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图搂紧了他:“不会的,他一定能醒过来。”
韩奕诧异地回头看他:“你知道吗?那孩子说了跟你一模一样的话。”
一个月后,清晨身上的仪器陆陆续续拆掉,只剩了一个呼吸机还插在口腔里。挪出了监护室,到了特别安排的套间里。
韩子夜吃住都在这里,保镖日夜三班守在门口。金梅跟忠叔两头跑,Peter他们有空也往这里跑。
每个人都相信他说不定哪个时候就会张开眼睛,带点羞涩的叫“少爷”。
韩子夜从公司回来,一面讲电话一面按下医院的电梯。他瘦了些,脸上有点憔悴的神色,眉目间往昔的无情和桀骜消失殆尽,蜕变成沉稳的淡然。
守在楼层门口的保镖向他打招呼,“少爷!”
他点了点头,一面听电话那边的汇报,走进房间的时候放轻了脚步。金梅上来接下他手中的公文包,又帮他脱掉西装挂好,他轻声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着注意事项和期限,一面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身影,想要弯下腰用手指摸摸那莹白的额头时,被赶上来的金梅将手打到一边去,金梅满脸不高兴,小鼻子皱着,冲他做出洗手的动作。
他赧然地点点头,结束了通话,乖乖去洗手间把手洗干净。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执起毯子上的手,放到嘴边吻了吻,又用指关节去抚摸那鬓边,随口问金梅:“今天一切正常吗?”
金梅里里外外忙着给他开饭,一面说:“嗯,今天验了尿和血,刘博士说指标都好的。”
她指了指床边柜子上插在花瓶里的一束花:“今天一个洪先生来过了,保镖没让进,就把花送了进来。”
子夜抬头看那一大束花,洪磊?交代金梅:“宋恒来了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下次洪先生再来可以让他来看一眼,但不能久留。”
“是。少爷快来吃饭吧,伺候完你我要给小少爷做按·摩了。”
子夜坐到一边,打开一个研制报告,边看边吃,“你今天回去吧,我来给他按·摩就好。”
金梅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堆,到底等他吃完了,收了餐具,又拿了他的衣服回去洗。
子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够似的盯着床上的人,咬了咬手中的指尖,轻声问:“痛不痛?”
回答他的是一成不变的仪器的哗哗声。他探身去亲那额头,又亲了亲眼睛,起身去准备擦身和按·摩的东西。
他解开清晨胸前的衣服,胸口依然包着敷料缠着绷带,子夜浸湿毛巾,学着金梅的样子在手腕上试了试温度,一点点从额头擦拭起,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被金梅嫌弃,如今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抬起那软软的手臂,避开创口的位置。
他把金梅支走是想说点什么,可以往两人在一起时往往无言,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寂静。
终于也只是揉捏着他的耳垂和颈侧,轻轻地问:“你在生气吗?为什么不张开眼睛?”
三个月过去后,呼吸机撤掉了,清晨胸口的创口愈合,留下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淡红色疤痕。
清晨依然每天安静的睡着,听医生说要尽量多跟他讲话之后,每个人开始在他床边絮絮叨叨起来。邵杰杰尤甚,他与宋恒正热恋,每天对着清晨的耳朵念叨宋恒这宋恒那,子夜忍不住皱眉,心里暗暗担心清晨醒来只记得宋恒而忘了自己。
秋天即将过去,韩清晨混不觉四季地只日夜安睡。所有人开始慢慢接受他不会再醒来的事实,只除了韩子夜仍然固执地要求每个人照旧对他说话。
因为惦记着去医院,韩子夜的应酬已经减少了很多,能派手下去的情况下自己一般不会出面,然而总有些场合必须要亲自去。
这一晚是军方订货会后的应酬,精密、兵器、天工三大集团的高层几乎全体出动。
应酬时间太久,加上喝多了酒,他被司机送回了北宫,半夜时被电话吵醒还以为自己在医院,下意识去看旁边床上的清晨,却发现是在北宫自己的大床上。
来电话的是廉志,今晚无需应酬国外的买家,所以他难得没有出面,说是在家里整理电话录音时发现了一段了不得的对话,必须第一时间发给他。
那段对话正是周小雨打去子溪书房的那通电话,为了工作,那部电话被设定成常年保持在录音的状态。
韩子夜听着清晨软糯的声音说:“保护少爷的人,是我的职责”,仿佛被一刀斩进了心口。
原来,不管谭星河还是周小雨,身边的每个人都发现了,只有自己还在固守着错误的信条,一脚脚踩着清晨的真心。
他以前不懂喜欢或者爱情这种东西,觉得那只是会制造悲剧的假象而已。他在意着清晨,又恨着自己的这种在意,所以别扭的折磨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然而清晨却身体力行的教给了他什么是爱。
爱就是愿意为了那个人做一切事情,哪怕是去死。
他下楼去,站在厨房门口,回忆着以往清晨在里面忙着给他准备餐点的背影,想起那一晚清晨坐在地板上的月光里无声地流泪。他蹲下身,也坐在同样的位置,仰头看向窗外,是个阴天,初冬的风呼呼地吹过,没有一丁点月光。
这个房子里没有清晨,他突然感受到了自清晨到他身边来之后便再没有感觉过的孤独,偌大的北宫只有他形单影只地坐在这里饱尝什么叫做后悔。
他想起清晨坐在轮椅上冲他羞涩的笑,想起他醉得东倒西歪的仍然紧紧注视自己的漂亮双眼,他不知所措地被自己抱在怀里,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的可爱样子……
他光是靠回忆已经觉得幸福,他肯看着清晨的那段时间,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也许没有那通导致误会的电话,也许自己可以去私下里查一查,也许没有上一代的纠葛带给自己的伤害……
他突然很想念清晨,那想念令他发狂。他不顾一切地跑上楼抓起车钥匙,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到车库,开着车一路狂飙赶到医院里。
门口的保镖看他衣衫凌乱,双眼通红还带着酒气闯进来,好像见了鬼。
房间里安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清晨只是一具连呼吸都没有的尸体,他被自己瞬间的想法吓到停止了呼吸,带着冬天夜半的凉气扑到清晨的身上,摸着那柔滑而温暖的脸颊,终于忍不住低吼了出来:
“你快点醒来!我不想再等了!”
他将脸埋到那温暖的耳畔,干燥的枕头吸去了他眼睛里的湿。
“刘博士说只要你不想,你就再也不会醒来了。你怎么会不想醒过来呢?你不是说你爱我吗?”
他环紧了那日益瘦下去的纤细肩膀,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痛苦。
“我爱你。”
他以为自己今生都不会有机会说出这句话,然而自然而然地,他就对着清晨说了出来。没有违和感,也不会让自己觉得荒谬。他心酸到不行,如果可以早一点,可以勇敢一点……
“我只有你了,你也要抛下我吗?”
“你快点醒来……”
“快点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也觉得差点火候,大概是要考交规,有点分心了。
第31章 感染
几个月以来的殚精竭虑,加上虽不愿承认,到底还是有着担心清晨不会醒过来的隐忧,压力和酒力终于压垮了韩子夜。
清早从家里赶来的忠叔和金梅发现他伏在清晨的床边,烧得浑身滚烫,叫都叫不醒。
连带着几个月以来被悉心照顾的好好的清晨也被传染,细菌感染到肺部,直接推进了急救室。
韩子夜坐在急救室外,恨不得拿把刀插死自己算了,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似乎除了伤害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他左手挂着水,右手捂着眼睛伏在腿上。忠叔不好说什么,只在一边叹气。金梅气得不想理他,但是看看他那颓废又痛苦的样子,始终还是不忍心,跑去倒了杯水,赌气地把他推起来,水塞在他手里。
他这一病着实病得不轻,发烧反反复复,挂了好几天的水。终于能爬起来的时候,却因为怕清晨再次被传染而被禁止了探视。
他一脸的病容,每日在公司待到人都走光了才回去。睡在北宫的大床上,却想念着病房的小床想到睡不着。清晨在隔离病房住了四天,已经回到了小套间,此刻一定还是安安静静的睡着吧。
他辗转着苦笑,居然在这种时候顿悟了什么叫做相思。
虽然被他相思的那个人除了睡觉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他实在睡不着,起身下床,走去推清晨房间的门。
他之前从没来过这个房间。不知道这里面居然陈设简单到连客房都不如。
一张床,一套带着衣柜书柜和书桌的整体家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房间整洁静谧到不像有人住进来过。
他关上门,在黑暗中深深吸气,还是有淡淡的不易觉察的柠檬清香,那是清晨身体的味道。
他躺在清晨的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耳听着窗外的风声,终于找到了一点睡意。
一周后他完全恢复了,跟着刘博士做了一系列检查后终于被获准可以进入小套间,几乎是刘博士点头的瞬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推门出去,刘博士看着他的背影,叹息着摇了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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