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扬波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入刘一航的耳畔，像一个又一个悠长婉转的音符，敲击着刘一航心里最最柔软的角落。
可是他又觉得有点想哭。
原来贺扬波心里是这样想的。
即使害怕失去，可是更重要的是他还爱着。即使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依然决定和他相守。
可是，他不喜欢贺扬波这种看似深情，其实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他想要的，是更多更多的以后。
刘一航不满地转过脸，对贺扬波认真地说：“贺哥，你信我。”
贺扬波一番剖白之后，微微有些气喘，目光真挚地看着刘一言。刘一航突然的出声令他有了一瞬间的晃神，刘一言的表情十分平和，他对着她笑了笑，看向刘一航：“我信你啊。”
突如其来的温情，让饭厅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许逸晨吃得饱饱的，小大人似的坐在一旁，像是能听得懂似的听着大人们说话，小慕言就吃得慢了一些，奶瓶里还剩下一点点奶，却怎么都吸不进嘴里。
许魏驰觉得好笑，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儿，伸手轻轻扶了一把奶瓶，同时另一只手掌轻轻扶着她的后脑，直到小慕言把最后一滴奶吸进嘴里。
“我......没办法支持你们……”刘一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哑，和平时轻快明丽的样子很不一样，刘一航甚至有一瞬间的失神，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姐姐。
刘一言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看向俩人的目光清明了起来：“但是，我会尊重你们选择的权利。”
“一航……”她说，“我会永远尊重你的选择。不管是小时候你想学跆拳道也好，长大以后坚持要进医学院也罢……甚至是你当初不管不顾地要去坦桑尼亚人道援助也好，或者是你现在……决定要和扬波在一起……”
“你选择要爱什么人，和你选择要做什么工作，要过什么生活一样，都是你的自由。哪怕不理解、不赞同，我都会尽力维护。”刘一言忽然对着他笑了起来，“因为我是你的姐姐啊。”
刘一航几乎要泪目了，鼻子酸得一塌糊涂，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哽咽着，叫了一声：“姐……”
“但是一航......”刘一言又正色道。
吃饱喝足的小慕言又开始耍赖，哼哼唧唧的，张着手臂朝爸爸要抱抱。
许魏驰不仅是老婆奴，更是个标准的女儿奴，朝贺扬波和刘一航递了个抱歉的眼神，起身抱着小慕言去了客厅。
没有了小慕言的吵吵闹闹，饭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一航你现在长大了，应该明白的……”刘一言细细的眉毛微微皱起，和她平时总是笑得弯弯的样子很不一样，“有时候我们的选择，不只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人活着，总还要为其他人负责的。”
“一航，你选择告诉我，因为你从心底深处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维护你的决定。哪怕我打从心底里不理解，不赞同，可是我还是不想让你孤军奋战，我会一直是你的依靠。”
“可是你想过吗？”
“你想过小叔和小婶儿知道了会怎么样吗？”
“家里其他人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你有想过吗？”
“以后……以后应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刘一航被刘一言着一连串的诘问逼到了墙角，愣愣地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只想过，哪怕天崩地裂，他也要和贺扬波在一起，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要一起去闯。
可是他偏偏忘记了，世界不会因为他和贺扬波两个人在一起而忽然间天崩地裂。事实上，现实里，前路上也并没有刀山火海等着他们去闯。
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亟待解决，可是又难以圆满的问题。
家人，是最容易从这件事里受到伤害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刘一言一样，哪怕不理解，也会尽力支持，他们也许会因为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害，而做出其他互相伤害的事。
而刘一言要的，就是刘一航能够将这样的伤害降到最小。
从刘一言家里出来，天色还不算晚，回家了也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更何况贺扬波怕刘一航情绪一时把控不住，又拉着自己这样那样，那明天周一还要不要上班了？
于是，贺扬波提议去看看刘一航以前上学的地方。
刘一航挑眉，应了下来，一把抢过贺扬波手里的车钥匙，不由分说地坐上了驾驶座。
贺扬波原本以为刘一航会带他去林城一中。
一中是林城最好的高中刘一言和许魏驰都是这所学校毕业的，贺扬波记得刘一航说起过，他高中念得也是一中，只不过成绩一直吊车尾，到了高三才开始好转。
结果，刘一航径自把车开到了实验一小。
校门很小，门卫不让把车开进去，刘一航只好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场，两个人又慢慢朝学校走去。
毕竟是小学，校门小小的，矮矮的，教学楼看起来也小小的，好几栋，分布在校园里不同的方位。
球场上有人在打篮球，但明显不是小学生，看起来是高中生的样子。
刘一航带着贺扬波朝看台走去，两个人在看台靠后的位置坐下。
月朗星稀。
操场上，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两个人肩并肩坐着，目视前方，安心享受这一刻难得的静谧。
过了一会儿，贺扬波扭过头去看刘一航，发现他也正在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一位短小君。
第84章 79、手术
刘一航说：“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贺扬波定定地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你看，是高中的时候，我还只是小学生而已，你已经和别人开始谈恋爱了，我还只知道和李瀚阳在家打游戏；等你大学毕业了，我才刚刚上高中，你已经和我现在一样大了，我却还在学校里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现在……”
“你懂的那么多，我却什么都不会；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
刘一航是很认真的语气，可贺扬波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刘一航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都有我了还想要什么？”
刘一航捂住脑门，委屈地瞪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小混蛋……”贺扬波无奈地摇头：“别这么想……我告诉过你的，我没把你当孩子。”
“我说过的，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林城最好的医生。”贺扬波很坚定地看着他，让人觉得他说的话很有说服力。
“更何况……”他歪着脑袋，好笑地看着刘一航：“如果说……有什么担心的话，也是我担心才对吧？”
刘一航诧异地看着他：“担心什么？”
“你看啊，你比我小了将近七岁，等到我七老八十的时候，你也还是很年轻啊……你……”
“等你八十了，我也七十三了，一点都不年轻。”刘一航飞快地接话道，堵得贺扬波一愣一愣的，傻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又忍不住同时大笑起来。
两个人的声音都比较低沉，刘一航的音色甚至更厚重一些，空旷的球场上，他们低沉悦耳的笑声迅速扩散开，正在打篮球的男孩子们忍不住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
贺扬波不好意思地止住了笑，可刘一航竟然还站起身来，远远地朝他们挥手，算作是打招呼。
刘一航站着，贺扬波坐着。
他指了指正对着他们的那栋楼：“我小学一到三年级都在这栋楼里上课，博学楼！所以，你看，我从小就这么博学……”
“臭不要脸！”贺扬波笑着骂他，可是却站起来，在他身旁和他并肩，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认真地听他讲话。
“那边……”刘一航又指了指另外一栋三层小矮楼：“四五年级在那边……你别看那栋楼看着和其他的一样，可那是学校里最老的教学楼，里面的设施腐朽得不行了都……尤其是厕所……”
“不过后来，我们刚一毕业，那栋楼就从里到外翻修了一遍！气死了！”刘一航鼓着眼睛，气得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贺扬波觉得他这样子傻里傻气的，但又觉得可爱，忍不住笑起来，安慰到：“是这样的……我上的学校也是，只要我一毕业，就开始翻修……”
“我在G大的时候，法学院教学楼背后就是一片荒地，毕业了第二年，那里就已经修成了一个小花园。”贺扬波也学着他的样子佯装生气：“你说气人不气人？”
刘一航直到贺扬波在哄他，又还是忍不住笑，两个大男人又笑成了一团。
过了一会儿，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们相约着离开，整个校园就只剩下他们俩。
空旷静谧的校园里，不时传来刘一航低哑的声音。
“你别看这个篮球场现在修的挺好的，以前我念小学那会儿，就几个破篮筐……”
“还有食堂，我们学校不是寄宿制的，也就中午有人吃饭，不过食堂还真挺好吃的……”
“那边…..对就是那边，看到没？那后面……那边有个小夹角，小时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不过又一次我们躲在里面玩儿的时候被老师逮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