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意瞄了眼电脑屏幕:“3000点以上的已经开始翻倍了。”说完低头在数据表上圈了几支,“这几个你看看,是不是有点悬?”
戚时安说:“震荡筑底,后市没准儿能拔头筹。”
他们加班到半夜,期间戚时安又往医院护士站打了个电话,可惜章以明还没有醒来。沈多意把桌面上的文件收拾整齐,又用夹子把自己做的数据分析夹好。
忙碌使他忘记了其他烦恼,他伸个懒腰看见了阳台上的天文望远镜。
沈多意骨碌起来走到了阳台上,他随地坐下低头对上了镜片。视野中一片漆黑,他也不会调焦,但他知道戚时安会来帮他。
果不其然,身后堵上了一面胸膛,戚时安环着他调整焦距,很快视野中出现了浩瀚星空。
“看见了吗?”
“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看见我妈了,她今天好美丽。”
戚时安又想笑又心酸,抬手摸在了沈多意的后脑勺。沈多意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眼中的斑斓世界消失。
他轻声说:“多了一颗很亮的星星,是不是爷爷?”
戚时安抱住他:“是,代我向爷爷问好。”
沈多意转身圈住戚时安的肩膀:“你说得对,所有不幸都没有为什么,有的只是不想面对和难以接受。”
他们情比金坚,但前行的路上总会有波折和磨难,现在他们同时走到了最艰难的时刻。戚时安的挚友生死未卜,还有料理不完的公事加身。沈多意没了最后的亲人,再一次经受人生的大悲大痛。
彼时同甘,此刻他们也可以共苦。
互相拥抱,说不清谁给了谁力量。
沈多意扶着戚时安的肩膀,注视着戚时安的眼睛:“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能猜到,我说的谎话你也都能看穿。”
戚时安问:“那我呢?”
沈多意说:“那你走的路,我会永远作陪。”
第57章
雅门汀公寓并没有因为多住进一个人而变得热闹, 反而两个人窝在一起看电影或工作, 带来了双份的安静。
这份安静在李阿姨进门的那一刻被打破, 沈多意从戚时安的怀里蹿出去,慌忙地整理好衣领。戚时安倒是淡定得很,还坐在原位盯着电视屏幕。
“哎, 你们在家啊。”李阿姨倒是自然,“不用管我,我直接开始收拾了。”
李阿姨说是不用管她, 但问题实在是多, 刚搬出来吸尘器,就问:“今天怎么没上班啊?听你妈妈说忙得都半个多月没回家了, 让你们有时间回家呢。”
距离沈老离开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沈多意渐渐走出了阴霾, 闲下来时还是会想起,但每当他想了, 就等晚上看一看星星。
自我化解是最有效的药剂,何况他还有戚时安的陪伴。
吸尘器的声音很吵,他们两个转移到了阳台的吊椅上, 巨大的工作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立冬后戚时安终于扛不住闹了场病。
输了两天液,每天两顿退烧药,昨天总算恢复了些精神。沈多意找了条毯子给戚时安盖上,又去倒了杯热水。
他紧挨着对方坐下,鸟巢状的吊椅微微摇晃, 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你休息一会儿吧。”沈多意让戚时安靠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打开了电脑,“我看看安妮把文件发过来没有。”
戚时安说:“以前年底的财务审核都是章以明盯着,也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醒。”
沈多意安慰道:“章先生的情况不是已经很稳定了么,相信只是早晚的问题。今年的财务审核我来负责,别担心。”
戚时安伸手敲了自己的邮箱账号,然后做起了甩手掌柜。他靠在沈多意的肩膀上,嗅嗅对方的头发,或者蹭蹭对方的耳廓,说:“沈主管还能负责财务审核呢,真能干。”
一间大公司一整年的财务数据,庞大到令人汗颜,但沈多意面色沉静,目光在电脑屏幕上移动:“行业差别,明安和哲思加起来的数据其实也没有保险公司的多,而保险公司每年年底的财务审核都是我们精算部盯着。”
戚时安酸溜溜地说:“你以前在大国企,当干部的可能性还挺高,跳槽以后有没有后悔过?”
沈多意认真地想了想,回答:“其实有过。保险公司食堂的菜式比较多,而且都是请的大厨掌勺,比外面餐厅的东西还好吃。”
“真的?”戚时安跃跃欲试,“我现在转行去卖保险还来得及吗?”
他们俩聊天,谁都没注意到吸尘器的声音停了,李阿姨已经进了卧室,站在床边喊:“要不要换寝具啊?”
戚时安回道:“换厚一点的,天冷了,衣柜也整理一下。”
沈多意合上电脑,稍微转身摸了摸戚时安的额头,放心下来:“这两天没再烧了,明天再休息一天,还是去上班?”
“上班吧,有会要开。”戚时安摸着腹肌,“饿了。”
刚十点钟,吃完早饭都没仨钟头,沈多意白他一眼然后从吊椅上下来,挽着袖子往厨房走去:“等着啊,给你准备猪饲料去。”
戚时安配合得哼哼了两声,然后给游思打了个电话。这两天生病没去探视,也不知道章以明怎么样了。
“哎呀!”
听见李阿姨叫了一声,戚时安挂断电话走进卧室,还以为对方弄坏了什么东西。
“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说你不要生气。”李阿姨关上衣柜门,把地上装垃圾的纸袋拎起来,“我看沈先生蛮好,你不要管不住自己。”
戚时安觉得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李阿姨摆着臭脸走到他面前,然后打开垃圾袋给他看。戚时安狐疑地低头一瞧,那条黑色蕾丝内裤居然被卷成一小团丢在了里面。
“我悄悄帮你扔掉,但是再发现一次我就不帮你瞒着了,缺德!”李阿姨义正辞严,“还带回家里,真是不知好歹!”
戚时安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李阿姨进浴室打扫了,他气得冒烟儿,走路都六神无主像高烧复发。
“怎么了?”沈多意打着鸡蛋见戚时安走来,担心地问,“章先生有事?”
戚时安如丧考妣:“臭老太太把那条蕾丝内裤扔了,还骂了我一顿,说我缺德。”
沈多意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乐得把蛋液都洒出去一星半点,心中大喊“扔得好”,但表面哄道:“没事儿,咱们再买,买一盒。”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准点到了公司,戚时安直接上楼开会,沈多意在办公室忙着进行财务审核,下午还有培训要做。
“沈主管,洲立国际的杜先生来了,他没有预约,但是很急。”
沈多意正在检查数据链,头都没抬:“请他去会客室,他爱喝龙井,我等会儿过去。”
市场总有风险,客户在波动面前也时常按捺不住找来咨询,沈多意忙完手头的事情,立刻把手机调成静音前往了会客室。
一场谈话既要分析行情变动,也要规划对方公司的后市走向,还要安抚客户的情绪。他说得口干舌燥,等结束时发现有七八个未接来电。
水没来得及喝,沈多意立刻拨了回去,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他紧张地问:“游小姐,是不是章先生有什么情况?”
游思激动地喊:“他醒了!一刻钟前醒的!”
沈多意马上跑出了会客室,赶到会议楼层后门都没敲,直接冲进了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戚时安站在幕布前也看着他,问:“出什么事儿了?”
沈多意的胸膛起伏着:“章先生刚刚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会议暂时中止,戚时安拿上手机和外套就往外冲,进电梯一看才发现了那么多未接来电。他和沈多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医院,行至病房门前时先听见了里面的哭声。
戚时安心中一沉:“是醒了……还是挂了?”
沈多意砸他一拳:“醒了!”
推门而入,章以明靠坐在床头,薯条在旁边大哭不止,游思淡定地坐在床边,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
见他们进来,章以明瞬间伸出了手,戚时安快步过去以手相握,骂道:“你还知道醒啊,我以为你从此就成植物人了。”
章以明还很虚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事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命还挺硬。”
薯条还在哭着,沈多意上前给他擦了擦眼泪,问:“怎么了宝贝儿,爸爸醒了,应该高兴啊。”
“他吓的。”游思恢复得很好,已经忍不住化上了淡妆,“医生围了一圈,又检查又拔管,他以为自己死了爸了。”
章以明牵动伤口“嘶”了一声:“你会不会说话,我都这样了,不能哄哄我?”
游思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还一身伤呢,守了你半个多月才醒。”
平时静若无人的病房霎时间热闹起来,戚时安说:“你俩算了吧,你吊了他好几年,现在等他半个月,就当扯平了。”
沈多意看向章以明:“章先生,你快点好起来,游小姐说你醒了就结婚,而且公司还有那么多事儿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