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看儿子轻易被吓得魂不守舍,眼神一暗。却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司机回家。
凌展父子走后,凌渊招来钱先河,“你亲自去查那批扣住的军火,另外,派人去找那个叫李舟和的,把人给我带回来。”
凌渊有种直觉,这件事不是个巧合。
傍晚的时候,钱先河还没回来,但凌渊却收到了北区一间仓库爆炸,以及钱先河重伤被送ICU的消息。
7、
B国首都近海,政府在城市北面港口附近专门开辟了一块航运仓储专区,许多企业的仓库——包括凌远集团的仓储基地都直接设在北区。傍晚北区仓库爆炸的消息迅速传开,各大新闻记者第一时间争相奔去现场探知消息。
晚八点时分,火势已经被扑灭,这次爆炸总共造成一人当场死亡,一人重伤,以及三人轻伤。现场被拉起了警戒线,同时仓库里发现的一批军火残骸让在场警员们都很是吃惊。B国有军械武器管制,个人或企业需要有备案登记才能合法持有枪械,但凌远集团明显并不在之列。当晚网络上各种爆炸现场视频被上传,电视新闻里也开始滚动播报这起爆炸,凌远集团非法存储军械事件被迅速传播开。
午夜已过,凌之羡终于在医院ICU外找到凌渊。
钱先河伤得很重,内脏器官受损、全身多处骨折,超过60%皮肤肌肉组织破裂。当时他离爆炸物近,虽然反应快及时逃开,但还是被炸药碎片击中昏迷。凌渊神色淡漠得透过玻璃窗看病房里那个浑身包满了绷带的手下。
“阿渊,”凌之羡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着,扫了一眼里面躺着的人,将目光收回仔细查看起凌渊的情况,“跟我回去吧。”
凌渊顺从移开视线,跟他哥离开。
“赵森呢?”凌之羡开车,看凌渊坐在副驾一脸阴沉,便问起他另一个手下。
“让他去准备明天的司法询问了。”
凌之羡点头,又问“爆炸物是什么?”
“是一批我昨天让人扣下的军火。早上不放心,让钱先河去重新查。但不知怎么,他下午才去,而且检查的当场这批东西爆炸了。”凌渊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他跟着我有些年了,一向听话。能让他没在第一时间去执行我命令,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族里几个家伙晚上来过电话,我都让何伯拦下了。回去你先休息,明天的会议那些老家伙怕是啰嗦。”凌之羡空出一只手越到副驾,握了握凌渊搭在大腿上的手。
“我知道。”凌之羡的手很温暖,凌渊反手抓住了,贪恋着不愿放手。
享受着哥哥的安抚,凌渊心里安定,脑中开始高速运转:有人故意接近凌佐显,说服他为自己运送违禁货物,同时这么巧又有人向海关举报?这恐怕是同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人是想让货提前拉出来,等货被转移到凌远集团的仓库,再找机会引爆藏在那批货里的炸药?
根据赵森晚上查到的,那个叫李舟和的男人已经在当天离境去了F国。而关于他的背景资料,大部分都是假的。这人为什么要大费工夫地制造这样的爆炸案?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凌远爆出丑闻么?
临睡前,凌渊思绪还在纠结,忽然听到敲门声。
凌之羡端着杯牛奶待弟弟开门,走廊上昏黄的灯光轻柔印在凌渊脸上,衬得他愈加柔和。
“估计你还没睡,给你送杯牛奶来。”大概是夜晚太静,凌之羡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凌之羡的声音很好听,在这样安静的时刻,拨动着凌渊的心弦。后者就好比是久在冰雪中跋涉,突然看到了一簇火种,于是本能想要接近这团名为“凌之羡”的火。
“哥,我有点失眠,你陪会儿我吧。”凌渊一脸依赖,凌之羡自然不会拒绝。
坐在床边看凌渊喝完牛奶,凌之羡想了想开口,“阿渊,是我太自私了。”
凌渊明显有些愣住,凌之羡继续说道,“阿渊,这些年你真的有开心么?”他当年丢了个烂摊子给他,凌渊却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撑起了原本属于他的重担,凌之羡有些愧疚。
“哥,你从小就教育我,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我想要凌家,我喜欢掌控的感觉,我为我现在所拥有的而感到快乐。”凌渊直视凌之羡,嘴角带着弧度,缓慢而又认真得说道,“我会守好你给予我的,你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但是,没人能妄图动我的东西。”
凌渊说得直白,凌之羡倒并不觉得他的想法有问题,凌家的族长从来都不会是没野心、好欺负的。凌之羡道:“我当年脱离凌家,现在不方便插手凌远集团的事情。但如果有需要,阿渊你就告诉我。”
“嗯,我知道。哥,你能在家里多留些时间么?”
“放心,我已经跟学校请了长假,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等这件事结束了,哥哥还想见见那个你喜欢的人呢。”凌之羡笑着打趣凌渊,大有为他做主的意思。
凌渊却只是淡淡笑笑,“好,只是到时候你别吓到就好。”
不知是牛奶发挥了作用,还是凌之羡的声音太让人放松,凌渊在他的陪伴下没多久就进入熟睡。
看着弟弟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凌之羡心中熨贴。小时候的阿渊一直很乖巧,在其他两个弟弟疯着到处野的时候,阿渊总是安静跟在他身边,不吵不闹。无论自己告诉他什么都仔细听、认真记,对自己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让凌之羡总不自觉对他更加偏爱。分开了这些年,他想着阿渊长大了、当了族长,应该已经不会是小时候那个喜欢粘着自己的阿渊了。这想法让他的心里隐约失落。但事实上,阿渊对他却并没有太大变化,这是多么欣喜的一件事!
只是,现在阿渊的心里自己这个哥哥想必已经不是第一位了。在提到那个他恋慕的人的时候,阿渊总是会流露出一种特别的情绪,很淡却瞒不过自己。那种夹杂着苦涩、哀伤的神情让阿渊看起来格外让人怜惜。这样一想,凌之羡心里不免泛起难言的惆怅,以及不明的烦躁。
8、
凌远集团这些年在公众视野中一直都是正面形象,这次的事件就好像白纸上的一滴墨,无比显眼。凌渊第一时间出动公关部压下市面上大部分不利的报道,并在网络上将舆论引导到“仓库在凌远集团不知情下被黑帮分子使用”上。事件第二天,所有媒体都开始三缄其口,转向报道其它新闻。
赵森的司法询问持续了大半天,按照指示凌远集团上下都表示对这件事不知情,而出货的仓库隶属一位矿产老板的长期租用,凌远集团的员工并不清楚其中储存物的具体细节。这次是集团组织做各个仓库的安全检查时,发生了意外。赵森提供的文件齐全,挑不出大毛病。矿产老板从外地赶来之后,赵森将剩下的手续交由下属接替后便回了集团。
凌渊坐在总裁位,听着族里几个世叔世伯倚老卖老,那些质疑与担忧声很是聒噪,要是平时他肯定已经不耐烦出声制止了。但今天他却面沉如水,不动如山。吵吵嚷嚷一阵,几个年纪大的看他这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觉得稀奇,加上有些体力不支也就渐渐消停下来。
可惜他们不知道,此时凌渊心里想的不是凌远集团的形象、今后生意是否会受影响,而是今早临出门前哥哥的拥抱。哥哥的的气息仿佛还萦绕着他,让他整个人到现在都还有些轻微的晕眩。
“阿渊,听说之羡回来了。”一位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叔公突然开口,不是疑问句,只是阐述了这个事实。
这句话与今天要论的事情没有任何联系,却奇妙得将凌渊的思维从放空中迅速拉回。他并不抬眼,只是抬起右手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下左手的袖扣,轻飘飘应了一声。
这声一出,现场又是一阵闹腾。
“谁?凌之羡?”
“他不是脱离凌家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他当年害死族长叛逃出去,现在居然还敢回来?!”
……
凌渊听着这些话,十分不悦,“够了!”
目光犀利得看了一圈在场的凌家族人,凌渊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告,“不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事情都已经了了。凌之羡是我大哥,不要再让我听到有人对他说三道四。”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冻结,凌渊也不管他们的难堪和欲言又止,转而将话题引到这次凌远集团的事情上,三言两语告知他们他已经有眉目了,该做的生意照样做,不用瞎操心。而后他便起身扬长而去。
他一离开,几个急性子的立马开口,“这是什么意思?凌之羡当年可是跟凌家断了关系的,现在这算什么?”
“就是说,这凌渊明显是袒护他。”
“二叔公,你说这凌渊不会是想重新让凌之羡回凌家吧?”
那位一开始提到凌之羡的二叔公闭着眼睛,并不去理会其他人,不知在想什么。
凌渊回自己的办公室时,赵森已经在等候给他汇报了。
北区仓库的事情并不难解决,毕竟凌远集团私下接的黑活不少,不可能毫无自保能力。到凌渊这代,一些明面上需要的文件都已经做得滴水不漏,再加上推动公共媒体去刻意引导,事情很快就会平息。唯一的麻烦就是惹起了官方不必要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