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获 (徵羽予绯)

　　而另一方面，黎烬让阿扬盯紧纪爷身边所有他重用的人。纪爷为人多疑谨慎，他绝对不会交给新人去做那么大的交易。只要看紧他手里几个人，就算临时有一些更改，也都有机会追得到。
　　一场喜宴，如一盘精心策划的棋局。一兵一卒都被牵制在棋盘之上，控制在视野之内。但也因为一场喜宴，黎烬可以将一个人架空出去。
　　其余时间，如果他不在定会有人怀疑。但今日不同，他应该不出现。
　　在外人的眼里，阿扬一直是黎烬的助手。眼拙一点的，以为是黎烬的司机。兄弟同助手不同，阿扬做的事代表黎烬的决定，但阿扬却未必可以在黎烬面前说得上话。
　　当然，这只是在外人的眼里。
　　阿扬对黎烬来说，是属于他私人的力量。
　　除了阿扬之外，还有几个人同他一样叫自己黎生。他忠于的是黎烬这个人，而不是信义社的坐馆。
　　这是纯粹的一种雇佣关系，有的时候比情义更加牢不可摧。
　　情义靠的是人心。但人心，太过复杂。
　　几个钟后，伟仔就要替纪爷去进行交易。几个亿的生意虽然够大，但对于他这种老手来讲都无需太过紧张。
　　所以，他当然不会知就在他住的单位对面，阿扬用着高倍望远镜看着对面单位里的一举一动。
　　这个单位已经被盯了大半个月，负责监视的都是阿扬的亲信。
　　阿乐点了支烟，关上对讲机笑骂道：
　　“有冇搞错啊！窗帘都不拉！港城寸土寸金，楼同楼的间距几短，就算唔用望远镜，我都估得到他们在做什么啦！”
　　“收声！认真做事。”
　　“是！”
　　接着，阿扬看了三十分钟的床戏。
　　今日黎烬无法抽身，所有的决定都由阿扬全权处理。虽然剧情老套，女仔身材唔正点，男人技巧又唔高。但他都要认真看下去，他比谁都知这件事对黎烬来讲有几重要，绝对唔可以出一点差错。
　　一支事后烟点起，终于唔使再看劣质春宫戏。监听到的电话里传来计划不变的暗号，阿扬立刻打电话通知白永杰。
　　白永杰寻晚（昨晚）都没睡，他一直在等着阿扬的电话。确定计划不变之后，白永杰拨通了郁飞的电话，约他出街。
　　白永杰人就在出租屋，郁飞一进门就觉得他神色有些不对。不是平日里的古古惑惑，面色凝重。
　　“什么事啊？要我江湖救急？”郁飞笑道。
　　“今晚纪爷要出货，交易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地点东南码头三号仓库。整批货价值大约2个亿。”
　　郁飞的笑容凝固在了面上，他在白永杰对面坐低，质问道：
　　“你从哪里收到的风？”
　　郁飞看着白永杰的眼，捕捉着他眼神里所有的细枝末节。
　　“这不是你有会知的。”
　　白永杰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索性说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还有，我一直同你讲的黑警，其实就是余恒生。不止是你兄弟，就连你当时出事都同他有关。
　　通知你上司，监视余恒生，纪爷会同他联络。只要他动手，就有证据抓他坐监。”
　　白永杰的这段话，让郁飞背脊发凉。这段时日与白永杰接触的细节在此刻被编织成一个细密的网，所有的盲点在此刻全都贯通起来。
　　黎烬！这个名字跃然脑海之中，让郁飞蓦然一怔！
　　“你替黎烬做事？”
　　那种被背叛的愤怒感涌上心头，郁飞直视着白永杰，握紧的拳头微微有些颤抖。
　　“是！我是瞒了你！但如果我不讲是真话，你会听我讲？”
　　白永杰自知没做对不起郁飞的事，但他终究无法面对郁飞这样失望的眼神。时间所剩无多，白永杰挠了挠头，踱着步讲道：
　　“现在时间唔多，错过今次唔知几时再有机会！你试下啦！又唔会蚀底（吃亏）！”
　　郁飞愣住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相信了白永杰。又或者说，当意识到背后的操控者是黎烬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相信了。
　　这样的感觉让郁飞不知所措，他找不出任何理由去解释这件事，也无法去面对这个事实。
　　第一反应是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算可以欺骗全世界，却惟独骗不到自己。
　　为什么，还是信他......不由自主地，信他……
　　白永杰还在耳边说着话，但郁飞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郁飞只觉得自己的头嗡地一下炸开，那张刻入骨血的面孔层层叠叠地浮现在脑海里，所有的回忆席卷而来。彼此毫无保留的爱，黎烬的怀疑与背弃，以及在法庭上那句的不相识。
　　“他准备怎么做？”郁飞忽然看着白永杰问道。
　　白永杰愣了一下，悬着的心却定了下来。他知郁飞信了。
　　“他估之前我透给你的风已经让警方采取了行动，今日他会安排阿扬阻止交易。让纪爷逼余恒生出手，但究竟怎么做，我不知。”
　　白永杰的话讲得轻巧，但郁飞知阿扬去做这件事的风险有几大。现在道上的情况已经不是黎烬一方独大，叶瑞忻的上位削弱了他的许多势力。
　　纪爷明面上依旧力挺黎烬，但谁都知扶叶瑞忻上位的人就是纪爷。就算纪爷现在只是利用叶瑞忻去制衡黎烬，未必想要真的动黎烬。
　　但黎烬去动余恒生，却等同于向纪爷宣战。
　　郁飞不知里面有几成原因是为了自己，但他知一定有，也知这一盘棋未必有胜算。
　　郁飞不再同白永杰说什么，而是即刻赶回警局。
　　十点半的交易，现在只剩不到三个钟的时间。郁飞不可以让这次的行动失败，他不可以让黎烬所做的这一切白费。
　　他要让余恒生露出真面目，他要为周奕宸报仇！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余恒生那张刚毅的，布满着岁月痕迹的面孔在沉吟着什么。
　　这件事，有些蹊跷。
　　余恒生有一种预感，非常强烈的预感。他觉得这是一个局，一个陷阱。他看着桌上的合照，是去年他的仔毕业时的全家福。一家人，笑得几开心。
　　如果唔通知纪爷，等O纪出警，纪爷也会知这件事同自己有关。几个亿的货，纪爷不会善罢甘休。但如果现在通知纪爷，很有可能暴露自己同纪爷的关系。
　　如果是二十年前，余恒生一定会通知纪爷。但现在，他不敢冒险。还有几年就退休，这个二五仔终于要做到头。带着勋章退休好，还是背着二五仔的罪名好，傻仔都会拣。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余恒生没任何举动。所有的一切都合乎条理。行动小组已经组成，包括余恒生在内，所有人的通讯设备上缴。
　　郁飞的心跳越发加快，现在余恒生的一个小动作都会引起郁飞的紧张。但每一次，他都没有任何可疑。
　　郁飞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阿扬。
　　“郁sir，现在是什么情况？”
　　“O纪随时准备出警，余恒生至今未有行动。”
　　“好，我知。”
　　阿扬结束了通话。阿扬朝阿乐使了一个眼色，阿乐点了点头开始行动。
　　一切都在黎烬的预料之中，余恒生可能唔会帮手。黎烬一早估到，要一箭双雕，黎烬就唔会将成败交由余恒生来决定。
　　既然余恒生不想帮手，那就让纪爷去“请”他帮手！
　　阿鬼的婚宴已经开始进场，一对新人在门口同宾客影相。黎烬得闲同熟人倾计（聊天），但他的眼一直留心着今日一早就到，分外给面的纪爷身上。
　　祥叔在纪爷耳边讲了几句话，他的面色即刻沉了下来。
　　几好，计划已经走到了第二部 分。祥叔的声音，夹埋纪爷的一齐，清清楚楚地由他身上的监听器传到阿扬的耳朵里。
　　“天哥，阿乐打来电话，话有内鬼！”
　　“内鬼？！谁？”
　　“肥仔明。阿乐在他身上发现了追踪器，交易是否继续？”
　　“唔可能。”
　　监听器里停顿了几秒钟之后，纪爷的声音再次传来。
　　“如果警方知今次的交易，这么大的量，阿生一定会通知我。”
　　“不如同他确定下，或许他不知。”
　　祥叔这句话后，又是一片静寂。阿扬聚精会神地听着，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些不规律的敲打声。
　　应该就是摩斯密码！虽然不知密码本，无法得知他们在说什么。但至少，纪爷在同余恒生联络！
　　余恒生的手机早已同其他警员一样放置在一处，但他手表里的传感器清清楚楚地传来只有他同纪爷知晓的暗号。
　　‘警方今晚是否有行动？’
　　在白板上指挥行动的余恒生愣了一秒钟，继续说完这句话之后。在表盘上敲击道：‘是’
　　伴随着一声撞击声，阿扬听到纪爷骂了句：“冚家铲！（死全家之类意思）”
　　“天哥，现在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取消交易！”
　　“取消的话……”祥叔说得很为难，“警方已经知有两亿的货在港城，要再出手都好难。”
　　“就算难，总好过送上门去坐监！”纪爷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已经非常恼怒，没错，祥叔讲的是一句废话。但这句废话的背后，却要引出另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