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剑锋看看曲景明的背影,又看看和春,咂舌叹了一声:“你们俩可真同步,想的都一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和春:“……”诡异地脸红了一层。
和春对这个“一家人”的意思很是向往,可和容几天前跟他的谈话还在他脑子里不时回荡,他很怕自己承担不起这个“一家人”的责任,因此这几天都不敢跟曲景明太黏着;几次想把和容的话对曲景明坦诚,图个一起面对,又舍不得让他也承担这份压力,就这么拖到今天放假。
顾剑锋留下吃了晚饭,跟陈老太唠了会儿嗑,也算是把腿休息利索了,就驱车回彷州。陈老太心情一好,拉着周阿姨看电视,看到十点钟也不愿意睡觉,和春跟曲景明倒是有点熬不住了,纷纷要上楼洗洗睡。
两人走到楼梯口,陈老太冷不防说了一句:“你们俩别一起睡,动不动就打架,吵死了。”
和春跟曲景明惊悚地对视了一眼,和春高声回道:“才没有呢!”就快步跑上楼去了,也不知道回答的是没有一起睡,还是没有打架。
老太太这话起了十分钟的震慑作用,等和春洗好澡,心里跟曲景明似的把这话翻来覆去琢磨了个遍,还是拿不准到底什么情况,就更加没法儿自己呆着了,他拿钥匙把自己房门锁掉,装出反锁的样子,然后溜进对面房间。
曲景明看到他,抬了抬眉毛:“你怎么来了?”
和春笑嘻嘻的,搭手反锁门:“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曲景明那样敏感的人,除了从未想过的领域感受不到之外,像是和春疏远他之类的,他心里明明白白,只是见和春也挺为难,而且他自己多少有所料,就没问。眼下和春屁颠屁颠跑过来黏他了,他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还有点类似小别胜新婚的期待。
和春爬过来,大气不喘地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两个人都有点忍不住,眼神直蹦火星子,于是很动情地交换了一个深吻,他们现在最会的就是接吻了,磨合得堪称有技术。完了搂着脖子抱在一起。和春一面用小指头搅动曲景明的发尾,一面攢着一心房的苦恼,有点郁闷。
“和春,不要一个人憋着,告诉我。”曲景明一句话撕开他的郁闷。
和春憋了好几天,终于没能在这句话底下撑住,便把和容的话和自己这几天的纠结思考都和盘托出,又分析了一下刚才陈老太的话,很沉重地说:“姐姐那里也许还能说得通,大妈要是知道了,我刚才想了想,可真是没办法。你不知道,她住院那年,有一天我去看她,在病房遇到一对来旅游的,她嫌弃死了,本来跟人家聊得好好的,一知道人家是同性恋,马上黑脸走掉了,第二天就出院回来了。”
曲景明安慰地点了点他的耳廓:“她们这个年纪的人,都这样,难接受。”
“是啊。”和春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脑中思路又跳到别的话题去。他放开曲景明,盯着他,笑笑地问,“那你怎么接受得这么快?”
曲景明:“接受什么?”
和春:“接受同性恋啊!”
曲景明愣了愣:“我没想这点。”于是他现场想了想,然后展开回答,“我刚知道你胡思乱想的时候,最烦的不是你是男是女的问题,是觉得谈恋爱耽误时间,我怕没有时间陪你这么闹。后来觉得,也不是真的完全没有这点时间,就考虑了接受你的可能性。”
和春被这思路惊着了,他一直好奇曲景明到底怎么想的,没想到结果是这么……理性的时间安排问题。他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无奈,几乎就想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又觉得这个问题未免太婆婆妈妈,话涌到喉咙便闭了口。
曲景明总结了一下最后观点:“我对同性恋没所谓接受不接受,我接受的是你而已。”
和春又被惊了一脑门,这次不是因为此话思路清奇了,而是因为他敏锐地从中品味到几丝糖分,幽幽的细细的,吸一口就往心里渗一点,绵绵无绝似的,搅得整颗心都甜了——这话比“我喜欢你”管用多了。
曲景明是情话高手,自己那些四个字三个字的表白,都俗气。
曲景明看他一脸呆愣表情,笑了笑,关了灯,把脑袋埋在他脖颈边上,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我说过了,你能扛多少,我就能扛多少。就算我被和姨送走也没有关系,我会等你找来的,不要着急,没什么可担心的。”
和春“嗯”一声,把他抱得很紧。两人好了一个学期,他第一次踩到踏实之处,这么会儿,他真的什么也不担心,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长,他还怕没有时间、没有地方跟他谈恋爱吗?
第53章 突发
暑假在家里清闲了几天,曲家照例打电话来喊曲景明回去玩,和春在门口逗着小来,眼睛不时往客厅里瞟,曲景明倒好,认认真真和那边人讲电话,好半天才赏和春一眼,眼角带着点天外飘来一般的笑意,和春一看就知道,那笑跟自己毫无关系,他是让那边的人逗开心了。
什么人啊,还能把曲景明逗开心了。
和春胡思乱想着,很不开心,手上薅着小来脖子上的毛。小来没得到走心的伺候,很是有意见,冲着他“汪汪——”喊了好几声,他没搭理,小来就不跟他玩了,站起来,抖一抖浑身的毛,往大鹅那边跑去了。
和春落了个狗都嫌弃:“……”
大鹅一直蹲在菜地里,脖子长久地插在翅膀里,只有小来过去了,它才把脖子抬起来,一颠一颠的,像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很累的样子。和春靠在门边看着它们,心里不由得计算起了大鹅高寿,这鹅买的时候就说可以用来煲老鹅汤了,也不知道当时多大了……越算越觉得不是滋味,怎么看老鹅怎么觉得它快挂了。
等曲景明挂了电话出来,就看到他一张忧心忡忡的吊丧脸:“怎么了?”
和春说:“我觉得,咱们老鹅的寿命差不多了。”
曲景明:“瞎说什么呢,鹅能活三十年。”
和春大惊:“真的?这快赶上人了!”
听了这话再看老鹅,顿时就觉得它只是这些年吃得太好,懒了,不愿意动了,整天就在菜地里转悠,要么成天蹲着一动不动。反正,是不用担心它会立刻死翘翘了。和春立刻不愿意理它了,转而关心起曲景明的决定来。他刚才走神了一会儿,没听完曲景明后来那一小段的电话内容,不知道他最终怎么回答那边的。
“去两个星期吧,陪陪我爷爷。”曲景明回答。
这倒是意料之中了,和春也没有太失望,“哦”了一声,就说起自己准备接着去盛丰打杂,这次不跟着和容了,跟着顾尚维一起跑市场。顾尚维是顾家的少爷,毕业前都会在公司各个部门轮着做,这样等毕业了,那也是“有基层经验的人”了,顺理成章进入决策层。
现在和春是顾家实打实的自己人了,顾剑锋也跟他探讨过以后是否去盛丰发展,表示如果有意,那就不必考太远的学校,走跟顾尚维一样的路子就行了。和春平时面对别人安排自己,都没什么意见,这次却呈现了几分犹豫,没有满口答应,只说“还没搞清楚自己最喜欢干什么”。
曲景明听他说这些,心里有点复杂、无奈。其实和春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他自己分明也挺喜欢的,这会儿说没搞清楚,无非就是想高考的时候看着点曲景明的志愿罢了。这份心思,感动是令人感动,却未免幼稚了,他还不能对和春说“你幼稚”,说了和春会不高兴。
那就不说。
两个人坐在门口没边地瞎扯,有笑有闹。
夏天的傍晚迟迟不来,屋里的菜香已经满溢,周阿姨冲门口喊了两次“洗手吃饭了”,两个崽子都没动身。周阿姨也很无奈,她手上还炒着最后一道蔬菜呢,只得朝陈老太望了一眼:“你们家两个小子关系真好,每天形影不离的,也不见吵架打架。”
陈老太蹲在地上剥花生,眼皮也没抬:“小时候三天吵一次,五天打一次。现在……”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因年老而混浊的目光像是漂浮着一层絮,有些含义不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周阿姨炒完菜,装好盘,一边解围裙一边往门口走去,凑到两个孩子身后,拍拍他们:“吃饭了,再不进来,你们大妈要生气了。”
和春回头看了一眼陈老太,送出一脸灿烂的笑意,大声说:“就来!”
屋里的陈老太听了,拢起面前的花生壳,想起来把壳都扫好。这次,她还没有站起半身就察觉到了脑中空白、腿脚发麻的滋味,胸闷伴着气紧,让她一时感到恐惧;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凉意从小腿倏忽窜向全身的骨头,叫她双手撑着膝盖,一动不敢动,生怕有纹丝移动,就会趴倒。
“大妈?”
“大妈!”
两声惊叫传进她耳朵里,她从短暂的失神里清醒过来,下意识张嘴想骂他们“吵死了”,然而上嘴唇和下嘴唇分开,喉咙使劲发声,吐出来的也不是成字的音,而是一串模糊的咕噜,好像气体在液体里翻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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