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后,道:“可是二舅妈已经提了,我该如何是好?况且二表哥素日里对我是极好的,我怎能不帮一帮?”
顾嬷嬷想了想,道:“姑娘可还记得一个人?贵妃省亲时,二爷屋子里出去了一个叫茜雪的小丫鬟。”
黛玉道:“你是说二表哥屋里的二等丫鬟——花珍珠?”
顾嬷嬷道:“就是她,这丫鬟素日里是个心大的,又和平儿、紫鹃、鸳鸯几个要好,不如把她推出去。”
黛玉皱着眉点了点头,答应了。
次日,不知顾嬷嬷使了什么手段,花珍珠真的抽空找了平儿描新花样儿去了,二人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了什么。
这边宝玉睡了一夜,神清气爽,除了屁股疼起不得身外,倒是好受多了。宝玉心情好了,就有了让别人心情不好的精力了,嘱咐了贾勇几句话给李先生和薛蟠。
李先生得了话,去秦家将秦钟接走了。秦老爷自是知道秦钟、秦可卿身份的,也知道李先生的,自然无话可说,由着李先生接了秦钟去。李先生自己住在贾家,没有地方安置秦钟,况且因着秦钟的娘,李先生也没那么圣母,想亲自养着他。想了半晌,便将秦钟安排在昔日好友,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冯鑫那儿。
薛蟠也是个够义气的,听了宝玉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是照做了。亲自去三皇子府上,送了四名宝玉给的丫鬟去。水澈见四个丫鬟一举一动,都是宫里的标准,便知道这是要给元春的。水澈本来不愿趟这趟水,只是如今见薛蟠出面,就知道宝玉的意思了。
宝玉这是要用薛家的立场换呢。若是元春顺利生下皇家骨肉,不管是男是女,贾家地位都能进一步上升。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本来就是来往密切、互有姻亲的,若是元春有了儿女傍身,那么宝玉就多了三分希望,能把薛家一部分势力拉拢到水澈这边来。
别人不说,薛家大房薛蟠这边,负责的是宫里各位娘娘首饰花样的采买。东西不大,讲究却多,在宫斗中都是能起到大用处的。薛家四房是负责宫里胭脂水粉的采买,也很找人眼,只是薛四老爷是个聪明人,轻易谁也不得罪。
水澈虽收了丫鬟,但是送进宫去的却不是四个,而是八个。水澈在宫里长大,经营了十几年,这点小事还是办的了的。这八个丫鬟送进去,元春为了表示诚意,定然会将水澈的人放在身边的,这等于是将身家性命都放在水澈手里了。宝玉也知会这样,只是元春在宫里根基太浅,贾家帮不得一点忙,而且元春的孩子年纪太小,水澈不至于为了一个毫无威胁的孩子,而放弃贾家。
宝玉见水澈收了丫鬟,放下心来,又想着贾蔷的事。贾珍素来是没这个心眼的,定是尤氏的手笔,尤氏若是恨自己,那就是因为自己救了秦可卿的缘故了。能让贾蔷冒着被贾母等人厌恶的风险,而陷害自己的,定是了不得的把柄。
宝玉左思右想没有头绪,突然想到贾蔷是管着院子里的戏班的。遂命梧桐盯住了那群戏子,想必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宝玉这般将养了大半个月,已好了大半了,只是不能出门。整日里正无聊呢,就有外面传来消息,东府贾珍亲自领了贾蔷,来贾母处给宝玉赔罪呢。
33第三十三章 尤氏结局
转眼间到了六月,宝玉如期参加院试。
这院试是由学政主持的地方科举考试,院试合格后取得秀才资格,方能进入府、州、县学学习。
之前两次考试时,府里都是鸡飞狗跳的,原因无他,宝玉是荣国府的金凤凰。到了第三次,众人也就淡定了,都成了熟练工种。众人分工合作,缝制衣服的、安慰老太太、太太的、侍候饭菜的、准备考试用具的,一点都不显得忙乱。
之前贾政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宝玉一顿板子,之后一段时间,宝玉伤好后每日仍去贾政书房里请安。只是言语举止明显更加公式化,贾政也是拉不下来脸面的,见宝玉如蛇蝎,避之不及,宝玉来请安时,不过也就几句话的事罢了。两人关系就此不上不下的僵持在这里,王夫人想劝,却也无法,父子二人都是一般的固执。贾母虽然也大概知道这情景,却只怕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
就这般,宝玉在没有贾政“孽子、孽障”的叮嘱下,走上了考场。因着宝玉之前才伤着不到两个月,贾母、王夫人曾几次不想叫宝玉参加院试,生怕会影响身体。不过幸好宝玉底子好,养的快,连太医都送了口了,方才能进场。
等宝玉出了考场时,一眼就瞧见荣国府的车轿了,由贾仁、贾勇等人扶上车去。赖大家的见宝玉脸色还好,只是精神不济,催促车夫赶快回府。宝玉回府后,在王夫人房了睡了两日方罢,又吓得众人请医问药,提心吊胆。
及至发榜时,与前两次的泯然众人不同,宝玉中的是头名案首。乐得贾母忙吩咐人摆戏吃酒,又请了史家、王家、薛家等近亲的女眷。因着宝玉说不可张扬,所以并无外人,不过是借着赏花的名头一起乐呵乐呵。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日初七,是个宴客的好日子,院子里牡丹开的正好,王夫人出面,招呼众亲戚家女眷们赏花吃酒。
贾母年纪大了,显日头毒,因此不过略坐了坐,就躲到亭子里和姊妹们并亲戚家的女孩儿们说笑去了。倒是王夫人,高兴得很,和王子腾夫人史氏你来我往的好不奉承。
“怎不见东府的?”众人听史氏问了出来,忙都将注意力集中过来。
王夫人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道:“不怕嫂子笑话,宝玉年轻不知事,怕是碍了人家的眼。前段日子,东府在我家老爷好一通颠倒黑白,我家老爷为人最是正直的,哪能想到自家亲戚也能下这等毒手呢,只当真了,拉着宝玉就是一顿板子。宝玉这次进场,都带着伤呢,老太太和我都劝过,叫他养养再考,只是他是个要强,怎舍得耽误了。”
史氏听了,惊道:“这是如何说起呢?宁国府与这边向来亲密,怎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王夫人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起先并未怀疑,只是后来东府蔷哥儿假意赔礼,实则求救,我们才知道。东府的尤氏拿捏了蔷哥儿的未婚妻,逼着他在老爷面前污蔑宝玉,说是宝玉遭了难,就把他未过门的妻子还给他。还说,若是宝玉......若是宝玉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把蔷哥儿过继名下。”
史氏忙道:“那尤氏现在......?”
王夫人叹道:“珍哥儿和他媳妇年轻,感情正好着呢,只一味的护着,将他媳妇儿送到家庙里修养一段日子罢了。宝玉是小辈,又能怎样呢?若是因着他引得人家家宅不宁,岂不又是罪过?”
史氏等人忙都上前安慰王夫人,宝玉年轻有为,日后定是有前程的,不必担心。
史氏眼睛一转,又问道:“怎么不见大夫人?”
王夫人笑道:“天气热,她呀去庄子里享福了。连着大伯两人,夫妻两个去庄子里避暑了。左右今天也不是什么大日子,老太太就发话,不用她回来再遭一遭罪,只留着我受苦罢了。”
史氏无话,又拉着王夫人、薛姨妈,一通说笑,史家两位夫人也都到贾母跟前凑热闹去了,众人这般又闹了起来。
王夫人这般,可是毁了宁国府的名声。按理说,这事是家丑,不能外扬,否则不仅是宁国府,就是对整个贾家的名声,都是有碍的。只是贾母另有一番算计,尤氏此次可是触了贾母的逆鳞,贾母一心要贾珍休了尤氏。
贾珍平日里虽糊涂,此时却也知道,这尤氏是动不得的。尤氏管家多年,宁国府的龌龊事知道不少,若是激怒了她,只怕要鱼死网破。尤氏娘家虽没什么助力,但是大家都看着呢,若是尤氏刚被休了,就意外身亡,岂不明摆着告诉大家,尤氏是被灭口了嘛。因此只不松口,不过将尤氏送到家庙里面祈福罢了。贾珍自己就是族长,贾母不能请动族长出面休了尤氏。
只是贾母如何能依?她打定了主意,是要尤氏身败名裂,被吐沫星子淹死的。因此指使王夫人演了这么一出。
宝玉刚刚中了头名案首,年少有为,尤氏拘禁正派玄孙的未婚妻,谋害荣国府的嫡孙,如此联系在一起,由不得众人不多想。尤氏的名声,以后怕是就毁了,连着宁国府的女眷,只怕名声也不好了。倒是荣国府,出了一位贵妃,谁能说贵妃姊妹们的不是?因此对荣国府的影响,倒也不大。
尤氏是没脸再出面了的,秦可卿又早就心灰了,日后各家夫人之间的交际,宁国府就再无人了。要知道夫人外交的重要性,宁国府无人,就有三分之一的人脉被荣国府拿捏在手里了,慢慢的,世家大族们只怕都只知荣国府而不知宁国府了。
贾母是个好算计的,一箭双雕,既能吞了宁国府后宅对外的公关,又能给宝玉出气。这些算计只怕贾珍也是明白的,只是王夫人已经对外说贾珍“舍不得”尤氏了,若贾珍此时休了尤氏另娶,也无非是惹人笑话罢了。况且尤氏事情一出,稍微有些根基的,谁家再敢不要名声,把女儿嫁给贾珍呢?恐怕只能再过几年,事情平静下来之后,尤氏“病逝”,贾珍找个小户人家的续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