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有些惊讶,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南阳。”
南阳刚睡不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喊她,她不想理会,翻身就想背过身去,扶桑动作很快,按住她的肩膀又喊了一声:“重明。”
南阳醒了,没有睁眼,却握住扶桑的手将人拉入怀中,迅速地压制她,“你睡好了就来吵我?”
呼吸喷洒在面上,烫得眼睫轻颤,扶桑躲了躲,唇角压了过来。
她的错,就不该吵醒小东西。
“你怎么过来了……”扶桑透不过气了。
南阳不答,咬着肩上的嫩肉摩挲,扶桑低呼,捂住她的嘴巴:“说话呢。”
“想找你说话,你偏拉我上床睡觉。”南阳随口胡诌。
扶桑:“……”朕不信。
“别闹,你找朕是有要事吗?昨晚困极了,如何睡的都不知晓。”扶桑压低声音,周身发热,掌心贴着她腰后的肌肤。
南阳闹了会,便躺了下来,眼睛酸涩,是没有睡好。但她浑然不在意,眼睛盯着扶桑的面容,说道:“明林给你喝药了?”
扶桑一愣,话在嘴里滚了滚,到说的时候又改口了:“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身子太差,自然是要补一补的。你少于锻炼,体质就会差,明林自然会给你调理身子。明教弟子练功夫也是瞎练,也是会喝些药的。不过你来不及了,嗯……”
南阳絮絮叨叨地解释,没说完,扶桑忽而压制过来,与她十指相扣,“你怎么那么聒噪了。”
她不想提,也不愿提,总是不好的事情,何必影响心情呢。
不如不提不说,自在些。
扶桑自欺欺人地想着,与南阳贴在一起后心里暖暖的,她罕见地生出了逃避心里。人人都会向往美好的事情,作为皇帝的她也不会例外,逃避一回,就当她任性妄为了。
她贴着南阳的脖子,鼻尖散着香气,她轻轻呼吸,目光带着罕见的沉迷,“你昨夜怎么来了?”
呼吸喷洒在脖子上,有些痒,南阳忍不住瑟缩了下,偏偏扶桑不肯撒手,她回避不了,只好说道:“方才说了有话要说的。”
天色还未亮,殿内昏暗,暖黄色的光没有完全照透锦帐。
锦帐内人影重叠,影影绰绰。
南阳呼吸微促,察觉扶桑的话外之音:“你想让我说什么?”
扶桑顿住,目光凝着她的唇角:“说你以前喜欢说的话。”
“想得美。”南阳轻嗤一声,“你怎么不说呢,你说一句我喜欢你,我便说你想听的。”
扶桑拧着眉头,犹犹豫豫,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两人僵持了会儿,南阳知晓她的矜持,凑到她的唇角说:“扶桑,你这样是不招人喜欢的。扭扭捏捏,嘴巴又笨,不喜欢。”
“放肆。”扶桑脱口而出地训斥。
南阳笑了,带着嘲讽,攥住她的手,即刻主动了,在她耳边说道:“放肆吗?不如我再放肆一回,你再哭一回,可好?”
扶桑羞赧,脸色发红,倔强地偏首不肯去看她。
南阳坏透了,按住她的双手,低低开口:“我喜欢你的哭声。”
靡靡之音,好听极了。
扶桑气质优雅,姿态优美,身子也很好看,尤其是带着克制时的声音。
扶桑听不得这样露骨的话,眼中带了不悦,嗔怪道:“再胡说就赶你走。”
“你先问我的,不讲理。”南阳也松开了手,目光哀怨,躺在床上望着屋顶。
殿内寂静,落针可闻,两人静静地依偎。
扶桑悄悄握住南阳的手,闭上眼睛,徐徐开口,气息平稳不见波澜:“握着你的手,朕感觉心安,不会害怕,心里有了依靠。”
她如一叶孤舟在海面飘荡,飘浮不定。
“陛下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然不易了,我对陛下的喜欢很深,陛下担负天下,责任太重太重。天下之重,你一人承担,作为臣民,我敬你,作为枕边人,我喜爱你。不必沉迷于过去,那些都将不复存在。”南阳轻轻叹息,她对过往不愿执迷太深,不如放开罢。
殿内静而黯淡,就像是被世间隔离开的一间屋舍,不闻外间事,不看外间景。
闻言,扶桑眼内波澜顿起,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的愧疚未减反增,她疲惫地闭上眼睛,“过往的事情就像是枷锁,让人透不过气。”
“陛下,看开些,便也忘了,我对你并没有太多的期望,信任就够了。”南阳轻喘,不知为何,心里总压了一块石头。
其实她二人不算大事,都说同生共死,这样的结果很好。若想解开也可,偏偏她是皇帝,责任太重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寂静,扶桑没有言语,甚至松开了手,似乎是有意避开。
她这般举止让南阳想起了从前的小婢女们,喜欢闹别扭,抛开身份,扶桑就是在闹别扭。想到这里,南阳发笑了。
“你笑什么?”扶桑止不住问出声。
南阳告诉她:“你在闹别扭。”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闹脾气了。
扶桑否认:“没有。”
南阳坚持:“有。”
“没有。”
“有。”
扶桑恼羞成怒,说不过她,索性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凝眸望向她:“没有。”
生气了。南阳笑得脸色通红,拨开她的手,“陛下,你恼羞成怒了,时日还早,我们不如……”
言罢,伸手扣住她的腰肢,目光幽远,“陛下,我昨夜来就是想找你说话的,现在我不想了,只想听你哭。”
“放肆……”扶桑羞涩说不出话来,她有那么爱哭吗?
****
冬日里天亮得晚,到了时辰后,天都没有亮,秦寰掐着时间去敲门。
“陛下、陛下,时辰到了。”
若在寻常,秦寰会走到榻前,但郡主在,她就会站在殿外等候。
等了片刻后,无人回应,秦寰不敢再敲了,静静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再度敲门:“陛下,时辰到了。”
天色未亮,寒风刺骨,灌入脖子里冻得人瑟瑟发抖,廊下的灯火连成一线,宫娥们面面相觑,往日陛下不需她们提醒就会起了,今日喊了两遍都没起是怎么回事。
秦寰镇定如旧,手中抱着暖手炉,敲了三遍后直接推门而进,“陛下,您可有不适?”
进去后才发现郡主醒了,自己在更衣,而锦帐低垂,陛下还未起。
秦寰止步,南阳示意她将手炉递来。
秦寰照做了,南阳接过来后就掀开锦帐,直接塞到了扶桑的手中,“还冷吗?”
第160章
扶桑没去接手炉,而是自己撑着坐了起来,许是未曾睡好,先是坐着放空自己,片刻后像往日一般起榻。
最后要走的时候才从南阳手中拿过手炉,看她一眼:“今夜别过来了。”
南阳眨眨眼,没应,却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哭了。”
扶桑闻声色变,狠狠地睨了一眼,领着宫人走了。
两人一道要上朝的,但从南阳被废后从不一起上朝,几乎都是一前一后,南阳会早去半刻。
到了年底,不管是哪里都会显得很忙碌,扶桑更是,各地叙职的奏报如雪花一般飘了进来,忙得无暇分身。
南阳也忙了些,进宫的时间比往日少了些,进出的时候少了一副熟悉的面孔,许久不见韩令武了。
得空问了一声,去追剿逆党去了,年前回不来了。
各府送年礼的时候,长平长公主的府上念叨了一句,小公子出城去办差,年前不回来了。
南阳着人去打听了下,都是去了登州。她在朝堂上混了些时日,不做睁眼瞎,让人去打探了些。
襄王逆党在等着,韩令武顾子谦结伴去了,两人是同窗,办事也是一道的。
回去问了杀棋,扶骥在明教登州的堂会里。
稍微联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南阳去寻了慕容环,着她亲自走一趟登州,无论如何都要将扶骥送走,其他人不必管。
慕容环犹豫道:“现在是年底,忙得不行,若是我无故请假,只怕上司不会应。”
“无妨,我给你打点,你现在即刻就走。”南阳心中不定,或许这副身子与扶骥血脉相连,多少有些感应。
慕容环也不在犹豫了,点了几人,顺势将杀画带上,一行人策马赶往登州。
路途遥远,通信不方便,年前必然是回不来的。
忙到除夕前一日休朝,今年收成大好,算是小小的折转,除夕夜宴办得很热闹。宫灯璀璨,烟火绚丽,火树银花,到了子时后,女帝带着朝臣拜祭先祖,闹到天亮时才归来。
虽说休朝,但六部照常运转,奏疏也像往日一样送进宫,朝臣不进宫叙事了。明林往陛下面前跑得勤快,一日两趟送药。汤药进口关系重大,他亲自配药亲、熬药,又自己给陛下送来,丝毫不敢松懈,更不敢假手于人。
百官休息,他忙得不停,好在扶桑给他配制三个小药童,出入都跟着,有事可以吩咐。
休朝的时候南阳忙碌,各府喜欢在过年的时候摆宴,邀请的帖子有几摞高,南阳不好拒绝,领着乐安去各府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