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北晔到底起身出去,找到还未走的婚庆负责人,问道:“刚刚在签到台边笑得傻不拉几的那个,是来做什么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负责人也被吓得不轻,生怕这事影响到他们公司口碑,立刻点头哈腰道:“柳总您好,那是花艺师,我们从外找来的,陶总介绍的,陶总您认识的吧?”把锅推到了陶浩然的身上。
花艺师?
柳北晔挑眉,说了声“认识”,回身便走了。
虽然现在是这副鬼模样,该办的事还是要办。他柳北晔从来就不是这么容易受影响的人。人已经丢了,丢就丢吧,谁还敢当着他的面说闲话不成?就是背后也不行!被他知道了,看他怎么整那些人。
今天在场的,最好给他口风紧一些!不然就算是亲朋,是好友,他也要他们好看!
他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吩咐道:“把这次婚礼的帐全部结清了,酒店与婚庆那边,你亲自走一趟,让他们嘴巴给我紧一些。”
助理连连称“是”。
“从这一刻起,再也不要拿婚礼相关的事情来烦我。”
“是!”
柳北晔冷着脸就要挂电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那个花艺师的钱,给我拖着!”
“啊?”
柳北晔已经挂了电话。
助理眼泪汪汪,啥意思啊?他们老板连这几万块都要扣?这还是他们柳大少吗?这么斤斤计较?!他哪里知道,那个花艺师跟他们老板之间本就是有旧仇的,如今加上这新怨,可不就斤斤计较上了。
乔冬阳回到店里,想想还是觉得好笑。
董阿姨问他笑什么。
他小声道:“阿姨,我悄悄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今天我去参加的那个婚礼!中途有人来抢婚!新娘子被别人抢走啦!”
“哎哟,怎么还有这种事?不是电视上演的吗?”
“真真的啊。”
“那你笑什么呢?”
“我笑……”他本想解释一通,可是这样前前后后说起来,要说一大串,便道,“那个新郎官跟我有仇!他活该呢!”
“你这孩子,人家新娘子被抢走,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还能笑人家呢。”
“阿姨你不知道呀,这个人很坏的,他罪有应得。”乔冬阳心想,当初柳北晔指着他鼻子骂他跟他哥,说他们不要脸。哼哼,现在让他自己去尝尝,什么叫作脸皮子掉地上被人踩!
董阿姨说道:“行啦行啦,再坏,遇到这事也真的挺可怜的。笑笑就差不多了。”
“嗯,我知道的。我等下就不笑了。”
柳北晔走回婚礼现场,他那个水晶心的妈妈还在哭,他头疼。从小,他看到他妈哭,他就害怕,没个一俩小时,真停不下来。他索性站在场外,看着场内的布置。
这些他丝毫没管,是凌霙负责的。
那天醒来后,他看到身边与他一样光裸着的凌霙。
凌霙很平静,问他:“结婚吗?”
其实他不记得前晚,他们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他喝多了。只是凌霙算是他瞧着长大的,他相信她的人品。他相信凌霙那样的人不会骗她,她性格文静,更不会好意思拿这样的事来骗她,毕竟事关女孩子的清白。
他反正要结婚的,他已经三十七岁了。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爸他妈从来不管他,没有任何人催他结婚。
只是他觉得他总要留下一个继承人的。
可是和谁结婚呢?他谁都瞧不上,他不屑于联姻个大家小姐回来,他柳北晔还不至于这样没本事,他自己有能力赚钱,不需要这样自我利用。他还是喜欢简单、单纯一点的女孩子,可是简单的女孩子吧,他上哪里去认识?他这种地位与身份,身边贴过来的女人真是多了去了。可是那些个,没一个是真正简单的,他怎么会看得上。路上随便抓到个女的便一见钟情,那是现在偶像剧都懒得演的戏码了。
凌霙提出那个问题时,他脑内迅速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和凌霙结婚还真的挺好的。凌霙聪明,情商智商都是绝顶的,两人结婚,会留下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而且凌霙知根知底,相处起来很轻松。
他本打算开春了再办婚礼,六天前,凌霙告诉他,她怀孕了。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场婚礼。
凌霙的眼光很好,婚礼的布置十分好看,就像她的人一样,干净而又安静,却又内藏光芒。
他走去签到台前,拿起那束捧花看。
这是乔家那个傻弟弟做的?
花艺师?
他嗤笑,倒是什么人都能做花艺师了。
嘴边虽挂着嘲笑,他内心其实倒是觉得这个傻弟弟的手艺挺好。不说场地内每一个角落的花卉摆放,就冲这束捧花,他就知道,乔家弟弟是有些真本事的。
他不由叹气,那个男人说的话似乎还在耳旁。乔家弟弟这样的,猛地露了这么一手,令他诧异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不熟,乔家弟弟到底是什么性格,有什么样子的爱好,他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凌霙,从她小学毕业,受他资助起。开始是写信,后来是短信,再后来是微信,一直有着往来。甚至自从她来到上海念大学后,更为亲近,柳南昀是直接拿她当姐姐的。这样的一个人,看似简简单单的女孩子,居然瞒住了他那么多的事情?
实话说,今天他也被那个男人的一番话给惊着了。
倒不是他没见过世面,他听过的匪夷所思的话多了去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话,会与凌霙联系在一起。
他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凌霙,一直都是当妹妹看待。与其说是失望于凌霙在婚礼上跟人走了,不如说他是失望于凌霙居然瞒了他那么多的事。
他们,明明真的早已把她当作了家人。
那孩子,是他柳北晔的吗?
那晚,到底有没有发生那些事?
他自嘲地笑出声。
他居然也有这么一天,被鹰啄了眼睛。
第7章 八仙花·四
次日,柳南昀来花店里找乔冬阳。
这几日花店生意不错,又刚做完一个大单子,再加之瞧了柳北晔的热闹,乔冬阳的心情很好。他小时候有很多朋友、跟班,但是后来家里没落了,他瘫了,他又跟着哥哥来上海,整日在卧室、病房中,他就再也没了朋友。
后来好不容易交上柳南昀这个朋友,他很珍惜。
而他运气好,家里最破落的时候,除了乔熠宵,也没人欺负过他。就连乔熠宵打他骂他,也是他咎由自取的,他不怪他哥。可以说,二十一年来,柳北晔是唯一一个莫名其妙骂他的人,还骂得那样难听。
所以他特别讨厌柳北晔!
他和柳南昀再好,他也会讨厌这个神经病哥哥!
见到柳南昀无精打采的模样,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不再去想那个神经病哥哥。他起身道:“你等着,对面奶茶店的奶茶可好喝了,我去给你买一杯,你要喝什么味道的?”
柳南昀低声道:“随便吧。”
乔冬阳知道他心情不可能这么快便好起来,点点头没再问。他从花桶里抽了几支小情歌,往对面走去。
很快,他便带着两杯奶茶回来了,插好吸管后,他递给他一杯:“喝吧,我喜欢吃波霸,你喜欢吗?我给你的也加了。”
柳南昀喝了几口,还是很无力,问他:“你昨天去干什么的?”
“昨天婚礼现场的花艺就是我布置的。”
柳南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赞道:“你好厉害啊。”
乔冬阳大方一笑,接受了朋友的赞美,又说道:“我不知道是你哥哥的婚礼。”
“唉,你不是不喜欢我哥嘛,我当时就没跟你说。其实我想邀请你去参加的,又怕你不高兴去,更怕你因为我硬生生地去了,却玩得不开心。”
“谢谢你啊。”乔冬阳听到他这番话,为好朋友关心自己而高兴,又有些羞愧,“我昨天在那里笑了,对不起……”
“唉,算了,我们家丢那么大一人,笑一笑也没什么。在场的人估计都想笑。”
“我没笑你们,笑你哥来着……”
“他当初骂你,你笑笑他也没什么。”
“……”乔冬阳想,不愧是他的好朋友,和他一样心大。
柳南昀今天就是来找他吐苦水的,他又吸了一大口奶茶,嚼着波霸,郁闷说道:“冬阳,你说这叫怎么一回事?结婚是她提的,结果她就这么把我哥撇下了,她考虑过我哥吗?我哥对她那么好,我对她也好啊!她怎么能这样呢?”
“你哥和她谈了很久了吗?”乔冬阳这时有些同情柳北晔了,是被那个老师耍了吗?
“没多久,一个月都不到。”
“……”
“但是我们认识很久了。她家是山里的,我哥那一年跟着我爷爷去他们那边做投资,她成绩好,被领导安排给我爷爷送花。我哥就随口问了几句,知道她优秀,却家贫,觉得很可惜,就资助她了。这么一资助,就资助了十三年。”
“十三年!!!”
“嗯,初中,高中,大学和研究生。她大学来上海念了之后,我正好在读高中,成绩不好,她每周都来给我补习英语。她真的很好的,从来不问我们多要钱,我哥要是多给她,她一定要退回来。一个月只要五百块,在上海,一个月五百够干什么啊?而且等她读研之后,她就自己打工去了,经常给我买小礼物,还不愿意要我们的钱了。我哥说,赚钱不急在这一时,你安心读书毕业,我们资助你,也不是为了你的回报,只希望你有出息,过得好。她那天哭了好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