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理智终于一点一点全部回笼。而理性的回归就是有两个小人在他脑海里吵架,一个小人小小声催促说:“去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另一个却反驳:“查个屁,难得糊涂!刨根问底把自己生活颠覆了有什么好处?”先前那个声音也变大起来:“这种事怎么能装糊涂?!你不弄清楚以后还怎么跟他睡一张床?!”
没错。江北咬了咬牙。那是他决定要过一辈子的人,他不能一边怀疑他一边又和他若无其事地生活。
驱车去了公安局户政科,前不久江北才到这里来办过护照,所以找到公安局的熟人时那哥们儿还一脸意外:“哎?是护照出问题了?”
“不是。”江北给了他递了支烟,尽量若无其事地道:“是别的事想托你帮个忙。”说着压低一点声音:“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这个……”哥们儿露出点为难的神色来,江北便抱歉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户籍资料都是隐私,你们不许随便查了。不过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说着把来之前想的借口说了:“我有个表妹谈了男朋友,现在在商量结婚。但那人是外地的,家里情况什么都是他说,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所以我姑姑他们特别不放心,至少也要知道他结没结过婚,有没有什么犯罪记录吧?”
这理由简直太合情合理,那哥们也知道天下父母心,便沉吟了一下松口道:“好吧,那你跟我来。”
进了间单独的办公室进入户政系统,那哥们儿问他:“那人叫什么名字?”
江北看着电脑上的页面,脑子忽然里有瞬间的短路,他想他明明应该在报社等机票的,为什么却会站在这里?
他有点木然地张一张嘴,吐出那个名字:“……张雁南。弓长张,大雁的雁,南方的南。”
第17章
似乎只用了一两秒的时间,屏幕上唰一下跳出搜索记录。
“有三个……他哪一年的?”
江北此刻已经顾不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事情一旦开始似乎就已有了既定的发展轨迹,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而到底会查出什么他也不知道。怀着一种奇异的冷静,他弯下腰略一浏览,伸手指向其中一行:“77年这个。”
点开详细资料,一张证件照徐徐刷了出来。
这才是江北熟悉的那个张雁南,相貌堂堂,神采湛然,看着就是个气宇轩昂的成熟男人。相比起来那张丁志杰太年轻太粗糙,空有其形却无其神,不,不可能是一个人。
江北看过照片又扫视旁边的姓名籍贯民族家庭地址——没有错,上面的记录同张雁南以前偶尔提及的完全对得上。按理说他应该松一口气了,公安局的户籍不可能有假,可不知为什么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录入的?”
那哥们儿指引他看向其中一栏:“08年补办的。那年不是512地震吗,那边重灾区死了好多人,还有一些顾着逃命身份证都埋在废墟里了,所以那段时间我们还抽调了一部分人手过去帮忙清理人口资料,忙了将近大半年呢。”
江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盯着那张照片思索片刻。
“……那这应该是第二代身份证,能不能看到他第一代的照片?”
哥们儿怔了怔,苦笑:“这个可真没办法,系统升级换代都好几年了。”
江北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查些什么该如何着手,顿了顿只得直起身来笑着感谢他。
那哥们儿送他出去,一边拍着他背安慰:“从资料上看这人没什么可疑,你姑姑他们要实在不放心,那干脆就去他们老家实地考察呗,你知道,户籍资料也不是万能的,上面有些东西,没有。”
江北心中一动,是啊,有什么比实际走访来得更可靠?他笑了下同那哥们儿告别,揣着重重心事回了家。
回到家天已黑尽。江北慢慢爬着楼,只觉这一天既苦又长,白天发生的一切简直不象是真的。
无情无绪地一进门就见家里灯火通明,满屋都飘荡着一股温暖喷香的鸡汤味,张雁南系着围裙端菜出来,见到他便笑着招呼:“回来啦?怎么今天下班这么晚?”
他西装搭在沙发上,衬衫西裤配围裙居然毫不违和反而有种‘下得厨房入得厅堂’之感,若是往常江北看到他这个居家的样子早就两眼放光地扑过去了,可今日哪有那份心情,只看着他张了张嘴,含糊地也不知应了一句什么。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张雁南注意到他的异常,把菜往桌上一放过来看他,又细心地试试他额头,以为他人不舒服。
江北被他温暖的大手一触,几乎想哭,堪堪忍住,只觉一颗头重如千斤,而张雁南宽厚的胸膛就近在咫尺,忍不住向前顺势一倾,把头抵在他肩上。
“让我靠一会儿……今天好累……”
张雁南微微一愣,半抱着他笑问:“在单位上受委屈啦?”
江北含糊地嗯一声,张雁南便拍着他背安慰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别往心里去了,来,去洗洗手,我再炒个菜马上就吃饭,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江北勉强露出个笑脸点了点头,一侧脸注意到桌上已上了三道菜,还都是他爱吃的。“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
“那不是冰箱要关半个月吗,咱们尽量把东西都处理掉,不然浪费了可惜。”张雁南一边说着一边进厨房去开大火爆炒了一道时鲜蔬菜,又盛了鸡汤出来,两人便在灯下对坐吃饭。
晚饭餐桌上往往是两人交流一天活动感想的场所:今天做了什么事啊,遇到什么人啊,明星娱乐时事政治,无所不谈。今天江北存了疑虑,便忍不住拿话试探张雁南。
“今天看了一组照片……”
“哦,”张雁南不疑有他,很自然地问:“关于什么的?”
“就是一对老夫妻,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看他们各个年龄阶段的合影……”江北顿了顿,看了他一眼这才问出他想问的问题:“张雁南,你十几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张雁南微微一愣,笑:“怎么突然问我这个……”说话间眼帘微微一垂,眼神晦暗不明。
江北看在眼中只觉心口有些发凉,怔怔应道:“恨不相逢……少年时嘛……”
这句诗让张雁南又愣了一下,这才正眼看他。他似是也有很大感触,点着头道:“是啊,早点认识的话,可能命运就会不一样。”
说着两人对视片刻,在这对视中心头都生出一种异样的纠结激荡之感。张雁南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一下这么感性,便掩饰地笑了笑转开话题。“今天……机票送来了没有?”
江北垂眼刨了一口饭,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没。明天我还要跑个最后的采访,可能要去附近区县一趟。”
对江北的这番说辞张雁南深信不疑,而成功地瞒过他并没有让江北松一口气,反而心情越发沉重。坐在前往汶川的客车上,江北偏着脸有些忧伤有些迷惘,他想起多年前一部电影的台词,编剧借男主角之口愤恨不平地道出他的感悟:“谎言、猜忌、疑神疑鬼,象他妈真的婚姻。”
江北记得他看到这儿时噗一声乐了,当时只觉得台词精妙,可现在想来却感觉惶惑又可悲——为什么他和张雁南之间也会变成这样呢。
汶川距离成都一百九十公里,再往南走一点,即是映秀。
大地震时这一带是震中,全县约70%的房屋垮塌,水电交通全部中断。灾后国家花了大力气重建,如今的新县城就建在昔日的废墟之上,一路过去楼房簇新、百姓祥和,死者已矣,生者还在继续。
车到汽车站,旅客们提的提背的背早已有些迫不及待,一下车人流便向着出口而去,个个脚步匆匆,各有各的目的地。
只有江北没有。
他最后一个下车,下了车也没有拔腿就走,而是看着四周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慢吞吞地走到僻静处打了一个电话。
“喂?”接电话的是个苍老的声音,江北顿了顿,脸上生出笑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喂,叔公,是我,小江……”
……
半个小时之后,江北已斯斯文文地坐在叔公家里接受对方热情地款待。
“唉呀小江你真是太有心了,过来采访还想着来看望我们,来来,喝茶喝茶!”二老独居寂寞,因此分外好客,更何况江北没有时下年轻人的骄娇二气又懂得谦逊,实在是叫人想不喜欢都难,叔公便一迭声地催着老伴快做饭,别慢待了客人。
客厅里江北喝着茶同叔公闲话家常,有意识地便渐渐把话题引向他要查找的方向。
“您的家谱进行得怎么样了?定稿了吗?”
“定了定了,就准备这两天找家熟一点的出版社,叫他们定个价准备开印了。”
说到这个叔公便象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他说以前的家谱只有文字,但科技在进步,所以这本新家谱上除了添上各房派系外还准备创新地配上照片,比如各房的全家福啦,比如闯出一番天地大有作为的族人啦,象张雁南这种事业有成又出了钱赞助的,那是一定要配一张让后人瞻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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