缺乏厉害人物……”
他唠唠叨叨地说了几句,一抬头却发现之前的话都白说了,因为毓夙正微微皱着眉,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杜金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戒备地问:“你看什么?”
毓夙笑得很奇怪:“我刚刚才发觉,杜伯你比在五行山的时候高了很多。”
在五行山下的时候,杜金的头顶才到毓夙的腰间,但现在杜金只比毓夙低一个头,虽然还是不高,却不再是当初那副标准土地公的侏儒样了。
杜金撇嘴:“你才发现?哼……在五行山的时候,反正猴子是趴着的,我为了和他说话方便,免得还要弯腰,好像我在朝他作揖鞠躬,干脆就缩矮了个子,这法术对鬼修来说极为容易,却能让自己舒服,何乐而不为呢。至于现在,我辖下的绥山是凡人口中的仙山,山上许多修道者,不乏有神通者,我自然是以原貌和他们打交道,这才显得尊重。”
顾左右而言他的招数果然让杜金忘了先前的唠叨,毓夙便又说:“原来如此。那杜伯是应该也认识几个被人称作什么什么大仙,什么什么老祖的修道者吧?他们真有那么厉害?”
杜金说:“厉害也厉害不过真正得道的神仙。修行之道,除了鬼修和魔修是旁门,与众法不同,其余不论是人也好,是妖也罢,都分天地人三个境界,天境最高,其次地境,最下人境,每个境界又分三个层次。人境就算入道,但地境以下的,都不是真正得道。”
这些常识毓夙早就知道,点着头让杜金快进,杜金瞪他一眼,才继续说:“如今早不比过去了,修行没得那么容易,修士也不比以前尽心努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这些倒是渐渐精通了。所以,这些年凡间能上地境的修道者越来越少,庸庸碌碌的却越来越多。”
他看了看远处的山峰,有些感慨地说:“如今还有好些早年得道的大能尚在,连突破了天境的人物都有,此间瞧着欣欣向荣,十分繁华,等那些老一辈的陨落了,嘿……”
毓夙听了却想,从唐宋到明清,关于神仙的故事逐渐消失,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吧?老一辈的死光了,小辈们本事不行,慢慢地也不敢出去了。毕竟他们在凡人面前是怀璧其罪,那些丹药啦符篆啦飞行的法宝啦对凡人来说都是好东西,但他们却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住它们。
正想着,毓夙耳边有人说:“可惜,看得清形势的人太少了,这满山的修士还以为自己的门派,自己的师长无人能敌,这山脚下的阵界无懈可击,竟然作死去往凡间,跟那凡人的皇帝显摆道术。愚不可及,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唐皇早被佛家迷了眼,只盼着那玄奘而已。”
这声音不是杜金的,毓夙吓了一跳,一扭头,就看见了赵朗的脸,离他自己只有三四十公分而已。毓夙顿时瞪圆了眼睛,指着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赵朗笑得十分谦和:“道友,你说你先行一步,让我随后跟上,如今我好容易寻到你,你又问什么为何在此?你我一道下来办差,自然是你为何在此,我便为何在此。”
毓夙的眼睛瞪得更圆,然而反驳的话都快出口了,他又连忙死死咬住,咽了回去。先前杜金说的那些天庭争斗的事情,恐怕赵朗的确已经掺和进去了。他现在忽然出现在蜀中,说他不是为了灵脉的事而来,毓夙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