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金母才走了两步,却又调过来头,看向毓夙,毓夙不由得心里一沉,金母却只说:“既然遇见了,便是难得的缘分,不知妾身可否再烦劳太子相帮?”
只要不是问他那小册子的事,什么都好说,毓夙默默地松了口气,嘴里说:“请讲。”
金母见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反而犹豫了一下,沉吟片刻才说:“金庭今日鲁莽,只是因为有一至关重要之物被贼人偷去,妾身一时情急,便单人独剑追了过来,却不料那贼人早有打算,在此设下陷阱,诱发妾身旧伤,这才有此一祸。太子想必也瞧得出,金庭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虽得太子救命,却又背负新伤,然则那被盗之物,不得不取回来。”
毓夙听了,不由得奇怪说:“我在这杭州城也住了些日子,并没有发觉城中有大能人物呀。是什么人竟然能算计着伤了金母娘娘?可要我将此事告知东华帝君,请他过来……”
金母不等毓夙说完,就连忙打断,急急地说:“不可!”
随后她才发觉这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有些失当,赶快又解释说:“帝君他正在闭关的隘口上,岂能为了我这一点小事,就连累他修行?太子说的不错,那贼人确是没什么高深修为,只是贼子无耻,又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正戳着了我的软肋,我一时不敌罢了。若是能有太子帮忙,那贼人绝非太子一合之敌,太子莫非是不想为金庭出手,这才推辞么?”
这金母说着说着,似乎是缓过气了,又恢复了毓夙第一次见她时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毓夙倒是不在乎她怎么说,这女仙反正也不敢动他,又和他没什么纠葛矛盾,毓夙既不准备与她为敌,也不准备与她合作,根本对她无所谓。金母这么说,毓夙也就笑了笑,态度十分随意地耸了耸肩:“娘娘若如此说,我又岂能让娘娘失望呢?下官这就告辞。”
金母先是一喜,她之前的话,是以攻代守,拿话激毓夙,以为毓夙绝不会说“我就是不想帮你没错”,只要客气话一出口,最终就不得不出手帮她。
可等后头再听毓夙说告辞,结果却是完全相反,原来毓夙说不会让她失望,意思是不会让她的推测落空,还真敢直言他就是不愿意为她出手。
顿时金母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然而此时她偏又有求于毓夙,这女仙倒也不是不识时务,脸上神色扭曲了一会儿,竟然又转作了笑脸,朝毓夙盈盈一拜,说:“太子这话也忒不近人情,咱们多年来总也有些同侪之情,金庭在此请求太子,再欠太子一份情,如何?”
毓夙听得好笑,不过他之前说要走,其实也只是虚晃一枪。他还挺想知道是什么人能打伤金母,用的又是什么手段。毕竟日后他总要对上西昆仑,趁现在还没有撕破和平的外衣,多见识点未来的敌人的短处,学点克敌制胜的法子也不错。既然这会儿金母连“求”都说出口了,毓夙又假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也不敢让娘娘骂我不近人情呢。”
金母的表情顿时又有点要扭曲的迹象,不过到了还是忍住了。毓夙瞧她神情,就知道这女仙此时已经在心里记恨他了,就暗暗戒备。如果等会儿有机会,也不是不可以趁火打劫。
两人各怀心思,不过脸上还是呵呵呵笑得亲如一家,金母又道了谢,然后才说:“那贼人已将整个杭州城布置成了阴阵的阵眼,一经发动,就能将方圆数百里的阴气尽数吸来。此处又是水系繁茂,河网密布,本就阴盛阳衰,我一进城就被阴气引发旧疾,不得不退避。”
也就是说,金母根本连那个偷她东西的人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毓夙咂了咂嘴,想了想还是说:“娘娘可以用一个寻人的法术,先找到那贼人,然后再说下一步怎么办。”
金母脸色一阴,说:“那贼人万分小心,上山时并未惊动守山阵法,也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直至偷到了宝物,才被看守的童子发现。贼子修为不高,与两个童儿僵持不下,本能拖延到我赶去擒拿,却谁知贼子竟有一件利器,久战不下,便斩了童儿,逃逸而去。”
毓夙心说,我又没问你小偷作案的过程,你说这么详细干什么,不过听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插嘴问道:“既然那贼人杀了你的童儿,就肯定在童子的尸体上留下痕迹。即便没有痕迹,也得有些气息,捉着那一丝气息,不就能找着人了吗?”
除非,那两个童子被杀了之后又被毁尸灭迹了。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金母又是凭借着什么线索,一路从西昆仑追到人间界的杭州城?小偷肯定还是留下痕迹了。
谁知金母却摇头说:“那贼人……确是留下了痕迹,只是,循着那痕迹,却是决计什么也查不出的。我是凭着那宝物上头附着的气息和我留下的神念,才追踪至此。”
既然是被偷的东西上有定位仪,那就直接找过去呗,还废话什么?毓夙其实也不是不明白金母讲这些肯定又她的用意,但毓夙懒得做善解人意的人,只胡乱点了点头,就说:“这样啊,那也一样嘛。现在娘娘再找寻一下,把那贼人的方位指出来吧。”
金母的脸色立即变得更加阴沉,又摇了摇头,说:“此时我已经感觉不到那宝物的气息了。我留在上头的神念,呼唤也得不到回应,想必是被那贼人抹杀了。”
一听这话,毓夙就有些想反悔了。看来金母招惹的绝对不是什么修为低微,连两个守门童子都打不过,随随便便就能制服的普通小贼。普通小贼有胆子跑到西昆仑偷东西吗?普通小贼有本事在金母的追拿之下成功逃跑吗?普通小贼能连面都不露就重伤金母吗?
还有就是,普通小贼能轻松抹杀金母留下的神念印记吗?
金母没说她的神念被抹杀之前,毓夙还觉得,那小偷可能就是运气好,身上又有宝贝,这才能办下这么大的案子。可现在乍然听说,这小偷都能抹掉金母的神念,那起码也得是修为跟金母差不多才能办到的呀!金母是大罗金仙,那小贼起码得有罗天上仙顶峰,比毓夙现在的修为还高出一线,金母倒好,说什么不是毓夙一合之敌,她是想拿毓夙当炮灰吧。
要知道,修为不够还能用丹药、法宝弥补缺陷,神念、神识却是实打实的修为才能体现出来的,没有任何取巧的方式。金仙的神念强度或许能比得上高一阶的太乙玄仙,却绝不可能跟再高一阶的罗天上仙相抗衡。而两境之间,更是完全不能逾越的鸿沟。
毓夙一边在心里暗骂金母,一边打定了主意,等会儿出了门就溜之大吉,管她金母的死活,一边听金母又说起了废话。金母又把那小偷的作案过程重复了一边,毓夙只想跟她说,我不是警.察.局,也不是名侦探,不可能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找到嫌疑人。
而金母这边,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毓夙的不耐,说到一半,金母又有些犹豫似的,咬了咬下唇,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线索:“我方才说,那贼人留下的痕迹什么也查不出,其实是因为……那贼子害人时用的利器,明明白白,乃是斩仙剑,但……太子以为如何呢?”
毓夙一愣,随口说着“我不以为如何”,然后才忽然反应过来。斩仙剑,这法宝虽然名声不是很响亮,但层次较高的神仙们却基本都知道它。那是元始天尊门下,资质最佳,修为最高,身手最好,心思最狠的弟子,玉鼎真人的唯一一件法宝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奇怪的妖精
说起来玉鼎真人,他在三界之中的无数大能修士里头也是个传奇人物。他是元始天尊最得意的弟子,却并没有修习元始天尊的玉清功法,而是借由自己原身极为坚固这一特点,自创了一种炼体的法门,叫做八.九玄功,所以他其实是以武入道的始祖。
玉鼎真人本身的武力值如何不好对比,他当年还会跟人动手的时候,功法没有修炼成,后来炼成了,也没人敢跟他动手了。不过他的徒弟杨戬,那就是名动三界的二郎神,号称第一战神的人物,由徒弟身上也可以参见做师父的水平,玉鼎真人着实是很厉害的。
但拳头硬并不是这位真人出名的原因,他真正让人佩服的地方在于,他修行的路和现今所有的修道者们都不一样,他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子。
自从盘古开天辟地陨落之后,剩下的修道者们就都明白了,以力证道是最难走的一条修道之路,没见就连盘古大神这样的资质天赋,修为水平,也没能走完那条路,半路崩徂了。
后来鸿钧道祖又给大家演示了成功案例,除了以力证道之外,还有功德之路可走;没有功德,还可以斩尸,剔除自身的低级趣味以达到天道的标准,最终登顶。
这两条路虽然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但是比起以力证道的步步艰辛,却要容易得多。目前现存的七位圣人,除了鸿钧道祖是斩三尸成圣,其他六位全都是功德成圣,坐稳了位子之后再回过头去斩尸,没有一个舍近求远,跑去尝试以力证道的。
有了圣人们打头,底下的修道者们自然是上行下效,就算是以武入道,或者是剑修、体修这些注重肉.身锤炼的修士,最终目标也都是斩尸而已,并没有奢求以力证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