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的房间,我也一直都有叫人打扫。前几天我进去过,没有落灰,很干净的。”
“再是以前……以前关你的那个地方,我现在已经把它拆了。”
“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成珏,算我求你。”
成珏还是费尽全力脱离了他的束缚,转过身,朝他冷冷道:“容庭,你究竟想恶心我到什么时候?”
容庭的眼睛灼灼地盯着他,漆黑的眸中似要燃起一束火焰。隔了许久,他才开口:“只要你不会离开我,就是你恶心我,讨厌我,我也会很开心的。”
成珏不想跟他再费过多的口舌,撂下一句:“你现在可以走了。”便侧过身欲要离开。
然而容庭反应极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肘,将他猛地一用力带到自己的身边,随后按倒在沙发上,紧锢住他,苦苦哀求着:“不要走,成珏。如果你一旦离开了我身边,我会害怕的,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成珏不怒反笑,挑起了眉:“出格的举动?”他看着他从桌子上拿起了水果刀,笑意更盛:“就像这样,把我杀了?”
容庭俯下身,在他的嘴唇上一触而过,叹气道:“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转眼,成珏嘴角的笑容渐渐凝滞。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眼角,随着弧度缓缓滑入耳鬓,像是血泪那样。
他的嘴唇不断地在发颤,好半天才开口道:“容庭,你是不是疯了……”
那把刀没入胸口的位置,正是他之前亲手给予他的。
容庭无声地笑了起来,用那沾满血的手触碰着他的侧脸,说:“我是疯了。”
“但只有这样,你才能回来。”
“等他们过来,我就说,你想杀我。反正这把水果刀上的指纹,可不止我一个。”
“对不起,阿珏……”
他的声音犹如恶灵一样,萦绕在他的耳边。
“我要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第三十八章
成珏又回到了容家。
之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他抱着圆子坐在容庭的房间外边,看着面色焦灼的人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随后他表情漠然地低下头,曲起手指蹭着圆子的下巴。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到了夜晚又掺杂着细碎的冰雹,便连室内的温度也变得极低。他捂着圆子暖融融的肚皮来取暖,它受惊似的颤了一下,然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耳边的脚步声离他愈来愈近,似乎是朝他的方向走来。待那个人影完全地覆盖在他的身上,他才抬起头来看他,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平静道:“你怎么来了?”
容玦。
他沉默地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随后才开口:“我来看看我哥。”
“......”隔了数秒后,成珏开口:“那你应该进去。”
容玦并没有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说:“我哥也是够幸运的,被你这么来回折腾了两次也没事,倒是要让你失望了。”
成珏动作轻柔地摩挲着圆子的脊背,说:“我本来就对容庭没有抱有一丁点的期待。既然没有期待,怎么会失望呢?”
容玦微微一怔,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成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容玦继续道:“这次是他自己动手的吧。”
“没错。”他回答得很干脆——这并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他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说:“我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可惜到最后还是我太自以为是。”
他低下头,自嘲一笑:“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捡到的一个玩具那样,高兴的时候他就玩上一会儿,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我扔在一边。”
“但我是个人,并不是他所认为的玩具。我想离开的时候,当时他是不是在想,一个玩具怎么会伤得了它的主人呢?呵,我自然没有如他所愿。”
“但是现在,我越来越猜不透他了。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容玦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张了张嘴,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或许,他只是想挽回你。”
“挽回?”他无声地笑了起来,就仿佛听见了一个笑话那样。
容玦说:“对。”
成珏俯下身将圆子放在地上,它看了他一眼,随后甩着尾巴离开。
时间静静地流逝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疑惑地开口:“世上为什么会有‘挽回’这个词语?”
“嗯?”
成珏转过头来,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我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为什么直到我走了,他才想到‘挽回’?”
“别人都说步履不停地向前走实在太累,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一直站在原地等的人才是最累的。”
“尤其是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头的人。”
成珏在外面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下决心进入容庭的房间。
此时已到深夜,大概是已经处理好他伤口的缘故,原先的那群人已经离开,如今仅有两个保镖守在门外。
成珏的个子不高,一米七九左右,而那两人的身高早就过了一米九,像两堵肉墙似的,小臂上肌肉发达得把衣服也撑到变形,因此他只能仰视着他们,半晌无言。
那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须臾后,他们各自往两边挪了一步,顺手轻轻地将门打开。
成珏放缓了脚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的一切对他而言既熟悉且又陌生,他的心头突然生起一种莫名的情绪,眼睛微动,朝四周看了一会儿。
隔了好久,他才将视线移到那张床上。
容庭正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眉头紧皱,而右手裸露在白色的被子上,手背插着针,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憔悴。
他走过去,找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一手托腮,静静地打量起他来。
前几天的成珏从来没有好好打量过容庭,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单单脸就比以前瘦了很多,形容枯槁,眼周是一片青黑色,嘴唇干燥得几近皲裂。
这时,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得愈发明显。
他立马侧过头不去看他。
隔了一会儿,待情绪渐渐平稳之后,他才转回头,就见他的嘴唇微不可见地蠕动着。他犹豫了一下,遂将耳朵凑过去听他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好......好渴......”
成珏走到饮水机前面接了一碗温水,随后重新坐回他的旁边,用调羹一勺一勺地喂进他的嘴里。
水逐渐见底,他将碗搁在床头柜上,却听见容庭突然来了一句:“成珏。”
这个声音不似刚才那样干涩沙哑,就像是寻常他叫自己的名字那样。
成珏本拿着的碗差点因为手滑而摔在地上。
他没有应声,只是伸出手试探了下容庭额头上的温度。
滚烫的。
确实发烧了,连脑子都烧坏了。他想。
然而容庭仍旧坚持不懈地叫着他的名字。
“成珏。”这声夹杂着兴奋。
“成珏。”这声夹杂着焦灼。
“成珏。”这声又夹杂着失落。
......
一次又一次。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读起来有这么多抑扬顿挫的语调,无奈地揉起太阳穴,终于应了声:“我在。”
容庭再无任何的动静,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此时容庭的眉头竟舒展开来,而嘴角略微上扬——就连闭着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流淌出欣喜来。
成珏从椅子上离开,正要走去浴室,然而身后的容庭在此时蓦地来了一句:“阿珏,别走。”
话音刚刚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气息绵长的叹息。
他愣怔地转过身去,看着床上仍然闭着眼睛的容庭,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从浴室里出来,手上拿着一条用凉水打湿的毛巾,折叠成了长方块的形状,正想将整面儿覆盖在容庭的额头上,未料到他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成珏面上并未露出过多惊讶的表情,镇定地将毛巾一把拍在他的头上,随后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容庭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轻声说了句:“成珏。”
他点了点头。
容庭突然笑了起来,似自言自语地呢喃着:“这应该又是一个梦吧。”
他并没有说话。
“你来看我,我很开心。即便是个梦我也会笑醒的。”
“之前我还梦见你就走在我的前面,而且我离你很近,真的很近,但是我怎么也追不上你。”
“于是我只能一个劲地在后面喊你的名字。”
“我喊了很久很久,只觉得喉咙都要被我喊哑了。就在这时,你突然停下脚步,终于回应了我。”
“可惜你正要转过身的时候,我却醒了。”
成珏看着他,补充了句:“你现在还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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