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炀还想再说点什么,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征实在不是能安分下来的类型,但是他看着纪初想起那个人后微微上挑的嘴角,忽又说不出话来。罢了,他这个学弟向来是极有分寸的。
直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看到纪初和那人过得还是不错,他也从最初的担心变得平静了,有时候还能打趣上两句。
“小初啊,下个月我和你爸爸回国一趟,他到h市去参加研讨会,我们顺便来看看你。”田心萍在电话里对纪初说道。
“好的我记下了,航班订了以后妈你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接什么呀,你不要上班的呀。我们自己打车就行了。还是住你那儿好吧?”
“这有什么的。”纪初失笑。
“对了……我们也难得回来,你看要不要和你的,额,你的对象一起吃个饭?”
“嗯,我问问他吧。”纪初沉默了片刻后跟了一句,“妈,谢谢你和爸。”
“傻小子,哪有跟爸妈说谢的。这些年我跟你爸在英国看得也多了,知道不管喜欢男还是喜欢女都是一样的。所以其实当时你告诉我们的时候,对我们的冲击也没有那么大。你又不偷不抢的是吧,小初还是我的乖宝贝。好了这个点儿你应该还在上班吧,快忙去吧。”田心萍语气轻快道。
“行,那回头见啊妈。”
“byebye.”
纪初两个月前跟家里出柜了。当时田心萍虽然也不着急着他结婚,但是对他的感情生活还是挺八卦的,催他找女朋友出去约会。后来他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告诉父母,一直瞒着也不太合适吧。他本以为二老至少生气,毕竟就算他以前没喜欢过男人,但是这类例子听得也还是不少的。但是当时他母亲只是沉默了半晌,说了句“你让我们想想”。
后来纪初再和他们通话的时候双方都有意识地略过了这个话题,直到方才他母亲主动提起, 甚至想要见见萧征,他才知道他的父母亲是真的爱他理解他。
晚上回去以后纪初跟萧征提起了白天的事情。“之前我跟我父母亲说过我们俩的事,下个月他们回国,说是想见见你,你怎么想?”纪初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问道。
萧征一时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纪初的父母想见自己?我们的事?能有什么事。
纪初不见萧征回答,便偏过头问道:“不想去?”此时萧征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时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下个月可能比较忙,老头子又看不得我清闲了。你到时候多带你父母出去转转吧,回来找我报销。”萧征淡淡道。
听到最后一句纪初笑了,拍了拍萧征的肩膀调侃道:“哟,钱太多花不出去 啊。行了行了,你忙你自己的,在老萧总面前好好表现。我到时候跟我爸妈说一声。”纪初说完把手里剥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橘络的橘子放到萧征手心里,这大少爷娇生惯养的就是毛病多,还能怎么办啊,只能惯着呗。
虽然萧征的理由也让人信服,但纪初还是不免有些遗憾,但是想着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了,倒也释然了。
晚上八点多萧征换了身一副准备出门,纪初顺口说了句“最近老出去啊?”
“怎么?”萧征的语气有些硬。
纪初敲键盘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开口道:“也没什么,早点回来。”
萧征没再答话,留下一阵关门的声响。
坐在沙发上的纪初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似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萧征到sacrifice以后像往常一样坐下来倒了一杯酒,没过多久关路扬就过来了。关路扬见有人在撩拨萧征,萧征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那人没过多久便面露遗憾地走了。
“长得不错啊?不至于吧你……”关路扬疑惑道。
萧征也没答话,自从那天从酒店的床上醒来以后,虽然他还是继续频繁地出入sacrifice,但是对那些扑上来的人却并不再感兴趣,说实话,本来也不感兴趣。
“你光喝酒有什么意思啊……”关路扬似乎不太能理解萧征的做法。
“闭嘴,就你最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出来。尤其是今天,纪初说了他父母想见他的事以后。而且他发现,对方似乎跟他并不是同一种思维模式,这让他感到有些烦躁。他开始思考要怎样才能让纪初——现实点儿?
排除这点,其实他觉得他还是很喜欢纪初的,至少从他一年多来还未厌倦就可以看出。没厌就继续,厌了就散,这难道很难理解吗……萧征嘲讽地一笑。
第6章
纪初坐在别墅的沙发上有些疲惫,他望着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偌大的别墅中一片死寂。离他的父母离开h市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还记得当时他对他们说萧征来不了时二老面上的失望。“我们在这儿要待一个都礼拜,一天都不行吗?”田心萍追问了一句。
纪崇见自家儿子面露难色,便拍了拍老伴的手劝解道:“现在年轻人都忙事业嘛,要理解。”
那几天他搬回了自己的公寓住,方便照顾二老。那几天他母亲问了他很多,“对方多大年纪啊?”“家里是做什么的呀?”“脾气怎么样对你好不好?”,他当时仔细措辞,尽量让父母亲对萧征有一个好印象,想在想来,倒是可笑了。
前几天他去瑞天和市场部总监谈完以后正准备走,听到走廊里两个小姑娘正抱怨着什么。
“有钱人就是好啊……要是我也像萧副总一样老爹是开公司的就好了。天天准点下班,迟到早退也没人管。哪像我们,来了公司三个多月就被奴役了三个多月啊!萧副总每天下班还路过我们这边,我看他就没加过一天班啊!一天班!虽然他——很帅,但我还是很气啊。”小姑娘抱着杯咖啡愁眉苦脸道。
“行了行了,哪有新人不被奴役的。回去晚了又要挨骂了,赶紧走吧。”另一个姑娘拉着就快步走了。
听完全程的纪初身体有些僵硬,一时间竟迈不开步子。
所以他当时推脱公司事务忙,原来只是搪塞自己的……
墙上的钟还在兢兢业业地转着,走针声听起来格外刺耳。记忆里所有的所有的点与线似乎都串起来练成一片——萧征从来都没有认真对待过他们的关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频繁地外出,回来时无一不是深夜,身上还带着些陌生的味道。甚至还有一次夜不归宿不是嘛。纪初想到这里,浑身都发冷,呵,夜不归宿。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在关路扬家喝多了直接睡在那儿了,他还真的信了。现在想来,这就是个笑话。
从最开始一直到现在,对方从未说过一句喜欢。他曾经以为对是情到深处无需多言。此时才发现,不在乎就是不在乎,没有什么别的可以掩饰的。
萧征回来的时候见纪初还坐在沙发上,以为他在等他。便走过去坐到旁边把头靠到对方肩膀上,闭上眼轻声道:“不是说过了不用等了嘛……”
纪初没有说话,萧征转过头亲了亲纪初的侧脸。关路扬说得对,喝酒真的没意思。萧征沿着纪初脸颊的轮廓摸索到他的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躁动的气息。
“睡觉吧,明天我有官司要打。”纪初面无表情地说着子虚乌有的话。萧征不加掩饰的欲望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在这样讽刺的场景下。
萧征一时间有些愣,以前,对方都没有拒绝过他的……大概时间太晚了吧,萧征望着对方的背影怔怔地想到。
萧征觉得纪初最近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但是硬要说却也似乎说不出哪里不对,除了工作忙。算起来,他们竟然一个多月没做了。
萧征坐在吧台边望着手中的酒杯一时有些惘然,原是不想再来了,可是一想,纪初每天都忙得临睡觉才回来。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了。
纪初一直在等,等萧征主动发现,主动跟他敞开了谈。最后散了,就散了吧。
但是萧征什么也没说,二人竟就这样在虚假的平静下挨过了两个月。纪初累了,沉重的现实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他再也没有旁的力气在这段早已四分五裂的关系里周旋。
那天从事务所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纪初给萧征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后酒吧的背景乐首先进入耳中。
“在那儿等我吧。”纪初的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纪初到了sacrifice后径直入内。
“萧征,你跟我出来一下。”
光线有些暗,萧征看不太清对方面上的神色,还未反应过来,纪初便转身向外走去。萧征回过神来大步跟上前。
走出门后纪初拐向了酒吧街的尽头,一步步把热闹与喧嚣甩在身后。
“萧征。”纪初停下步子后转头。
萧征一路上都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尤其是此刻纪初冷淡地看着他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什么事情正在脱离原来的轨迹。
“分手吧。”纪初的眉间露出一丝疲倦。
萧征怔在原地,不敢相信纪初跟他提分手。愣愣地开口道:“你说什么。”声音从喉咙里迸出来时已变得喑哑。
“应该是说,散了吧。”纪初转过头望向远处灯火迷离的夜景,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光怪陆离。分手,这个词只适用于恋人之间吧。他和萧征,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