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流氓 (姹紫嫣)

　　
　　“是。”关姨按照沈萍的吩咐，把汤盛好，端到谢持国面前，道，“先生，汤。”
　　
　　“谢谢。”谢持国朝她微笑道，“这是什么汤啊？”
　　
　　“是你最爱喝的鸡汤。”沈萍在桌子的另一头答道。
　　
　　谢持国仿佛没听见一般，重复问了女佣一遍：“这是什么汤啊？”
　　
　　女佣看了沈萍一眼，犹豫片刻，才回答道：“鸡汤。”
　　
　　谢持国点了点头，捧起饭碗把汤一口气喝完，然后又把碗递给女佣盛饭。饭端回来了，沈萍对谢小逊说道：“小逊，给你爸夹块红烧肉，他爱吃。”
　　
　　一会儿又说道：“今天的鱼蒸得不错，小逊你让你爸多吃些。”
　　
　　快吃完了又道：“小逊，你问问你爸菜够不够、要不要叫关姨再做个菜”……
　　
　　总之，一顿饭吃下来，谢持国和沈萍没有任何的对话交流、眼神接触。沈萍还好一些，起码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围绕着谢持国的，可谢持国却把沈萍当成隐形一样，仿佛吃饭的只有他和谢小逊两人。
　　
　　谢小逊似乎对父母间的相敬如冰已经习以为常，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主动拉拢父母、让他们重归于好。吃完饭，谢小逊就对谢持国说道：“父亲、母亲，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谢小逊一走，饭厅的氛围越发冷得像是冰窖一般，安静得只偶尔听见杯盆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谢持国神态优雅的吃饭，沈萍早已吃完，却不急着走。她神情落寞的看着旁边的落地窗发呆，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她其实是透过反光的玻璃去看谢持国、而不是窗外的风景。作为谢持国的妻子，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去看自己的丈夫，这样的悲伤不是言语所能描述的。
　　
　　可沈萍已经习惯了这种悲伤、习惯了谢持国的冷暴力，她对谢持国的要求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只要谢持国回来就好。哪怕他在外面彩旗飘飘，只要她这个正印妻子在他心里红旗不倒就行。所以她才不能容易已经威胁到自己在谢持国心中地位的孟念慈、才要千方百计的把孟念慈赶走。
　　
　　沈萍知道，孟念慈走后，谢持国身边很快就有了别的人；她也知道，这些人的数目已经不下十位数；她更知道，谢持国和这些人的关系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这恰恰说明，谢持国对他们是没有心的，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这样沈萍安心了。
　　
　　她拿起杯子，浅浅的啜了一小口热茶。虽然玻璃是反光，但沈萍还是看出，谢持国比上次沈萍三个月前看见他的时候瘦了些，脸上的线条愈发硬朗，人看上去也更加英俊了。听手下的人说，他这段时间被水晶城的头牌冬冬缠住，看他今晚这么早就回来见到，估计已经把那些狂蜂浪蝶给摆脱了吧。
　　
　　想到这儿，沈萍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她透过玻璃，看见谢持国已经吃完，便对一直站立一旁伺候的女佣道：“关姨，麻烦你把刚才新泡的普洱给先生倒一杯。”顿了顿，又低声说了句：“普洱养胃，你胃不好，少喝点咖啡。”
　　
　　关姨把茶端到谢持国面前，谢持国却没有领情，他站了起来，道：“我吃完了。关姨，你收拾完给我磨一壶咖啡送去我书房吧。”说完，谢持国转身便走。
　　
　　沈萍握紧拳头，突然大声问道：“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没原谅我吗？”
　　
　　没有人回答她。谢持国仅仅是稍稍慢了慢脚步，便继续往前走去。
　　
　　原谅吗？
　　
　　谢持国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不是所有的背叛都能得到原谅的，特别是沈萍对自己这样的背叛。她犯了一个妻子最不可原谅的错误——出轨。
　　
　　曾经，谢持国对沈萍充满了信任，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十分自信的。他和沈萍不是那种毫无感情、为了家族利益而联姻的夫妻。他们真正的青梅竹马，感情基础十分深厚。因此，当谢持国看见沈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谢持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在别的男人面前笑得妩媚多姿的女人真的是沈萍吗？那个在谢家三兄弟里面选择了最没有出息的自己，与自己初尝禁果、十六岁就未婚先孕、不得不放弃学业的沈萍？
　　
　　那一刻，谢持国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深爱着沈萍，如果没有爱过沈萍，那自己就不会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恨了。
　　
　　沈萍是沈家嫡系。说起沈家，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黑道帝皇。沈家在黑道上的势力是新兴的谢家远远不可比拟的。只是沈家似乎有一个魔咒，那就是凡是继承家业的沈家男丁都会英年早逝，不知道是不是沈家做的坏事太多而遭的报应。渐渐的，沈家人丁开始凋零起来，到了沈萍这一辈，更是只剩下寥寥几个堂兄弟姐妹。幸亏沈家人英才辈出，即使只剩下寥寥数人也能主持大局、稳住其他帮派，让其他家族始终无法超越沈家。
　　
　　只是沈家的人到底太少，为了能延续沈家的辉煌，沈家的家主选了几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黑道世家，打算与其联姻，谢家就是其中的一家。
　　
　　那时候的沈萍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她是沈家条件最好的女儿，嫡系，长得漂亮，为人处事又大气，不像其他堂姐妹一样有小姐脾气。与此相反，谢持国却是沈萍最差的选择。虽然两人是从小认识、感情甚笃，但谢家当时在几个与沈家关系不错的黑道世家里面实力是最差的，谢持国又不是长子，他上面还有两个比他大出许多又能干的哥哥。可沈萍偏偏就是选择了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谢家么子，让旁人大跌眼镜。沈萍的叔伯兄弟更是摆明立场，不同意这门亲事。结果，向来以聪明懂事著称的沈萍又做出了一件让人跌破眼镜的事——她跟谢持国私奔了。
　　
　　沈萍和谢持国当时都只是高中生，两人生活阅历并不多，又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贵孩子，沈家和谢家的长辈原以为他们熬不了多久，不是很快就会被找到、就是因为受不了苦头而自己回家。没想到两人硬是躲到别处熬了一年，等到他们被家人找到的时候，沈萍和谢持国的孩子谢小逊都出生了。这下子，沈家再没提出反对的理由，算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之后的日子也没有再难为谢持国，甚至暗地里扶持谢家。等到两人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后，谢持国和沈萍便顺理成章的结了婚，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happy ending了。




54

54、流氓恋爱之十 ...


　　谢持国和沈萍流落他乡一年，那一年他们所受的苦恐怕比他们之前十六年所受的苦还要多。在陌生的城市里，两个没有钱的半大孩子，为了生存而努力、为了爱情而执着，这段经历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是如此的刻骨铭心、这段感情又是那样的弥足珍贵。惟因如此，谢持国才会始终坚持这段婚姻，没有因为沈萍的出轨而离婚。
　　
　　沈萍因为在怀孕期间吃了不少苦头，身子没有养好，以至于不足月就生下谢小逊。谢小逊一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及早做手术治疗。为了筹钱为孩子治病，谢持国和沈萍不得不低头，乖乖的跟家里联系。孩子很快就得到最好的治疗，虽然以后的日子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这件事对谢持国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换个角度去想，谢持国和沈萍回去也没什么，毕竟他们孩子都有了，家里人也不会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但当初谢持国带沈萍离开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去，而现在的回归，对谢持国来说便意味着惨痛的失败。如果说，之前的谢持国还带着一丝少年天真和纯净，那么，经历了这样一场失败后的谢持国开始真正的长大成人，变得世故而圆滑了。
　　
　　他给孩子起名“小逊”也是出于其对人生的一种反思。逊，有“退避、退让、谦让、恭顺”等意思。谢持国给儿子起这样一个名字，一是希望能够提醒自己、让自己学会向现实低头；此外，也寄望儿子，不要再像自己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谢持国变了，他开始迎合家族的人、去做一些以前他绝对不会去做的事——简而言之，谢持国变坏了。
　　
　　对于谢持国的变化，沈萍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她理解谢持国、为谢持国的变化感到难过；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谢持国变成这样，毕竟那些被谢持国所摒弃的品质恰恰是沈萍最喜欢谢持国的地方。以前的谢持国待人处事总是抱着一颗赤诚之心，这样的人品在心狠手辣、尔虞我诈的黑道里面简直就是奇葩。可惜，这样的谢持国再也找不到了……
　　
　　沈萍虽然理解谢持国，但对改变后的谢持国还是感到失望。她为了照顾年幼多病的孩子，没有再继续学业，辍学在家成了家庭主妇。与此相反，谢持国为了有朝一日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他选择了一条艰辛的道路让自己强大起来。这一退一进的落差，使沈萍觉得失落而孤单。加上谢持国忙得脚不沾地，久而久之便冷落了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