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到网吧的时候,周保就已经后悔了,他发现了游戏的无趣,他发现了熊猫的无趣,花个十块,还有办法补救,可是当混混们把他洗劫过后,他就只能期盼外公糊涂到忽略这一百块钱。偷钱的滋味是不好受的,每分每秒都活在担忧自责之中。周保能这么想,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一点一点的就变好了。
外婆拦住了外公的继续施压,都快哭了,她说:“别打了,周保知道错了!”
周保白嫩光滑的背部不再,红色印子四面八方的刻在背上,周围边缘处尚未淌血,只横竖纵向交错的地方渗出了血。
外婆欲上前扶起周保,外公牙关还是不愿放松:“让他自己反省会儿吧,走!别去管他。”
他转背丢掉斑竹条子,在周保的视线之外掩面走离,外婆也被他赶进屋里。
等到他俩把里屋的灯关了休息,周保才舍得脱离静默。
尝试着挺了挺肩膀,还能动,扩了扩腰背,一阵麻木,痛是一直存在的,痛深了,也就不那么痛了。
他的脑袋里一时间飞过许多东西,他不能辜负外公盼他好的良苦用心,上网没被发现还算唯一一个秘密,游戏不必打了,什么东西都不该偷了。该玩的玩,该耍的耍,这样外公才没有理由教育他。
尽管是吃了夜饭才被收拾的,可他已经饿了不少,都这个点了,也没剩菜剩饭给他果腹。他捡起那根亲切的斑竹条子,黄色的皮肤上面黏乎乎的粘连了些周保的血液,放近鼻处嗅嗅,没什么味道,可这东西真的是狠,打在身上那是一个痛。周保还憋着没叫。
手撑着旁边的桌子起身,一个无力,又咚的跪到地上,腿麻了,点儿力都没有。他慢慢的把屁股落到椅子上,不敢背靠着,麻木之后痛觉快完全恢复,稍微用力,背上刀割一般的疼痛。周保猫着腰,按摩舒展腿部,腿麻不是事,退麻真要命。双腿里面跟安了电线,电流嗡嗡的流过,一伸直还挺有意思,过了一小会儿便受不了又弯曲回来。来回几次,麻痹感没了,爽快得很,却又回味起麻痹的感觉,很带感,手麻,脚麻也是一件挺舒服的事情。
肯定比被打舒服多了去了。周保终于能站起来行走,他尽量只动下身,身体平行着跟着移动。慢悠悠的扶着墙到了房子后面,对着水沟就掏出了水管,他看见坡上锅巴家的灯还亮着,肯定还在家里看着电视连续剧。黑暗的道路里面突然发出了一阵响动,是人的脚步声音。周保一泄如注,赶忙抖了抖水管,被人看见往沟里尿尿就不好了。毕竟厕所就在猪圈的旁边,周保懒得走了,他可是背负重伤。
回到家里,周保插上门栓,不准备去床上睡了,他选择在凉板上将就一夜。衣服垫在肚子下面,穿在身上明早肯定被粘在背上,到时候衣肉分离又疼的难舍难分。不能躺着,只能趴着。
吃过夜饭睡了一觉,被教育一番反省一阵,家人都已经睡了,别人家肯定也熄灯上床。趴在凉板上的周保还是很兴奋,夜深人静中,听取门外蛙声一片。
他似乎能感觉到背上的伤口咔咔的愈合长拢,告别游戏的今日,外公的教育肯定不会暴力。疼痛中,周保事后尤惊,回味起那天作死的夜晚。
周保双手盖着凉板,脸放在手上,旁边燃着的蚊香做驱蚊用,烟雾缭绕。
三天以前……
第24章 第23章
吃过饭,周保就躺在床上睁着眼休息,外公端着空碗路过,还专门问:“不舒服吗,今天睡这么早。”
周保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说:“没有,只是玩累了,有点困了。”
外公哦了一声,就走进厨房。这晚外婆不在家,只剩爷孙俩呆在一起。他煮的面不太好吃,拌了很多辣椒,周保才有滋有味的吃完一大碗。吃完就躺在床上。
周保知道外公的作息时间,几乎每天都一样,吃完饭,洗了碗,喂好猪圈里的猪,就到堂屋打开电视看会儿新闻,或者电视剧啥的。
周保就在自己的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放松着身体,只等外公上床休息。周保睡得早,外公就会睡得早,要是周保出去看电视上了瘾,外公也会多看很久。所以他早早的上床呆着,是有目的的。
等到晚上九点多钟,外面的电视声音才消失,外公干咳了两声,关掉灯进屋。这瓦房里面都是一条道通完所有房间的,有门,但几乎都不会关。周保赶忙闭上了眼睛,佯装已经睡着的模样。眼皮外的光影处,外公可能停留了两秒,看看周保的状态,接着他走进里屋,一分钟后,所有的灯都熄了。
周保才敢睁开眼睛,看着黑暗,屋顶处的两片瓦片是透明的,透进两束微弱的光。现在周保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周保还不敢躺着,他坐起来蜷缩着自抱。
等了二三十分钟,周保起身靠近里屋,他侧耳听着,外公的鼾声,很明显。每天干的活多了,疲惫,自然就会打鼾。
然后周保又轻声轻脚回到床上,确保安全,准备等外公睡得更死在采取行动。
决定这样做之前,周保忐忑了很久,他唯一找到的这样做的理由就是他可能喜欢熊猫,并且他也爱玩游戏。为了喜欢的东西,犯罪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虽然很怕外公打他,也很担忧外公气坏身体,但周保选择试试,尽量做得周全,不被发现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出现。这本来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把风险降到最低,这是周保应该做的。
又等了一会儿,周保走到了外公休息的房间。
在外面听着还不觉得,一到了里面鼾声如雷,沉沉的响,鼾声越大,说明干的活儿越多。
外公躺在床上,点了蚊香,没有关上蚊帐。除了鼾声一切都很平静,周保大气都不敢喘,一步一步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到了床边,周保选择避开他的眼睛,要是突然张开,想想都很恐怖。床边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很多东西,各种老旧书籍,铜钱银元一些以前的古董,箱口开合处上了把锁。周保知道这里面有钱,他看见外公打开过,交学费的时候外公拿出里面的一本书,打开,钱就夹在里面。
钥匙在外公的身上,一大串,各种房门的钥匙,串在一条青蓝色的细麻绳上面。
要想得到钱,周保就需要等到夜深人静,外公熟睡的时候,拿到钥匙,打开箱子。
钥匙被放在外公的衣服荷包里,一件黑色的中山装,很久很久以前都常见外公穿着。好些个地方都褪了色,破了线口。这件衣服此时正放在外公身体侧边,幸好是在靠床边的位置。
周保猫着腰,半蹲着,一点点靠近床边,千万不能惊醒这头沉睡的老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周保伸手理开衣服的边角,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汗涔涔的,后背奇热。这样小偷的行径真算得上是一种煎熬。很轻松的,就把下衣口袋弄开,凸起的正是那一串钥匙,周保一扯,丁零当啷钥匙碰撞的声音传出,吓得周保赶忙放下,躲到床沿。
外公他竟然动了。
真该死,这么不小心。周保心里一阵自责,他听到床上的声音,这下外公醒了,一切都得玩完。
翻了个身子,侧向里面,这样一来,整件衣服没被他压着,完全在穿边安静的摆放。周保再次探出身子,用着一种无法让钥匙发声的方式。他紧紧的把钥匙握到一团,不相互碰撞振动就不会发声。
拿到钥匙,周保坐在床沿边,矮床头一截,一阵呼吸。锁孔是梅花形状的,钥匙串上这样的钥匙不多,很快就能试出来。
他一个手握住钥匙不让发声,一个手拿着梅花状的钥匙开锁,运气很好,随便选出一把就打开了锁,一个“咔嚓”,锁环从锁口脱离,周保汗如雨下,背后强大的压抑感抑制着他的行为,床上的鼾声竟然停了。这锁的声音也还挺清脆响亮的,在这寂静的夜里。
可能是觉得夜晚太过于沉寂,外公的鼾声再次响起,周保拔出钥匙,钥匙和锁可以分离开的,他准备先把钥匙给他放回去。
周保嘴里含着电筒,这是个可以调节亮度的电筒,强光可以很刺眼,弱光可以弱到忽略。他把握紧的钥匙放进衣下的口袋里,脑子里思索着它原本的摆放位置,戏要做全套,这个东西还应该按照原来的姿势摆放。理了理衣角,把它往里一盖,周保再次蹲下准备着最后一项工作。
有了刚才锁声的提醒,周保打开箱子格外的小心,慢慢的缓缓的,害怕把它给弄疼似的。开了一个大概十公分的口子,他看见了那本放钱的黄红色封面的书籍,嘴里叼着的电筒发出微弱的光,一个手撑着箱子,一只手把它给拿了出来。
接着把箱子轻轻放下。书面上的字繁体写的,周保一个也不认识,书里夹着钱,那一页很好翻。一打开,考验周保品行的金钱摆在眼前,一小叠红色的一百块,鲜艳刺眼,没敢数有多少张,大概一千左右。
周保愣住,迟疑着。他的内心在纠结,如同火烧。
书合上放回了原位,箱盖无声的盖拢,周保把锁环和锁身紧紧把握,一点发出响动的机会都不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