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钱先河下午才去仓库,也是因为他?”凌渊皱起眉头。
“那倒不是。小丁事发那晚跟着钱先河,一出事立马死缠着说要帮忙,后来才一起去了仓库,他放定时炸弹后回来收了那男人藏在指定地点的钱就跑了。他也是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钱先河被炸伤昏迷了的。”蒋月生有点为钱先河可惜,居然栽在这里。
“那批货的起源是个叫李舟和的,他忽悠了毫无运黑货经验的凌佐显,让他帮忙出违禁品。之后向海关举报,促使我们迅速转移了货物入自己的仓库。”凌渊缓缓说道。
蒋月生点头道:“所以,找小丁的人应该也是他,或者他的同伙。我之前只查到他出境到F国,但是我昨天夜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连夜去查了入境记录。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凌渊被他的无聊弄得只想翻白眼,不耐道,“要说快说!”
“啧,我查到啊,林海风的入境日期是10.29,也就是那个李舟和离境的第二天,而且他正好是从F国旅游完来的。” 蒋月生嗤嗤笑道,“这是多巧合!”
有了既定嫌疑人,也看完了钱先河,两人便离开病房回凌远集团。凌渊约了凌之羡一起吃中饭。对此,蒋月生很是不屑,集团的饭再好吃也只是食堂饭啊!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病床上的钱先河随着他们的谈话,眼皮下的眼球不易察觉地快速震颤了几次,但在凌渊和蒋月生离开后,这微弱的挣扎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
25、
凌远集团的食堂设在五楼,说是食堂其实更像是个全自助形式的酒店餐厅,食堂根据国别菜系不同设了若干个分区,方便员工们选择。食堂的氛围向来放松,舒展、轻快的音乐配上美味的佳肴,每张桌上总有三三两两的员工边吃饭边聊天,惬意非常。
可今天食堂里气氛却异常诡异,音乐犹自在放,但每个人都只顾着吃饭,偶有说话也是压着声音几句就结束,这么多人仿佛同时失去了交谈的欲望。
窗边的凌之羡看满食堂的人恨不得把饭都倒进嘴里的吃法,不禁觉得好笑。他和凌渊半径两米以内的座位甚至没人敢坐,阿渊平时形象得有多严苛啊。
凌渊倒是没大感觉,他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然后用叉子叉起切好的牛排粒放到凌之羡的盘子里,丝毫没有顾忌那些看似专心吃饭其实纷纷偷瞄的惊奇视线。
“东西做得不错,厨师挺用心。”凌之羡吃着凌渊为他切好的牛排粒,赞扬道。
凌渊自己吃了些芥蓝和玉米,味道也是出乎他意料的好,便点点头。
“别光顾着吃蔬菜,吃点肉。尝尝这个鲈鱼。”凌之羡夹了些鲈鱼肉放在凌渊餐盘里,凌渊几乎没吃两口肉,这可不好。
“嗯。”无论何时,凌之羡的话总是能让凌渊改变一切主观喜好。鲈鱼其实也挺好吃的,凌渊决定年底让人事给厨师发红包。
“钱先河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赵森那边怎么样?”凌之羡看凌渊吃了鱼肉,便又给他夹了一个虾仁蛋卷。音乐声流淌,附近又没有人,因此他并不担心有人会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凌渊乖顺吃了,慢慢道:“金律师那边之前有发现疑点,但还是没有找到决定性证据能证明赵森的清白,再加上凌展那边施压……不过,我有种直觉,赵森和钱先河的事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批人之手。”凌之羡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凌展在这些事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如果凌展知情,那他儿子被杀,他怎么可能放任凶手不管而一直盯着赵森?
“明天我去一趟三叔那里。”
凌渊看了眼凌之羡,良久,才微微颔首。自己现在和凌展尴尬,蒋月生又不够格,哥哥确实是最合适人选。
一个中午,凌远集团上下就被一阵八卦之分迅速席卷。所有员工见面第一句都是:“中午有看到吗?”
只此一句,可以让不熟识的职员间亲密度飙升,让原本互看不顺眼的同事暂时化敌为友,由此可见,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
某群聊小组里:
前台小姐A:“看到了看到了!”
公关部B:“我也看到了!那是谁是谁?!”
公关部C:“就是啊,我要好奇死了,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打死不相信有人敢用自己吃过的筷子给总裁夹菜!”
财务部D:“总裁还给那人切牛排好嘛!更别提后面吃得津津有味了!那氛围简直了,我仿佛看到了粉红色的爱的背景啊!”
市场部E:“我们总裁是恋爱了吗?天啊,居然是个男人!”
设计部F:“不不不,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类思想太龌龊了!人家那是兄弟好嘛!”
一阵沉默。
财务部D:“刚才看见了什么?一定是幻觉!!”
底下一堆附和。
设计部F :“……”
运营部G:“真的是兄弟啦,我听我老大说过,那是总裁的亲哥哥诶。”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公关部B:“为什么!说好的爱呢!”
公关部C:“哭!”
运营部G: “兄弟爱也是爱啊!”
前台小姐A:“你们都是骗子!他们明明那么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设计部F :“……”
运营部G: “……”
凌展别墅。
林海风挂了电话,转头对身后在靠椅上假寐的凌展道,“爸爸,凌之羡说明天过来看望您。”
凌展睁开眼,精光毕现,他慢慢勾起嘴角说道:“总算是要来了,我可等了他好久。”
林海风垂下眼,静静待着。
凌展似乎习惯他的沉默,又问道:“海风,这些天还是有人在跟着你吗?”
“是的。”林海风答。
“等明天解决了凌之羡,接着就是那个蒋月生了。”凌展笑得愉悦,竟让人生生觉出了一丝艳丽。
凌展今年已经四十一,但岁月却格外眷顾,他年少时轻狂张扬,如今的脸上却依旧鲜少皱纹,头发乌黑半长不见银丝,身材也并未走形,加之平日爱养花草,整个人周身气质更显文雅。只要他收起眼中的算计,便俨然一个不问世事的闲散贵人。
“对了,在S国投资的公司今年怎么样了?”
“我看过那边传过来的报表,两家公司里一家盈利很可观,另一家表现平平。很抱歉,爸爸。”林海风依旧垂着眼,语气里满是歉意。
“嗯,没关系。”凌展倒是真不在意,他对做生意其实并不在乎,他只是想尽快让林海风羽翼丰满,拥有自己的事业。这两家公司是三年前开始投资的,现在有盈利就代表林海风的眼光是对的。这样也好,以后他一个人回S国生活就不会什么都没有。
凌展重新靠回椅子上,眼中神色明灭。林海风走到他身边,单腿跪在地上,拾起之前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在他身上,一只手不经意间轻碰到他的手指,淡淡道,“爸爸,再睡会儿吧。万事有我。”
26、
凌镇山一共两个儿子,老大凌南,老二凌展。凌展是凌镇山的老来子,按理说他应该更受凌镇山的喜爱。但实事却恰好相反,凌镇山最疼的儿子是凌南。
凌展出世的时候,凌夫人高龄生产不幸难产去世,凌镇山一向爱护妻子,一时难以接受,就将刚出世没多久的小凌展送去了外地的别院,让佣人阿姨带,直到他快成年才被接回来。倒是凌南,自小被带在他身边细心养着。凌之羡的记忆里,一向严厉的爷爷对自己父亲从来不曾大声呵斥过。
“之羡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凌展的声音很有特质,低柔中带着清冷。
“后天就要过年了,今天特意来看望三叔。” 凌之羡笑着说。他和凌展其实只差了7岁,从外表看说是兄弟也不为过。
凌展摆摆手,“不必客套,这些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三叔,身体要紧。”
“之羡,你曾经对凌家失望透顶,进而远走他国。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阿渊是我弟弟,他有难处,我作为哥哥总归要帮他的。”
林海风沏了一壶花茶,过来为凌展和凌之羡倒上,对后者说道:“凌先生,这是我自己做的龙眼百合花茶,请尝尝。”
“谢谢。”凌之羡瞄了一眼那茶,随后将视线转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林海风文质彬彬、态度谦卑,见凌之羡看他便微微一笑,眼神坦荡。如果凌之羡不是事先知道照片和钱先河的事都是出自这人之手,也许也会对他印象不错。
“我最近晚上不怎么睡得着,这茶有安神效果。”凌展端起茶轻轻一吹,慢慢饮着。
凌之羡点头呷了口茶,茶味入口清香,但对他来说稍有点甜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凌之羡将话题引到了林海风身上。
“海风是我的义子,凌渊那儿应该已经查到了吧。”凌展瞥了凌之羡一眼,凉凉道。
“阿渊和我只是有些惊讶。”
“看见他觉得投缘,也就养了。”凌展转头将视线投在林海风身上,后者规矩得站在他身后,一如小时候那样,乖顺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