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铁的钢把嘴里口香糖往嘴边一扫,口齿略带含糊地说:“我觉得一百名挺好的,够上彷州大学了。”
老师用成绩单摔桌:“你的目标就是彷州大学吗?”她气得站起来,“你要上彷州大学,现在就可以给你上,你应该有更高的目标!”
和春听了,愣愣地眨了眨眼:“真的吗?”
老师:“什么真的吗?”
和春:“现在就可以给我上彷州大学啊!”
老师:“……”
和春又把口香糖撩回齿间,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对老师说:“老师,我对彷州大学这个目标很满意,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您放心,我虽然不能成为班里的光荣,也一定不拖后腿,咱们班升学率表现绝不在我这里掉链子,行吗?”
老师无话可说,为一根好苗子自降档次而痛心疾首,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往后,他的成就基本稳定在彷州大学分数线上面一点点的位置了,多一分力气都不肯费的,别人都忙着复习,想好一点、更好一点,他把维稳之外的力气都拿去东鼓捣西鼓捣了。
眼看自己快要成年,他就缠着和容在盛丰要一个正经职位,说考完高考就过去干;又打家里别墅的主意——那别墅太大了,他现在和老太太、周阿姨三个人,加上一狗一鹅,住起来实在很浪费,这两年彷城的旅游越来越有样子了,他就想把别墅弄成民宿宾馆;他甚至没放过根竹园的老房子,认为那里做成特色小酒吧很不错,而且如今根竹园整条街的住户都走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让相关部门出点力,整饬一下那条街,打造成特色酒吧街,一条道儿全是生意。
这些和容不太同意,觉得他真要搞,考完高考再搞就行了,小半年的事情,急个屁。他却非要以前期准备的名头,三天两头往盛丰跑,找这个姐姐磨。后来和容没法儿,加上自己怀孕,私心里也确实认为公司里应该有个她自己的人,便答应了他。
答应了这一件事情,后来房本什么的也就跟着守不住了。
和春一拿到房本,看别墅上面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一拍大腿就乐了,立刻跑去找顾剑锋商量这个旅游开发项目,把顾剑锋哄得信了他的邪,答应让管旅游市场的顾尚维立项。同时,把他交给了顾尚维。
于是,高考前的三个月,别人在试卷上最后冲刺,他冲着这段日子老师给学生的自由空间比较大,一会儿请一个假,打扮得人模狗样地跟顾尚维去应酬。他经了点伤心事,整个人就沉静了许多,内心和刻意练习的言行举止匹配了,有时候对上他的眼神,会忘记他是个刚刚即将成年的小子。
高考来临,他就当是扒拉了三天消停日子,每天睡得饱饱的,把试稳稳当当考了下来。考完当天,冒着哗哗的大雨,他就赶去跟顾尚维上酒桌了,第二天又去盛丰正经填入职表,成了顾尚维的三秘书。
等分数下来,他果然没辜负给班主任的承诺,分数飘过了彷州大学去年的录取线十多分,他便刷刷填了几个专业,一个月后平平安安被录取。
这个时候距离曲景明离开他的身边,已经快两年整,正是原来约好的时间。
可他发现,两年果然也足够长了,他消沉得不明显,忙碌得热火朝天,如今想起曲景明,竟已依稀有了隔世之感。这期间曲景明也不是没有消息来,听说他也拿到了美国大学offer,世界名校,带奖学金的,和春想,他果然不会沦落为普通人。
事实上,高三冬天曲景明还寄回来过明信片,看落款时间,是圣诞节写的,但陈老太收了以后藏到和春高考结束才拿出来。和春摸摸那上面的图案,看看那些简单的问候话语,还有实地地址和邮箱——这算是能联系上了,可他舔舔唇角,终究把明信片夹进一本书里,封尘了。
跟这张明信片一起封尘的,还有曲景明曾经的房间。
和春在里面住了那么久,一样东西都不让人碰,毕业了,改造别墅的主意一定,他就要将这大房子里里外外都大动工,那个房间的面貌也就这样封进他记忆里,消失于施工队的钻墙声。
陈老太去跟彷州跟女儿,周阿姨抱着老鹅、牵着小来,也跟着去了。和春作为盛丰这个最新旅游项目的策划人和监工,得在彷城呆着,每天戴个工地头盔去去别墅、去根竹园转悠。他年纪小,却会做人,每天吃喝跟民工们在一起,平时也舍得自掏腰包犒劳大家,很得民心。
到开学,装修就搞得七七八八了,他去学校报了个道,过了个军训,便开始了彷州、彷城两头跑的生活。为了方便,去考驾照,驾照没拿到,先悄悄上路了,大约是人品攒得很到位,在拿到本之前,他竟然一次也没有被抓到过。
这么忙了小半年,他大学第一学期的考试一片飘红的同时,先行的事业也取得了开门红——别墅开始营业了,根竹园项目的招商也完成了目标,他成了包租公似的人物:原居民自己去经营的,要给他物业管理费,租出去给别人经营的,房租得跟盛丰分,营业收入盛丰要抽成。根竹园68号,则是他本人经营。
“姐夫,你看我要是单干,能不能也拿个优秀青年企业家的称号?”人生第一份巨大的事业成就感让他尾巴直往天上翘,眼角眉梢哪儿都挂着得意洋洋四个字。
顾剑锋泼他冷水:“之后的经营才是大问题,悠着点,你们部门的半年财报堪忧。”
和春早有准备:“天塌下来有顾兄顶着,我只是他一个小秘书,排队论责也排不到我头上。”
顾剑锋睨他一眼,敢情他就琢磨着宰盛丰这个冤大头来练手,咿呀:“小子,其心可诛啊!”
和春嘿嘿笑笑,高兴地领了这表扬。
他的机灵和捷思都受到顾剑锋的赏识,本来只是给老婆面子收进集团的关系户,这么不务正业地在盛丰呆到第四年,就直接取代了顾尚维的位置,真正是个堪称具有传奇色彩的青年才俊了。而这传奇不仅传奇在他事业有成上,更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没毕业。
他肄业了,因此造就了又一个“读书有屁用,不读书赚大钱”的黄金例子。
那年校招,他跑回自己的学校去招人,在茫茫人海中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只见长着一张荒废了四年脸的王震钢同学,揣着简历穿梭在各个招聘展台前,愁眉不展,本着老同学的情谊,他放下手里的盒饭就奔过去,调皮地从背后拍了一下王震钢。
王震钢一回头,他就笑嘻嘻地吐出一句:“你怎么来我们学校蹭招聘啊?”
王震钢:“……”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瞧了一阵子,和春发现王震钢的脸色不对,回过神来,退了一步,嘿嘿笑笑,说:“你简历我看看。”
王震钢极其无语地把简历递给他,学校一栏赫然填着“彷州大学外语系”……呵呵呵呵,和春抬手摸了摸鼻尖,看看这位时至毕业才相认的校友,深感多年为友的失职,干笑两声,道:“要不来我们公司干?我们还挺需要外语人才的,你学的什么语?”
王震钢:“日语,法语。”
“人才,人才。”和春拉着他到自己的展台,把他的简历塞给同来的人事,交待一声“直接进复试”,就赶忙抛弃自己的盒饭,跟老同学去下馆子了。
两人点了一桌子菜,上几瓶啤酒,酒下肚,感觉就找到了,渐渐聊开了去,和春这才知道,自己在过去的同学当今的校友眼中是怎样的人物。有只听闻他不读书光做生意的,说彷州大学确实没什么可读的,他是敢做敢突破的英雄;有听闻他姐夫背景的,说他们家真是攀上贵枝了,鸡犬升天;有知道他爹当年是彷城走私大佬的,又给他编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奋斗史……反正,他俨然是个传说。
“我给大学同学说,你是我哥们儿,都没人相信。”王震钢委屈地打了个酒嗝,眼睛有点红了,“这四年,我喊了你三次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你一次也没答应,搞得我都不敢相信,我们曾经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了。”
和春想了想,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跟王震钢同甘共苦了,但这么拒绝了他三次邀请,这点确实不够意思、不是人,于是他赶紧举杯赔罪,拍着王震钢的肩膀,义薄云天地说:“以后,你跟我干,有我富的,就有你贵的,兄弟!”
王震钢用力碰他的杯壁:“干!”
捡了个王震钢回公司,他酒醒后就开始琢磨,是时候培养自己的团队了,他不想一辈子在盛丰里干,累死累活不过是支撑一个部门,发展终究要受整个集团的布局钳制,做到顶也不过是管一块业务,赚了钱还得先进盛丰的口袋,他姐夫再吐一小口给他。
他还是希望以后单干。王震钢是他规划的新开始,他手里有了一整个部门、一整个市场的权力,便开始大刀阔斧折腾,想迈着大步往前走。
他一门心思扎在工作里,刚刚正常毕业的王震钢同学发现,自己这位昔日的好兄弟,早已经不是个孩子,跟自己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他闲暇时当自己是老同学,老朋友,拉着喝喝小酒,啃两盘烧烤,推心置腹侃侃而谈自己的规划,听起来简直是要在盛丰造反,便怀疑他迟早要阴沟里翻船,最后死得很惨;可回过头又惊艳,认为这位同学果真是个商场高手,野心勃勃,手段又狠又稳,年纪轻轻,在盛丰已经是一座轻易推不倒的山,他的“造反”也都微妙地保持在他大老板、他姐夫顾剑锋可容忍的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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