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Josh压根不是想往下跳,他是不是就是想看看这两只猫?
魏临泽在Josh门口站了半天,没好意思敲门。平白无故被人大吼大叫还挨了一巴掌,搁谁身上不得气啊!Josh没当场抽回来就算脾气好。
他赶紧给张致和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说这几天发生的事儿,没好意思说今天他干的好事。张致和一听这情况,说了一句“坏了。”
“谵妄的症状就是反应迟钝,之前Josh的情况其实不算危险,现在才是真的大爆发了。”张致和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又连连叹气,“都赖我,这几天回家处理点事情没顾上,我明天就赶回去。”
“我回去必须对他进行强制的介入性心理治疗,不管他同不同意都得治!”张致和在那边急得不行,一边说话一边找车钥匙,“不成,今天晚上就往回赶,明早到。”
魏临泽一晚上没怎么睡着,他以为之前闹闹腾腾的就是最严重的情况了,谁知道那才是前期征兆而已。明明之前也查过,结果里说得清清楚楚,症状就是反应迟钝,他转头就给忘得一干二净,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儿。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Josh已经坐在了餐桌旁边咬着吸管喝奶,眼睛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摁几下然后快速转头吃一口包子,鼓着腮帮子继续看手机。
魏临泽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左半边脸有一点肿,顿时又是一阵后悔。
在门口挪蹭了一会儿,他才过去在一边站着低声说:“昨天……不好意思。”
Josh没说话,还是嚼着包子看手机。
“要不,你还回来吧,你打我成吗?”魏临泽这辈子没怎么发过脾气,动手打人更是头一回,就这一次,还捅了大篓子。前两天才刚教育过韩淮君子动口不动手呢,你说,怎么着不能好好讲道理了,怎么道理才讲了一轮,就上手了呢。
Josh的吸管里传来了“呼噜呼噜”的声音,他抬了抬眼皮,轻飘飘地说:“可疼了。”
“那你快打我吧,抡圆了胳膊打。”魏临泽说,“我昨天反思了一晚上,真错了。”
Josh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冲他勾了勾手指头,“把脸凑过来。”
魏临泽倒是言听计从的,把脸凑了过去,Josh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拽了两下,“你他妈没脑子我还没脑子啊,我打你干嘛我,打你我还嫌手疼呢,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么文科男。”
魏临泽还懵着,Josh推了他一把,“操,坐那边吃饭去,吃完陪我剪头发去。”
第19章 第十九章
张致和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太阳刚出来的时候赶到了珠城。
他连歇都没歇,直接冲到了四楼敲门。
魏临泽坐在Josh对面,心不在焉地边啃包子边偷瞄他,门被砸响的时候,赶紧忙不迭地逃离了餐桌去开门。
张致和蓬头垢面地就要往里闯,“怎么着了,Josh在哪儿。”
Josh嘴里塞着包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操,你大早上的催债呢,找我干嘛?”
张致和回头看了魏临泽一眼,魏临泽心虚地摆了摆手,低声说:“情况有点复杂。”
他绕着Josh看了几圈,Josh把空奶盒砸过去,“晃什么,老实点。”
“不行,我得带你去做个全面检查。”张致和过去拽Josh,Josh把他的爪子拨楞开,说:“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张医生同志,我郑重地跟你说一声,我康复了。”
张致和盯着他看,凭肉眼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Josh平时就这样儿,不管有没有事儿,统统吊儿郎当地说自己没事儿。
Josh递给他一个包子,“你甭瞅了,真没事儿了,我就是,有件事儿突然想明白了,你要不放心就带我检查,不过得等两天,我一会儿得去剪头发。”
后来的确是检查了,不过拖得时间有点长。结果确实比较乐观,据张致和分析,Josh之前就没真的跟他坦白过,他的病根压根不是杨康平和他父亲,而是由此引发的其他问题。至于到底是什么,Josh不说。倒是魏临泽又是一脸高深莫测,说是大概知道了,问他知道了什么他也不说。张致和恶狠狠地翻白眼,“你就这副什么时候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儿特别招人烦。”
Josh说剪头发可是一点儿没含糊,Tony老师左看右看正想着剪个什么发型好,Josh冲他扔了个飞眼儿,“剃光了。”
Tony老师以为自己挺岔了,举着剪子愣了,Josh又重复,“光头。”
“你脸型儿挺好看的,”Tony老师下了剪刀,头发参差不齐地变成了齐肩长,“可惜了。”
嘴里说着可惜,下手可一点儿不留情。
魏临泽坐在后边的沙发上玩手机,压根没注意这边儿的动静。Tony老师第一推子下去的时候露出了第一道头皮,魏临泽无意间抬头一看,正好和镜子里的Josh对了眼儿,Josh冲他呲牙一笑,配着那头乱糟糟还露着一道头皮的头发,活生生一出喜剧。
细细的短头发乱飞,眼皮上也落了一根短短的头发渣子,他眨了眨眼睛。
魏临泽在后边往镜子里看,光头的Josh,很好看,不是他没词儿说,是真的就只有好看这一个词儿能形容,那些“美目盼兮”“好女罗敷”根本不足以形容。他长头发时,其实不女气,因为着眼就是冲天的妖娆,倒是很容易忽略具体的面目。把头发剪掉之后,面目竟然清晰了不少,眼睛显得更大了,像是一个初下山的小尼姑。
回去的路上魏临泽跟他说这个比喻,他当场就曲了曲腿,捏了兰花儿指,绕了一圈手势,“小尼————姑。”
尾音短促地停了,还刻意地往下压。
他语速快了起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魏临泽眯缝着眼笑,“Tony师父好狠的心。”
“我本是男儿郎……”
Josh正玩儿得开心,一句话没说完,就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哟——这不我们大名鼎鼎的盛世头牌Josh女士么。”
Tony!
盛世那个Tony。
Tony明晃晃地出现在这里,好像就是为了专门来给Josh当头一棒,跟他说一声儿,你别做梦了,你在这儿住了好几年又怎么了,大街上这么多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你是谁我可知道,你是盛世出来的,一辈子也甭想从兔儿爷的名头下爬出来。
Josh的脑子嗡了一声,连转头看都不敢看魏临泽一眼。他甚至都忘了还口,瞪着眼睛僵硬地转头看着五步远的Tony,他手边挽着一个浓妆艳抹的男人,乍一看,倒是和之前的他有点像,要是平时他肯定有闲工夫对人家的品相评头论足一番,再下了东施效颦的结论,可现在,他只觉得刺眼。
“离了盛世现在是在哪儿当兔儿爷呢,还是在站街呢?”
他们离得不远,Tony那尖细的嗓音停在耳朵里也格外难受。
Josh根本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了,整个人都傻了似的地转头看了一眼魏临泽。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神色正常到好像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口里说的那个Josh他根本不认识。哪怕,你震惊一下呢,哪怕你问我一句“是不是真的”呢,哪怕,你嫌弃呢。
Josh这才明白,他之前害怕的,魏临泽的嫌弃,他的难以置信,都不是最能令人绝望的。
魏临泽现在这样儿,好像在听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是啊,如果只是室友,按照魏临泽的脾气,怎么会在意呢。
鸡鸭鱼肉,他都不会管。
说到底,他之前害怕的,已经把前提放在了一个魏临泽会在意的位置。不过就是自作多情。
Josh后退了两步,什么都没说,直接朝反方向跑开了,没搭理后边Tony呜啦呜啦乱叫,也没听见魏临泽叫住他。
大学城这片儿,实际上他是很熟的,可是这个时候像是不认识了似的。不见了卖糖炒栗子的小摊,没有了卖麻辣烫的小店,所有的一切都在凶狠地告诉他,滚出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是大学城,不是南宁街不是盛世。
魏临泽的生活方式没因为Josh走了就发生变化,一切都还是按照他的速度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着。看书,写文章,在学校来回审核着评职称的资料,准备评比的讲评,备课,一丝不乱地进行着。
说忙不忙,说闲倒也真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连韩淮叫他出去吃顿饭他都给拒了。
韩淮在电话那头抗议:“你一放暑假的老师忙什么忙啊。”
“我不忙,就是过得很充实而已。”魏临泽开着免提,把一颗鸡蛋打进平底锅里。
“魏二狗!你变心了,没有我你都能过得充实了!你……”
魏临泽挂了电话。
以前没觉得韩淮这么吵呢。
《浪潮》是季刊,第三期杂志正好在暑假印刷,新来的那位据说是专修编辑出版的单老师虽说是专业人才,但毕竟是新上手,这期正处于交接期的杂志就少不了魏临泽来回跑。交接过程比以往自己出新杂志要累得多,平时魏临泽也不怎么注意总结流程,熟练了就自然而然走下来了,现在做每一步的时候都要条理清晰地讲给另外一个人听,脑子里却有点混乱了。
所以说充实,还真的是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