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上的人转过头,两个人随即对视。
“我来看看你。”
刘远放下雕刻刀,抹了抹手走到出了教室。
“那个……”顾珩低着头,想先把他们昨天的事给处理好,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尴尬道:“这是我们班上一个女生让我给你的。”
说罢,手里递出去一片信封。
刘远的怒火瞬间又燃起来了,自己等了这么久,居然等到了个这个!他冷笑了一声道,“顾老师,送情书这种工作都要亲力亲为,真是让人感动。”
顾珩的脸一下红了,他嗫嚅道:“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你收着吧。”
刘远听了这话,劈手就把信封夺了过来,几下扯开,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抖在顾珩的面前道:“顾老师,要不你看看?”
顾珩把头抬起来看了一眼,立马又低下去了。随即听到刷刷的撕纸声,他一抬头见信纸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被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诶!小远……”
“以后这种东西,顾老师就不要再给我送了。”
顾珩皱起眉,心想这不是跟你熟才帮你拿来吗?怎么又怪我了。
其实一开始顾珩也隐约猜到了是情书的,刚才一路上还在思考,要是刘远谈恋爱了怎么办,那岂不是不能来家里补习了?那他的成绩怎么办?那……他们就更见不着了……那矛盾不就更深了吗?此时见这东西被刘远撕掉了,顾珩的那些顾虑也随之消失了,委屈之余反而倒还有些轻松的感觉。
“还有事吗?没事我进去了。”刘远说罢转身要走。
“诶……”顾珩见他又生气了,赶紧哄道:“带我看看你的作品吧?”
果然,此话一出刘远的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脚仍往前走着,走到教室门口才不咸不淡道:“进来吧。”
顾珩跟在后头走进去,教室里有一股淡淡的泥料味道,倒也不难闻。他站在一座石膏像前问道:“这是什么做的?”
“油泥。”
顾珩点点头,认真看着面前的石膏像,手指伸出来,问道:“我可以摸吗?”
“可以,那个已经干了。”
他把食指轻轻搁在石膏像的眉心,顺着一趟滑下来,再滑到嘴唇……顿了一下,换成了拇指。
薄薄的一条直线,棱角分明,很像小远的嘴唇,这次算是摸到了。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那边沉默了许久,久到顾珩都忘了自己说过话的时候,身后才回答道:“过来我跟你说。”
顾珩一个回头,见刘远拍了拍身前的高凳,便走过去坐在上面。
“刀。”刘远递给他,说道:“看啊,这个眼睛还没点出来,看到这个图片了吗,就照着刻。”
顾珩隔空比划了一下,笑道:“不行,我不会,别给你弄砸了。”
“没事,这只是个作业。”刘远坐在他身后淡淡道。
顾珩犹犹豫豫的,还是不敢下刀去刻。
“我教你。”刘远俯下身,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顾珩的心猛地提了上来。
他怔怔的看着刘远的手,自己的手正缩在他的掌心里,被包裹着,混着硬扎扎的泥屑一起被挤压。手上因为要雕刻,还带着一点力道,轻微的疼痛感仿佛在提醒着顾珩——
这不是个梦,确实是握在一起的……
离得太近了,刘远的呼吸就在脑后,顾珩忐忑不安的睁着眼睛,就这么感受着。
他的呼吸量很大,仿佛每一次都要吸入别人更多的空气。从肺了过了一圈,再把混合着雄性荷尔蒙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尽数喷在顾珩的颈窝,烫得他躲都躲不得,只能微微绷住僵硬的颈部肌肉。
太静了,落地玻璃隔绝了仅存的那一点雨声,雕塑室里落针可闻。顾珩听到了身后刘远发出的所有声音,舌头在口腔里轻微搅动的声音,喉咙上下翻滚了一下的顿挫音,轻轻咽口水时食道挤压的咕咚声。
这些细小的声音在顾珩的颅内被放大,像一根细针不断刺着他的神经,刺得他浑身痒痒的,脊椎骨一条顺着发麻。就在他汗不敢出,又动弹不得的时候,身后人低沉的嗓音开口道:
“像这样……看到没?”
顾珩一个激灵,猛地抽回了手!
他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平静地喘了几口气,笑道:“原来是这样,很有意思,我要回去了……还有点事。”
刘远的表情很淡然,甚至浮出一丝微笑,开口道:“你有事就回去吧。”
顾珩赶紧逃到门口,正要迈出门,又听身后人喊道:“顾老师。”
“你今天是来找我和好的吗?”
“什么?”顾珩回了点身。
“你今天是不是来找我和好的?”
顾珩低着头,难堪地站在那儿,足足站了半分钟,接着重重点了几下头,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待顾珩走了以后,刘远往后一跌,安逸地坐回凳子上,两腿交叠,下巴微微扬着,目光对着人已经消失空荡荡的门口,慢慢勾起嘴角,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顾珩一路上都晕乎乎的。
外人看来,他仍是那个顾老师,和昨天一样,穿着干净但袖口有些磨白的灰外套,脸上的神情很淡然,步伐不快,一只手习惯性的插在口袋里。
只有顾珩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诸如今天,从逸夫楼走到操场比平常要快了三分钟,搁在口袋里的手并不是放松的,而是把无名指的指甲掐进了掌心肉里。
凉丝丝的雨洒在鼻尖和面颊,却并不能让他脸上那股燥热的潮红消退下去,顾珩沉默地走着,并不想去研究自己为什么脸红,他偏执地认为也许是自己封闭了太久,太久没有跟人亲密接触过了才会产生的不习惯。
顾珩一抬头,见操场有一个体育生,正勾肩搭背的和教练往前走着,两个人有说有笑,态度亲热。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自己还真的是……太敏感了。
都是男人而已,有什么的。
自从那次不正常体验之后,顾珩虽然自认为已经找到问题根源了,可有事没事想起刘远仍然会全身一颤,甚至在他来家里补习时,他更加留意刘远在做什么了,余光不受控地往他身上瞥,又有种害怕被发现的偷窥感。
他承认自己对这孩子有一种特殊的崇拜。
刘远偏僻乖张的性格,想做什么就去做的随性,甚至每一次自然流露出的喜怒哀乐,都无不让顾珩从心底里佩服。还有那副结实的身材,自信的笑容,逼迫人时抖出的凶狠气场,这都是顾珩没有的。
刚开始刘远时常让自己觉得很烦,很困扰,觉得他处处和自己这个小老师作对,后来才一点点发现了他对自己是很好的,从里及外的好,只是这孩子不太懂得表达,自己有时候偷偷发现了还会沾沾得意一好阵子。
他是喜欢和刘远待在一起的,并且享受照顾他,这点顾珩很清楚,他甚至认了刘远做弟弟,顾珩自认为从没有将如此“殊荣”交给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的。
后来顾珩想起来,数学里有一个词叫“互补”,也许放在他俩身上正合适,他想这应该是他带过的最奇特一个学生了。
“顾老师。”
“顾老师?你想什么呢?”刘远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啊,做好了?”顾珩接过练习册,拿红笔批了一圈,摇摇头,“我说……你是真的想明年考试吗?”
“顾老师,你的意思是?……”刘远耷拉着眼皮。
“没什么。”顾珩合上笔帽,“厄……做的还可以吧。”
刘远扯起嘴角坏笑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啊——今天好晚了,在你家凑一晚吧。”
“嗯。”顾珩小小地应了一声。
刘远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放下手臂道:“真舒服啊,蹭吃蹭喝蹭辅导还能蹭沙发,怎么会有你这种对学生这么好的老师呢,嗯?”
顾珩收拾起桌上的书,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淡淡道:“洗澡吗?”
“行啊。
“我去调下热水。”顾珩起身往客厅走去。
刘远坐在书桌前面,百般无聊地玩起顾珩的便签筏,拇指和无名指捏着两头哗啦啦的翻,突然眼尖的瞅到了什么,定睛一下,被盖住的第二页纸的正中间写着一串英文,很认真的手写体,刘远的英文太差实在认不得,他掏出手机拍了下来,准备发给英文不错的纪雅含看看。
突然客厅发出一阵瓷器打碎的声音。
“怎么了?!”刘远赶紧跑出去,见地上是些碎片,顾珩正蹲着准备捡起来。
“诶,我来吧。”刘远挡住他的手,蹲下去自己一片片的捡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一侧头见顾珩眼神正透着一股惊愕和惨淡。
“怎么了?很重要吗?”
“唉……”顾珩垂下头道:“是我奶奶很喜欢的一个观音,我……不小心……”
刘远道:“你把它们给我吧,我帮你粘起来。”
“算了。”顾珩神色黯淡,“没事的,我自己粘粘就好了。”
刘远听他的语气分明很自责,叹了口气道:“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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