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开口要百分之一,你就有理由告辞抽身闪人了,是吧?”盛则刚笑了,“抱歉,我的自尊并不允许我给您这种机会。”
正有此意却计划落空的王峻还是起身。陈素也跟着起身,遗憾告辞。这位盛先生找错人了,对金钱,王峻从未看重过。
“不是我想让你们分一杯羹,而是在请求你们能参与。”看着起身抬脚走人的王峻、陈素,盛则刚靠着书桌没动,声调趋于沉稳:“稽查拍卖所得,现金流回国库是一回事,那些货物流通于社会,所再次聚集的财富,也需要回馈社会,这样才能使资本金能再次流通于社会,而不是放置在国外银行账号中的一个数字。”
“这么高尚的事情,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这种费心费力的事。我认为,我能尽忠职守,已经付出自己的一份心力了,别对我提出更高的要求了。”捞起桌上的翡翠小塔把玩,盛则刚淡淡道,“工作之外,我只想享受安静,我很累了。”
很累了……
看着用悠闲的语调说着“很累"的盛则刚,停住脚步的陈素,拽住迈步欲走的王峻的衣摆,折中建议:”为什么不让小方做呢?张校长、郑律师都评价小方是个非常认真、积极的年轻人。”
听了这话,盛则刚笑了:“谢谢夸奖,论对待工作和生活的态度,我家有容没二话。不过,他对金钱的态度,实在有些问题。这么说吧,如果他存折上有五位数,他会积极向上;有六位数,他心满意足;有七位数,他会立即失眠彷徨,三天内没有心理辅导,即刻就会迷失人生方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范畴,我家有容的才智,不在上层管理上。”
啊?真有这种和金钱较劲的人?听得陈素又有些想笑了。
“就算如此,您也可以辅助他。”陈素坦言,“驾驭资本,整合团队的能力,不是谁天生就能具备的。我就是在王峻和朋友们的帮助下,一步步学着过来的。”
“上级知道小方是我的家属,他参与,我就算犯纪律了。”盛则刚转开话题,“那是个排他性很强的机构,我还想在被悉心找碴群起而攻之前,多做几年实事。”
“我对你们定位的善款用途和方向非常认同。你们的团队又有多年的运筹经验,组合精良,只要财务中能确实体现有长期对慈善资助的实证,我就能借此打破隐性资源的垄断,进行再分配。”看着陈素,盛则刚又道:”我真的不想看见,那些庞而低廉的物资,在转手之后,所得的现有利益,再变为国外银行账户中的一组组数字。”
这一席话说得也太正义凛然了吧,王峻不置一词,陈素则听得有些耳热。
这是个在奢华外表下隐藏着热血执着的人,还是个夸夸其谈,不着边际的家伙?
通过这短暂的接触,还真无法判断。不管如何,他的话听起来好晦涩,凸显这件事不但难,而且有需要突破壁垒的禁忌感,让人不由升起想要回避的警戒心。
“为什么选择王峻?”陈素问盛则刚。还是他想不通的一个地方,照盛则刚之前所言,曾经调查过他们,那就应该知道王峻对所谓的慈善根本没兴趣,除了在管理财务等技术层面上把把关,帮着做些指导之外,王峻并没兴趣真正参与进来。
“我喜欢自尊心强的人,这样的人虽然既顽固又霸道,但很干净。”盛则刚微笑,“这种人的自尊心,让他绝不允许自己被金钱玷污。”
……
没错,既顽固又霸道的王峻,是个有心理洁癖的人,对待金钱问题,王峻绝没有兴趣被玷污。陈素承认,盛则刚很有眼光。
短暂的停顿后,没有为究竟是不是要继续探讨再费思量,陈素选择了先告辞。不久以后,无论这件事成与不成,都需要种种复杂程序加以整合,政策、法制、操作等等,绝不是一次两次短暂接触,能决定下来的。
并无紧迫盯人打算的盛则刚,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一些话,对有心人,点到为止即可。
在送客之前,盛则刚从书桌抽屉中,取出个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纸袋,交给陈素,算是相识的小礼物。
鉴于目前潜规则横行,接到手里,谨慎为先,陈素检查了一下。
纸袋内放着一个书本大小的本子,稍微翻看一下,是一本收藏着久远记忆的黑白老照片的相册。纸袋下边,有两张名片,一张是盛则刚的,一张是……王英堂的。
轻轻合上纸袋中的老相册,掩住了那熟悉又陌生的黑白影像,陈素由衷地道:“谢谢。”
“我母亲是个很怀旧的人,喜欢收藏些被人遗忘了的东西,现在是物归原主。”
短暂的几句交谈之后,握手告辞。
“陈素!”
要下楼的陈素回头看向叫住他的盛则刚,他还有话要交待吗?
“像我们经常开的会议一样,这世界,很多事不一定非得存在因果。”
王峻回头看了盛则刚一眼,回身看着盛则刚的陈素却怔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这话是针对他而说的?他有和盛则刚一起参加过什么会议吗?
怀着疑窦、猜想,陈素和王峻出了这栋居民楼。抬眼看去,除了昂首九十度视线的正上方没有遮挡之外,其他任何角度,视线一如既往被远远近近的水泥森林遮挡住了。
对还拽着自己衣袖的陈素伸出手,示意陈素把手放到他的掌心,王峻道:“别多想,我没生气。”
“就算你生气了,我也不放。”陈素握住王峻的手。
“你不用在意,要是我对那些往事还有执念,就不会坐在那和他闲扯了。”
“……,盛则刚的话应该不全是闲扯吧?”
看了看被个才见面的陌生人,三句两句就煽动得轻易动摇了的陈素,想了一下,王峻又道:“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得对每一个环节,更加严格掌控才行。”
陈素侧头,诧异道:“你要参与?我以为你不会有兴趣。”
“既然他不索要回扣,对平白放在眼前的大好机会,不去接触把握怎么可以?要是确定不可以经手,权当摸摸行市也好。”看到陈素双目中的疑问,王峻道:“在商言商,财富从来不是积攒而来,都是暴发得来的。”
陈素笑了,挨了挨王峻,“我们会把挣来的利润用在国内,是吧?”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王峻淡然。
相守多年,就这种淡淡的没有修饰的话,最能打动人心,陈素握紧王峻的手,前方的路,他们一起走。
“咳、咳、咳!”一阵连续的咳嗽,从身后拐角处发出。
顿住脚步,陈素王峻回头,就在他们出来的楼门旁边侧拐角阴影处,十几双眼睛瞅着他俩。
连忙放开王峻的手指头,刚才他刻意忽略的视线,原来全是来自朋友们的关注,真难为情。
作为有多年交情的朋友,这也是第一次见着王峻和陈素如此亲昵的镜头,也不知道谁更难为情一些。
算啦,看相濡以沬十多年的王峻陈素,还如此温馨,对渴望永恒的他们而言,这就是放在眼前的好榜样,值得呵护。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王峻扫视他们一圈,不是说去设计师家么?怎么还聚在这没走?
敛住不好意思的心虚,陈素推了推身边的王峻,说话别这样不客气。看,朋友们多关心他们,该感谢才是。
瞅着陈素的小动作,宋威高远他们一起撇嘴。不用激动,更无需感动,他们不是因为担忧王峻才待在这里不动的。只不过正在和接到学校电话,准备回校的张校长做告别而已,还没等说完,就听见楼户电子门开启的声音,眼瞅着出了楼门的王峻、陈素手牵起了手。算算时间,王峻和盛则刚的对话,最多进行了不过三分钟而已。
三分钟的对话,能谈到什么程度?在场每一位,都对小居室中短暂的对话充满好奇。从王峻、陈素的神情和举止来看,这个短暂的交谈,内容和结果看来并不存在什么芥蒂。没能亲历一线,刘镇东好奇得后悔起来。
对三分钟的谈话再好奇,也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一直盘算着把沈毓拐回家养几天的刘镇东提议:”张校长!我想给小朋友们参观袓国首都提供赞助,怎么样?”刘家媳妇儿连声支持,正好把沈毓介绍给小佳佳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把把关。
这个提议也得到了双江的积极响应,上次,在他们家住了几天的张扬和沈毓,像刮过一场龙卷风。小孩子虽然很闹,但可爱之处还是非常多的。他们愿意分摊一部分费用。
看着挨着他腿边的独子,宋威路天仪一起附议,小威至今也还没有真正逛过北京的风景名胜呢,要是和一帮小子丫头,组个儿童夏令营出游团,交流和游玩相结合,对独生子女的人际沟通和协调有很大帮助。
高远也盘算着寻思了一下,决定还是算了,要是被丈母娘看到这么多小孩子,还不得成天想法子给他进补啊,他年纪轻轻的还想多活几年。和想得挺深远的高远不同,孙莉已经在盘算家中的的座椅,够不够招待那么多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