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航转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样,抬手放在他的头上,学着贺扬波平时揉他的脑袋那样,揉了揉他的发顶,无比温柔地说到:“你也是我的孩子。”
这句孩子气的话说出来,贺扬波本来是该笑的,可是他却笑不出来,眼睛不合时宜的有些发酸。贺扬波不说话,刘一航以为他不乐意了,讪讪地准备收回手,却见贺扬波忽然点了点头,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许魏驰作为贺扬波的委托代理人,以涉及利害关系为由向上级人民检察院提出申请,要求林城市检察院在调查贺扬波作为律师涉嫌妨碍司法罪的案件中进行回避。
G市是省会城市,在整个G市,或者说在全省,是从贺教授,或者说曾经上过郑国谦的课的法学生占了一半,要想在司法系统里面做一些不违反原则性规定的活动,对贺教授和郑国谦来说并不难。
短短三天,省高检那边便做出决定,指定林城的邻市Z市人民检察院成立工作小组调查此案。
就像贺教授说的那样,民意永远不可能左右法律,同样的,任何个人也不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而他能够尽力提供给贺扬波的,只能是一个相对公平的审判。
转眼就到了初夏,针对贺扬波的调查也终于结束,没有人需要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人,而那名在法庭上忽然将枪口对准贺扬波的前当事人也正面临着诬告罪的起诉。
律协的决定很快就下来了,他们不准备对贺扬波做出任何处理。其实律协的调查结果早在案子移交到Z市时就已经出来了,他们不过是在等,等真正的“结果”下来。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不管是贺扬波还是许魏驰,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又不能完全松懈下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律所已经堆了太多的事情等待着他们去处理。
也就是说,贺扬波实际上比之前更忙,忙到不着家的地步。
与此同时,刘一航也已经结束了在二院的实习,顺利办理了交接手续,正式到了林城市第三人民医院的骨科实习。
按理说,五月底六月初,同届的医学生几乎已经结束了实习期,毕业答辩,找工作......而刘一航因为之前耽误了实习的时间,现在必须将实习的时间延长,所以不得不一边准备毕业答辩,一边实习。
两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又各自都帮不上对方什么忙,索性就咬着牙专心在自己的事情上,心照不宣地希望能够早些结束手里一桩又一桩的麻烦事。
终于在刘一航顺利结束毕业答辩的这天,贺扬波向许魏驰请了半天的假,在家做了一桌好菜,帮他大肆庆祝一番。
酒足饭饱,两个大男人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大喇喇地赖在餐桌边上不肯离开半步,桌子上除了俩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更加吸引人眼睛的是桌面上的酒。
贺扬波嫌啤酒胀肚子,干脆买的都是烈酒。刘一航回来一看,龇牙咧嘴地瞪他:“真是没情调,这种日子不是应该买点红酒庆祝的嘛?”
贺扬波一边开酒,一边瞪他:“你怎么一套一套的?”
刘一航嘿嘿地笑,一条长臂挂在贺扬波的肩上,凑过去亲贺扬波的脸。“吧唧”一大口,好像口水全黏在了贺扬波的脸上似的,贺扬波故作嫌弃地撇过头去,嘴里骂着:“滚滚滚!”眉眼却又抑制不住地向下弯成好看的弧度。
夜色阑珊,俩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都喝得不少。
贺扬波打了个酒嗝,无比惬意地靠在椅子靠背上,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哎……好久没这么爽了……”
刘一航抬起杯子,和他干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贺扬波微微一笑,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颊成很深的红色,眼角也是红的,目光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已经不是那么清明了。
他抬起酒杯,对着刘一航晃了晃,一饮而尽:“毕业快乐。”然后又很有兴趣似的,一手放在饭桌上,拖着脑袋问刘一航:“那你还有什么心事还没了结啊?”
刘一航一怔,直挺挺地坐着,可怜巴巴地看着贺扬波不说话。
贺扬波本来只是随口问问,现在倒是被他这副幽怨的表情引起了好奇心,于是有些急切地又催促了一遍:“我们刘一航医生,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出来听听,看看 我能不能帮你实现呀?”
贺扬波许是喝高了,说出来的话也比平日里轻佻了不少,尤其是现在,他不仅脸颊绯红,脸脖子和耳朵,甚至是手臂和其他□□出来的地方,全都泛着不自然的桃粉色。
刘一航觉得这简直就是一种勾引。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瞄了贺扬波一眼,期期艾艾地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G市?”
第100章 95、大尾巴狼
贺扬波一愣,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
他还真是忙昏了头,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跟刘一航说了。
刘一航还在期期艾艾地盯着他看,等待着他的回答,平时那个张牙舞爪的小狼狗变成这种可怜巴巴地样子,贺扬波真是看多少次都看不够,忍不住又心生出了戏弄他的想法。
他坐直了身体,认真严肃地看着刘一航,问他:“如果我回了G市,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和你一起去。”刘一航似乎根本不需要思考,早就想好了答案:“不过,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实习……”
“我不去。”贺扬波装不下去了,刘一航这简直是在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给他看,他哪里还敢开什么玩笑,“你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刘一航“啊”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贺扬波是什么意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他,一双鹿眼因为酒精的作用闪着灵动的光,贺扬波的心都酥了,骨头都软了。
“你、你的意思是......是你不回G市了?”刘一航不确定地又问,“就待在林城?永远都待在林城?”
贺扬波笑了一下:“永远的话……这倒是说不准,毕竟哪天刘医生要是心血来潮了又去哪儿做什么无国界医生,不是还得跟着他……”
“啊!”刘一航根部不听贺扬波把话说完,失控地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起身,绕过餐桌走到贺扬波面前,一把将人抱住,语无伦次地叫着:“贺哥……贺哥、我……我……”
贺扬波笑了下,没说话,掐着下狼狗的下巴,蛮不讲理地咬了上去。
两个人立马就打架似的亲作了一团,借着酒精的作用,不一会儿就像是两条野兽似的,撕咬着,推搡着,纠缠着,滚在了客厅的地上。
两个人这一忙,就忙到了八月初,刘一航的生日。
期间,林清林女士出差“路过”林城,来了一趟家里。虽说是路过,可是大包小包没少拿东西,司机和刘一航上下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东西顺上来。
好不容易有一个两个人都有假期的周末,前一晚小别胜新婚,两个人胡闹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睡下,这都快中午了了,刘一航还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家里开了点空调,他缩在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口水流得一枕头都是。
贺扬波是被饿醒的,他的饭量本来就不如刘一航,晚上又被混小子变着花样这样那样的折腾了半晚上,体力消耗实在是大。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的刘一航,伸手去扯他的被子,手指刚碰到被角,就被里面伸出的黑手扣住了手腕。贺扬波以为他醒了,好笑道:“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谁知道那人这是抓着他的手,轻轻地“吧唧”了一口,仍旧闭着眼,含含糊糊道:“爱你。”
贺扬波忍不住笑,这人哪里学来的这些sao话,梦里也不忘记撩人。
他笑着摇摇头,起身去浴室洗澡。
刘一航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听见门铃响。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烦躁地翻了个身,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可是门铃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
“贺哥……开门……”小少爷被贺扬波惯出不少好吃懒做的毛病,躺在床上闭着眼就开始支使人了。
可惜的是贺大管家在浴室里,水流的声音太大,他既听不见门铃,也听不见刘一航叫他。
刘一航烦躁地又叫了两声贺扬波,还是没人理,那边的门铃声像是催命似的响个不停。他伸手在床上薅了一圈,没人,这才受了惊吓一般的睁开眼,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门铃又锲而不舍地想起来,刘一航终于清醒了。
“噌”的一下从床上蹿起来,拖鞋都顾不上穿,噼里啪啦地跑到客厅去,一把打开门,也不看来人是谁,就皱着眉不满地埋怨到:“大早上的干嘛去啊!不是说了今天放假嘛……也不知道带钥……”
噼里啪啦一堆话就跟倒豆子似的,话都快说完了才发现门口那个好像女版贺扬波一样的人正一脸受惊了似的表情看着自己。
有了上一次贺教授的突然造访,刘一航的心理素质已经好了很多了,更何况林女士和贺扬波的长相大概有五六分的相似度,刘一航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了来人是谁,刚刚那一连串紧箍咒似的唠叨还没说完就被他硬生生地憋回去,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