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蒋兆川暴怒之极,揪着胖子的肩把他按到了水井口里,“你敢碰我儿子,你他妈的敢碰我儿子!”
胖子吓坏了,旁边围观的人竟没人敢上前来劝,蒋兆川怒吼,捏紧的拳头全是暴戾,“他才五岁,你敢对他下手!你哪只脚踹的他,我今天就废了你!”
蒋兆川在部队时就尤擅散打,盛怒下的力量更是可怕。他果断一脚踩上胖子的小腿,胖子一声尖叫,疼的哭爹喊娘,什么求饶的话都说了。
“爸……爸……”澄然才追上来,也被眼前这个景象吓住了。他费力的跑上前,抱着蒋兆川的腿呜咽,“爸,回去吧,我没事了,我不疼了……”
蒋兆川喘着粗气,胖子大叫大喊,什么“祖宗,爷爷”一通乱喊,澄然一扫旁边那些吓的都不敢吱声的居民,又拉他的腿,“爸……”一叫完就蹲下去,又捂起肚子喊疼。
“你给我记好!”蒋兆川松开胖子,又一脚把他踹了个面。胖子双臂上举,做着个投降的姿势,后怕还没缓过来,吓的直翻白眼。
橙黄的灯光下,照着肖胖子的半个身子,澄然被蒋兆川抱了起来,他自上而下朝胖子看了一眼,扫到他的胳膊时,忽地一凛,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然然别怕,爸带你去医院。”蒋兆川按着澄然的头摸了摸,越过满院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疾步的就往外冲。
他们这里偏僻,到了晚上一时都看不到的士。蒋兆川抱着澄然,跑一阵走一阵,不时注意着有没有车。他以脸贴着澄然的额头探了探,果然已经发起了低烧。
相比他的焦急难言,澄然只觉得难言的安心。以后再想到蒋兆川的发怒的时候,不止再是那一巴掌,而是今天,是为了要保护他……
澄然被这一路颠簸的都有些想睡,一等蒋兆川喊“医生”,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的时候他才清醒了些。蒋兆川是一路抱着他跑来的医院,他脸庞涨红,难掩急躁,抱着澄然在几个科室间不停的穿梭,领了不少药之后又来了输液室。晚上的输液室没有几个人,只觉有一股冷飕飕的阴气。
护士来给澄然扎针的时候还惊了一下,这小孩除了眼睛一眯就没喊过疼,竟完全没有同龄孩子的哭天抢地。他越安静,蒋兆川就越心疼,满以为是澄然是疼过了劲,还是吓呆了。
他把澄然抱在腿上,按着他的头揉了一揉,“是爸不好……”他若是能早些赶回来,或者能下决心把澄然送到托儿所去……他当初到底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放了心,把澄然独自放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环境里。
蒋兆川突然间觉自己错的离谱,如果澄然还在老太太那,肯定不至于会受这种欺负!
想到这,他不由的看了澄然一眼。澄然本来迷迷瞪瞪的,却被他这一眼吓的精神百倍。那瞬间万变的眼神里,分明有犹豫,有怀疑,又有隐隐的坚决……
“爸。”澄然适时喊了他一声,呜咽道:“我不疼了……”
刚才这话澄然也说过,他现在冷静下来,才问:“刚才为什么拦着?”
澄然眼珠转了转,黑溜溜的全是诚挚,“爸是警察,不能打人。如果你坐牢了,我就看不到你了。”
蒋兆川深吸一气,神色一僵,却没想到这才是澄然的理由。
他拿拇指撇了撇澄然的脸,把小脸刮的嫩红,“宝宝,爸爸让你委屈了。”
澄然心念一柔,仿佛是被无数小石砸起涟漪片片,一圈一圈的,扩出温柔的绵意。蒋兆川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亲昵的唤过他的小名了。上次,还是上次,在电话那面被他逼的才迫不得已的叫了他。
这一声如泉直涌到了心里,澄然咬着牙闷声的哭。蒋兆川轻轻拍着他的背,为着澄然这一事,心里直在琢磨,辅警这份工作的弹性太大,根本无法控制时间,更别说有时候他还要值晚班。万一下次他再晚回来呢,再让澄然遇到什么危险?
想到这,他才问起来,“宝宝,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打你?”
澄然马上换了套说辞,“我看到他在欺负人……”
“怎么欺负?”
澄然想到胖子胳膊内侧的那排针孔,小心翼翼的斟酌,“他手里拿着好长的一个针,扎完自己的胳膊还要扎别人,我就去问他那是什么。然后他就骂我,还打我……”
蒋兆川手心一握,眉头微微一蹙,“你说他往胳膊上扎针?”
“嗯!”澄然童言无忌,指指自己的手背,“比这个针还要长。爸,他也生病了吗,为什么不找医生?”
“别想了。”蒋兆川神情一松,已经了然于心。岔开话题道:“冷不冷,爸抱你睡一会。”
澄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送上门的机会,直往他怀里钻。心里森然的想,死胖子光“黄,赌,毒”就沾了两样,不死也要废了。只是,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没用,他要是能抓着那药头,给他爸立一大功就好了。
第10章 潜入
澄然在医院挂了两天水,光药膏就开了一堆,回去后又涂涂抹抹。伤在肚子上,他原先还挺期待这种能跟蒋兆川有身体接触的事,却在上药的当晚就痛的吱哇乱叫。医生又说了那块淤青必得要揉散才行,蒋兆川的手劲就别提了。混着药膏一抹,又凉又疼,蒋兆川的手一动,他就喊一声:“疼啊!”再一抹,就喊:“妈啊!”蒋兆川一开始还耐心的低哄,后来被澄然喊的耳朵都噪了,直接冷脸道:“忍着,不然更疼。”
事后,澄然只能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袒着药膏未干的肚皮,真正做到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尽情享受着蒋兆川的照顾。
让澄然觉得欣慰的是,朵朵这熊丫头终于不再成日嚷嚷着吃糖了。自他大闹了一场后不知道乖觉了多少,每天也不再撒欢的要跑楼下玩,李姐上班去她还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澄然故意观察的那两次,朵朵即便下楼去了,见着胖子的杂货铺也是绕道走。胖子还不知死活的叫过她,朵朵一听便拔腿狂奔了。
胖子的杂货铺依然有人去光顾,他占着位置,生意怎么样也不能算萧条。只是对比从前闹哄哄,小孩乱挤的景象,就显得冷清了不少。见识过他那天暴戾面目的,有像朵朵这样自己被吓跑的,也有被母亲三令五申,不许再靠近那里的。澄然扒在走廊里,从楼上正好能看到杂货铺的全貌。胖子依然一有空坐在长凳上四处打招呼,只是身边没有再摆那罐总是装的满满的糖。
澄然等他腹上的淤青消的差不多之后,每天总要抽出个时间来,就跟蹲点似的在走廊上看。正好他身子小,藏在衣服后面或者走廊的拐角,从胖子的角度实在很难发现他。澄然想到胖子手臂内侧的那排针孔,一会儿庆幸自己幸好去闹事了,但想到那一脚,一会儿又恨的牙痒痒。
不止是他,肖胖子现在只要看到这俩父子,尤其是蒋兆川,几乎就要腿软的往反方向跑。澄然见过他朝着自己嘴皮乱动的样子,那口型似乎在说:兔崽子……
澄然蹲在二楼走廊上忿忿的想:就是我这个兔崽子要送你去坐牢!
天气渐渐回暖,澄然每天从自己家到朵朵家中往返数十次,每次的眼神都只盯着楼下的杂货铺。好几次朵朵都跑过来吵着要跟澄然一起看,但一看楼下那道胖墩墩的背影,马上就怪叫着回屋去了。
澄然憋着气反思,这震撼教育是不是做过了些?
在他单方面的监视持续了两个半月之后,等到夏日炎炎,澄然还真摸出点门道来。
肖胖子虽然成日的都窝在杂货铺里,吃穿用不离这个院子,但是唯有在每个星期的周三,从外面一定会有一批货过来。小型的货车装着,都是在周三早上的七点左右,来给肖胖子送货。
澄然观察过那辆车,车主是个总是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不清脸,也不知道多大年纪了。他从车上卸下来的就是些纸巾、洗衣粉、洗洁精,这些杂货铺里的常备货。肖胖子每每把货都搬完,再给他钱。看起来一切正常而有秩序。但澄然却在想,这人有没有问题?
光看那一排针孔,这死胖子肯定是条毒虫。而他平时又不出门,那只能等有人上门来了。来的频繁而有规律的,就是这个送货的男人。
可是,有没有可能是筒子楼里的人?每天跟他接触的人也不少?那这大海茫茫该怎么找?
澄然想了想他看过的那些刑侦剧,又回忆了回忆他全套的《古惑仔》,这里面都是怎么发现毒品的?
他抓耳挠腮,最终为难的放弃。算了,没这根筋就不猜了,去看看还不行吗!
澄然左等右等,等到暑假都结束了,九月初的开学高峰正是杂货铺最忙的时候。周三送来的货里终于有了纸笔文具,不过却少之甚少,肖胖子为了这个似乎还冲男人发了通火,不过最后又是点头哈腰的送了他离开。
而在当天下午,胖子从头到脚都换了身装备,装模作样的夹了个公文包,油头满面的出门去了。
澄然瞅准机会,又等李姐睡了,马上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蹿到了楼下院子里。这个点的院子里都没什么人,大人都上班去了,小孩也在学校。偶尔有几个走出来倒水晒衣服的,也都晃晃悠悠,一副睡眼迷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