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ll Death Do Us Part (bcjam)

　　"无论是不是命中注定…"我转着他的指环，"你没有做错，我没有后悔。"
　　肖宇林偏过头，旁若无人地吻了我。


第62章 原谅
　　当异变来临时，我第一感觉----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我们这次在一起，才过了六年啊。
　　***
　　"那个…宇林，你…先坐下。"我这天早早回到家里。肖宇林正要开始准备晚饭，有点担心地歪头看我。
　　"怎么了？"
　　我握着他的手，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肖宇林眉头越皱越紧。我看着他前额和眼角的细纹，忍不住凑上去亲那些岁月的痕迹。
　　他叹了口气:"你不就是背疼前两天去医院看看么？结果查出啥来了？"
　　"咳…"我忽然觉得这简直比家属告诉病人还难，"你…你也知道的，我就是…比较倒霉…"
　　肖宇林把脸埋在我脖颈旁，双臂环住了我的背。我们拥抱了很久，他才终于说:"告诉我吧。"
　　"胰腺癌。"
　　"呃？乔布斯那种？"
　　"不是，是90%普通人得的那种。"我轻笑了一下，"而且是已经转移，不能手术，化疗无效的那种。"
　　"啊，我当年还问利海他是不是得了绝症呢…"肖宇林没有抬头。他试图语气轻快，但说出来却沉闷得令人心痛。
　　"所以…？"他问，"医生都不建议你治疗了么？"
　　我笑了下:"医生…说我可以去看看中医。"
　　肖宇林愣了半晌，指甲抠进了我的背:"啊，那真的是没救了啊。"
　　"嗯，没救了。"我拍拍肖宇林的背，"我今天辞职了。等存款用完还没死的话，你就得养我咯~"
　　"你还有多久？"
　　"平均的话…三个月？"
　　"你真的不试试…传统医学啊替代疗法什么的么？"肖宇林言不由衷地建议。
　　我笑了:"你也是关注了很久医学健康方面资讯的人啊，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真的，别折腾了。"
　　我们抱在一起躺在沙发上，屋里暮色渐浓，我们懒得烧饭也不想开灯。
　　"真的感觉…好不甘心啊。"肖宇林擦了擦眼角，"就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上当受骗了。什么都不做真的很煎熬。有那么一线希望，即使理智上知道不太可能有用，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去抓住啊！"
　　"其实啊，咱们真的能掌控什么才是错觉呢。"我捏了捏肖宇林的胸肌，故意划过他的那点突起。肖宇林喘了一下，低下头去解我的裤子。
　　"我舍不得这个小家伙呢…"他舔了舔我那根，"我好不容易才掌握了液压控制的窍门！"
　　我笑着揪他的头发:"你就舍不得那玩意儿么！"
　　他脱掉衣服主动坐了上去，把我按倒在沙发上深吻:"我当然也舍不得你啊…蒲津…"
　　"哦？终于对我有感觉了？"六年过去，我想起他开始时的冷淡，还是会有点别扭。
　　肖宇林趴在我身上哭了。
　　我们无比亲密地连接在一起，却只是相拥而泣。
　　每一次，都真的，舍不得呢。
　　***
　　我带了大量的止痛片，和肖宇林一起慢条斯理地四处游山玩水。
　　我带肖宇林回了趟故乡的城市。父母去世后，我卖了在当地的房子，彻底离开了。虽然张嘴还是乡音，却已经成了个外人。
　　我带肖宇林去吃当地特色的夜市小吃。肖宇林颇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尝试着各种黑暗料理。我跟着吃了几口小时候的味道，忽然觉得一阵恶心，只得作罢，转而又吃了些止痛片。
　　肖宇林满脸都是难过，却勉强地掩饰着，拉着我的手说累了，回去吧。
　　当止痛片终于也制不住钻心的疼痛后，肖宇林把我送进了医院。此时的治疗只是在尽量减轻痛苦、提高生活品质了。我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过不知为何，我的身体依然拒绝着放弃。我一天天醒来，看到肖宇林坐在身边拿着平板电脑，时而工作，时而休闲，但总是安然耐心地陪着我。
　　一天醒来，肖宇林却不在身边熟悉的位置。我困惑地扭过头，看到坐在另一边的，是好久不见的儿子。
　　"你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儿子叹息着责怪，"还是你大学同学联系到我的。"
　　我忽然好像意识到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日复一日忍受着钻心的疼痛也不肯投降的原因了。我都没有意识到，肖宇林却懂。
　　也许之前，他也是在等着吴利海的那句话吧。
　　我勉力问候了一下儿子的近况，终于在精疲力尽前说出了一直埋在心里的那句话:"没能尽到父亲的职责，对不起。"
　　儿子愣了一瞬，握住了我的手:"我从来没怨过你。"
　　***
　　儿子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肖宇林才又溜进来坐在我旁边。
　　"那，再见咯。"我摘下氧气面罩。肖宇林柔软的嘴唇覆了上来。
　　褚蒲津，56岁，死于胰腺癌晚期。


第63章 意料之外
　　我躺着结束了生命，醒来时却正在慢跑。
　　我慢慢停下脚步，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喘息。上一瞬间衰弱无力痛苦不堪的身体忽然变得健康又强壮，简直是一种幸福到眩晕的感觉。
　　我闭着眼睛让新旧记忆融合归位，然后就觉得----药丸。这次真的。药丸。
　　肖宇林这次要怎么接受我啊！我自己都觉得难以接受…
　　我认识肖宇林，手机里甚至还很方便地存着他的联系方式，但我这次真的怂了。
　　***
　　我不知所措地过了一个多月之前的生活，鳏居一人工作、起居、跑步。我真的很爱跑步，每天都要在家周围的树林里跑一个小时。心脏有力地跳动，肌肉健壮地收缩舒张，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里，随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
　　只有跑步时，我对肖宇林的思念，似乎能稍微，稍微好受那么一点点。
　　到底应该怎么办啊…我知道我不应该浪费时间，但…
　　"有聪？"我跑步回来接到了二姐的电话，"有聪啊，大姐今天早上去世了，追悼会暂定在三天后。"
　　我在电话断掉之后又愣了一阵，才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肖宇林的电话。
　　"宇林…我刚听说了。你需要帮忙么？"
　　我，卫有聪，56岁，是…肖宇林外公续弦的小儿子，肖宇林母亲同父异母的幼弟，肖宇林同岁的…亲舅舅。
　　***
　　"宇林，节哀顺变。"
　　年纪大了，送别的人也越来越多。肖宇林刚送走了褚蒲津，不久又不得不张罗母亲的葬礼。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一天夜里突发脑梗，虽然养老院监护马上反应，把她迅速送去了医院，还是回天乏术。
　　肖宇林应付着亲友的悼念。母亲也算是寿终正寝，没受什么痛苦，除了肖宇林不争气没有孙儿绕膝，也可以算是喜丧了。
　　"差不多就这样了。"我冲他点点头，帮他收拾起东西，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辛苦了。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肖宇林很是感激，"出去吃点什么吧？我请你。"
　　我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
　　肖宇林开了好一阵车，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门口。
　　我下车之后站在门口愣了一阵。这是当年肖宇林感谢郑实森帮他找房子时去的那家泰国店。我有点惊惶地看向肖宇林。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心里突得一跳。
　　"进去吧？"
　　我默默无语跟着他进了餐馆。我们坐在几乎和当年一样的位置，吃着同样酸辣爽口的菜肴。肖宇林给我倒了啤酒。
　　"小时候咱们每年寒暑假总会一起玩一两周呢。"肖宇林回忆着，"我记得咱们总是每天上午玩得很开心，下午又打得不亦乐乎的。"
　　"嗯，是啊。"我想起那时的事情也笑了，"春节我还得给你压岁钱呢，你也就那时候肯叫我舅舅。"
　　"后来上中学咱们就不太联系了…"肖宇林叹了口气，"爸妈敢留我一个人在家后，就不再把我丢给外公外婆照看了啊。"
　　"嗯，真遗憾。"我低声回应着，喝了口冰爽的啤酒解辣。
　　"这次多亏了你帮忙。"肖宇林诚恳地道谢，"各种琐碎的事情忙里忙外的。我前一阵另外一位特别重要的亲人刚去世，真是心力交瘁的。"
　　我敷衍着摇摇头让他不要客气。
　　"你现在…怎么样？"他问，"听说你太太…去世了？"
　　"我们本来打算丁克的，结果我老婆将近四十岁又反悔了。"我回忆着，"试了几年最后终于怀上，结果孕晚期妊高症，重度子痫，和孩子一起去了…"
　　肖宇林握着我的手捏了捏。我一阵心悸，几乎要反握住他，只得掩饰着又喝了口啤酒。
　　"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喃喃，"都过去了。"
　　"所以…咱们这次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呢。"肖宇林认真地看着我。
　　我心脏砰砰狂跳。他说…这次？
　　啤酒杯里的泡沫已经消失了。我低头喝酒，忽然看到杯底躺着一枚戒指。
　　肖宇林微笑着看我。
　　这次，他竟然直接认出了我。
　　而且他这么简单就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