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身子发软地被他抱着,全身的力气消失无踪,脑子里昏昏沉沉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问着问着忽尔悲从中来,眼泪失控地流了满脸。
张雁南抱着他也哭了,哭当年的年少无知,哭人生不能重来。
哭着哭着忽然间一个比悲伤更重要的事情划过脑海,江北猛然把张雁南一推,抽泣着道:“张雁南,你去自首吧!”
张雁南困难地张张嘴,颤声道:“江北……我犯的,是杀人罪。”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只怕这一去就再无相见之期。
江北看着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爱人竟是手上沾着人命的重犯,他抓着他手臂满怀希望地道:“你是被冤枉的吧,啊?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张雁南只觉鼻子一阵猛烈地发酸,他知道,只要他说是,江北就一定会原谅他,会倾家荡产给他请律师翻案,可是,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冤案啊。
伸手掩住眼睛,张雁南的热泪自指缝间汩汩而下。那是悔恨的泪,他想起十八岁那年那个夏天,他和一群同学去溜冰场,如果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那他一定不会去。在事隔多年后他都还能想起当日那场群架,混乱扭打中他顺手抓了溜冰鞋重重一砸,结果对方身子一晃,血从额头上流下来然后一声不响歪倒在一旁……
“这是过失杀人啊,”江北仿佛看到了希望,“找个好律师这案子可以打的!”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神情陡然变得古怪:“除非,你还犯了其他杀人案……”
“什么?”
江北看着他,象看一个陌生人:“你是怎么……变成张雁南的……?”
张雁南呆看他半晌,终于领会他的意思,顿时有些无力:“我没有杀他……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
汶川地震举国震惊,他那时已经有了一定的财力,因此第一时间与姚哥组织了车队过去救灾。过去后只见哀鸿遍野满地亡灵,还有许多人在地震中失踪,偶然交谈中他得知那些失踪的人因找不到尸体而无法销户,于是猛然灵机一触:天赐良机!何不就改名换姓,借尸还魂?!
慎重思考后他越想越觉此计可行,于是给了姚哥一笔钱,托他查访年龄相近相貌相似的死者,大概老天也有意给他这样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段时日后竟真的找到一个叫张雁南的人,更妙的是地震时此人所在的村子是重灾区,地震中几乎全村覆没熟悉他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于是他如获至宝重金购买了张雁南的第一代身份证,然后以自己的照片补办了第二代身份证,成功洗底成一个清白的人……
听张雁南讲完江北都呆了,他知道张雁南素来脑筋转得快,但没想到他能转这么快,相比起来他脑补的‘发现一人面目相似于是顿生恶意痛下杀手’是多么普通多么没有技术含量啊,只可惜这世上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他手腕再高,现在不也还是露馅了么?
沉默良久,江北无力地道:“张雁南,你还是去自首吧,警察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此话犹如晴天一个霹雳,张雁南脸色唰一下变得毫无血色。
“警察找过你?!”
江北苦笑:“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丁志杰这个名字的?”
张雁南完全震惊了,脑子里轰轰直响,江北知道了他犹可求他宽恕原谅,但警察,再怎么求也不会有用的!
一瞬间张雁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生怕下一秒警察就会破门而入。惶急中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剩下一个本能的‘逃’字,挽起皮箱就去扯江北:“走!我们现在就去机场,改签明天上午的飞机……”
江北一把抓住他,死死不动:“张雁南,你是准备就这样逃一辈子吗!”
这有力的反问瞬间把张雁南问住了。是啊,逃出国了又怎样,难道永不回国一世都以黑户的身份在国外混着见不得光?!这可悲的未来绝不是他想要的……张雁南颓然松手,退了两步往床上一坐,双手撑住头。
江北从没见过这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如此进退两难的样子,一时间既悲伤又心疼,忍不住上前将他紧紧抱住,哽咽着道:“去自首吧,趁警察还没找上门来,咱们还能占个态度好……”说着半跪在张雁南面前:“你别怕,不管你判多少年——”
张雁南微微震动了一下,抬起头来充满希翼地看住他。那生怕被他丢弃的眼神让江北一时间心酸得难以形容,明知道一说出来就要用以后的人生来负责,却还是坚定地说完下半句:“——我都会等你出来。”
我等你出来。
张雁南眼底瞬间冲出一股热意,他紧紧抱住江北埋首在他肩上,半晌才呜咽着点了点头。
第20章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在江北的鼓励和陪同下,化名逃亡了近十八年的丁志杰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公安局,在楼下等待他们的是穿着警服的老李和谭立冬。
之前双方通过电话,谈了一下大致情况,也约定了自首的时间和方式。对这个逃亡多年改名换姓还闯出了一片天地的传奇逃犯两个警察也不是没有佩服感和好奇心,此刻看着两个年轻男人手牵着手一步步走近,两个警察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
江北同他们见过面,过来便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李警官,谭警官。”
老李点点头,庄重地与他握手,他对江北说:“你劝他来自首的决定是正确的。知道么,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你的社会关系了。”
江北一愣,与张雁南对视一眼彼此都有点后怕。他俩关系再隐密但也经不起有心人的细心调查,如果再晚来几天恐怕就不是自首,而是被抓捕归案了。
“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吧?”
张雁南勉强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不过就是财产交接,江北父母那里都没有去说,怕太突然二老接受不了。
“那行。”老李对谭立冬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拿着手铐走上前来。
张雁南温驯地、配合地伸出双腕,钢扣搭上的时候发出嗒一声轻响,这不大的声音让江北和张雁南两人心里都不由得打了个突,这一铐,身陷囹圄,几年的人身自由就没了。
也许是有感于此,张雁南忍不住留恋地看向江北。他眼中有万语千言,江北亦看着他,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你去吧。”短短三个字已带出哽咽的音调。
张雁南眼眶亦有些发红。他也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江北长吸了一口气,便真的不再迟疑,一转身跟着谭立冬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江北终于忍不住失态地流下了眼泪,老李拍拍他的肩,带着同情的语气说:“快去找个好点的律师吧,案子拖了这么久,应该会尽快上庭的。”
江北一听这话立马止住了眼泪,的确,现在不是恣意痛哭的时候,要跑的事儿还多呢!
不出意料,张雁南的突然入狱在他之前的交际圈以及政法系统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哗,拍案惊奇!逃亡十数年的杀人犯,汶川地震冒名顶替……此案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结果自然是有利有弊,利的是吸引了大众眼球,有好几批知名律师愿意为他辩护,而弊的是江北的生活也不复平静,单是他自己的父母已经叫他焦头烂额,责怪他这么大事竟将他们瞒在鼓里。
就在这个时候,久未见面的尼可找上门来。
“江北!”
尼可眼睛红红的好象哭过,大概也是听到消息了。他先心疼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用力拍着他背说:“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垮啊,打起精神来!”
江北不禁笑了一下,轻轻说:“放心,没垮。”他想他怎么能垮,还要想办法给张雁南争取轻判呢。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席长谈,凭借着多年混社会的经验,尼可把他了解的都告诉他了,比如怎么打点里面的人才不吃亏,又比如跟政法系统的人打交道态度一定要好,毕竟人在屋檐下嘛。
“律师呢,律师定了没有?”
“还没。”那种自告奋勇上来渴望一战成名的律师江北一点都不放心,这种大事,他怎么敢调以轻心?还好他自己的人际关系网够大,张雁南之前在生意场上的名声也够好,所以还是有那么些愿意帮忙的人。
“在托关系找了,希望能找个靠谱点的。”
反反复复,辗辗转转,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此人姓施,身经百战且在法院关系够硬,所以以往辩护的胜负率基本八二开。江北与他谈了一次话,谈了将近两个小时,详详细细把所有情况都说了,包括张雁南平时的为人。谈完施律师沉吟了一阵,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们舍不舍得钱?”
江北自然说舍得,人重要还是钱重要?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言自明。
“那就行。”
施律师告诉他:这个案子完全可以打成过失杀人罪,过失杀人罪的量型标准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情节较轻的,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当年溜冰场的案卷记录应该还在,如果口供对当事人比较有利能证明他不是主动挑衅的一方那这案子就更好打。至于说到在逃这么多年,首先,他有自首情节;其次,这些年他没有任何危害社会的犯罪记录,完全是一个守法公民,在两次大地震中还曾捐钱捐物积极救灾,这些都是非常有利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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