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回到看守所,将所有罪责一力揽在自己身上,安静地等待案子落幕。期间,只有一名律师来见他,穿着深黑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职业又精英范。
“乔先生,我是唐先生以私人名义为您请的辩护律师。请放心,我将为您争取最大化的利益,让您的判决能够尽量从轻。”
乔安微微晃神,唐先生……哪个唐先生,不过,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摆了摆手,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不必了,我不需要律师。”
“乔先生,唐先生知道您有些意气用事了,他让我转告您,让您冷静一下。只要您什么都按照我说的去做,最多一年,您一定可以出来。”
“意气用事?”乔安自嘲一笑,他最意气用事的,难道不是自作聪明地替陶溪言背下这个案子?
乔安决定再意气用事一次,拒绝了律师为自己辩护。在被告本人的意愿下,律师也无可奈何,只留下一句:“你再想想吧。”
最后乔安还是固执地没有选择律师的帮助,也许他骨子里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狱中的时光,贫瘠,乏味到度日如年。每天在哨声中起床,工作,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是规定的,只能在这个时间段,谁能去上厕所。一旦错过,就只能死死憋着,等待下一个时间。
有服役人员不甘心这样了无生趣的生活,他们打-架-滋-事,私下贩-卖各种从狱外弄进来的物资,如香烟,口香糖,颜色杂志,并且乐此不彼。时常会有犯人打群架被错-手-打-死的情况,对于此,连狱警都已麻木,只板着脸将尸-体拖走,将其余打架的犯人加重工作量,随后不久,空置出来的床位便又来了新的人。
那样的生活,更多的是对精神的蹉跎。乔安后悔了,他不该端着那该死的自尊心。如果当初,他接受了律师的帮助,是不是就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他又期盼着,外面的哪个人能够想起他,来看他一眼。
但日子虽然难过,却还是一天天过去,乔安陷入了期盼失望,失望再期盼的死循环。哪怕是唐淮或者陶溪言能够来看他一眼,他都不会后悔曾经的决定。
只不过,不管是唐淮还是陶溪言,亦或是他的亲人,都没有出现过一眼。
在精神的压抑下,乔安还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恨他们,肯定是恨的。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都不过是把他当成为他们无私奉献的养分,养分总有被吸干的一天,之后的下场,就是被丢弃,无人问津。
而乔安恨的,更多的是自己。既然人心叵测,为什么他没有及早看清,及时抽身。为了唐淮的一句话,他大学转了专业,从计算机转到金融,还考了注册会计证。一毕业就进入唐淮和陶溪言创业的公司,最开始的创业总是艰辛的,乔安任劳任怨,当别的员工都发了工资,他自己要求先不用给自己发,为两人省下那点可怜的资金。
乔安对于公司尽心尽力,等公司终于慢慢步入正轨后,乔安便成为了公司的财务总监。只是乔安不善交际,公司后面引入不少海龟人士,硕博人才后,对乔安的不满便显露出来。
“他真以为自己是这公司的第三个老板了?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这公司叫什么名字?”
“就是,不过一个本科毕业生,学校也不算国内top2的那两所,摆什么谱?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没人知道,公司的名字‘三水’其实就是乔安取的。
之后,乔安便默默地推下财务总监的位置,屈居财务经理。再之后,便发生了套票的案子。
在狱中最后的日子里,乔安仔细回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其实,谁都没有做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古训还是亘古不变。其实,是他做错了,这一生,从没为自己活过,才会给旁人有机可乘。
恨吗?上一世在狱中恨够了,那种如d药般慢慢噬入心脾的滋味,他已经尝够了。
重活一世,如果仅仅用来恨,用来报复,那又有何意义。
回到十七年前,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蓬勃的,充满生机的世界。这一次,就算只是一根细小的线,他也会牢牢抓在手里,不得松开。
没有什么,比自己重来一世,活得精彩,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更酣畅痛快。
而那些将他当做养料,无所顾忌汲-取的人,他也再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自己种的因,就会有什么果。
而这辈子,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16章 入乡
第二天,乔安没有出门,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初中的知识虽然跟他生活脱节很久,但只要扫一眼,基本还是能回忆起来。将初一课本全部在脑中过了一遍后,正打算将自己的书收起来,猛地听到自己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自从他结束了学校里的外送业务后,手机相当于成了摆设,只不过里面还有话费。来电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乔安接起电话:“你好。”
“乔安?”那头的声音有些熟悉,却让他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周其光。”
“啊?……哦。”乔安惊讶了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家在拐子沟?”
“是啊。”乔安不明白周其光为何三番两次提起他家的地址。
“我现在就在你们村口。”
“什么?”饶是乔安心里素质再好,也没预料到周其光这演的是哪出啊。从座位上一屁股弹起来:“你再说一次!”
乔安的口气有点冲,周其光却好脾气地又重复了遍:“我说,我在你们村口,那块写着拐子沟的大石头这里。”
此时乔安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周其光到这来做什么?他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又是几个意思。
久久没有回话,周其光的意图他能揣摩出几分,既然到了拐子沟,又给他打电话,肯定是让他去做东道主接他。但……他跟周其光又没什么瓜葛,他千里迢迢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又是为哪班。
“你不会以为我特意来找你的吧?”听乔安不做声,周其光似乎能感应到他心底的百转千回,懒散散开口道。
乔安语塞,抱歉,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按捺住挂掉电话的冲动,乔安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他是未来的大外交官。是自己卯足劲也未必攀得上的人物,要在人家还没有腾达之前搞好关系。不然等人家成功了,身边围绕多少阿谀奉承的人,谁还记得你是谁。
“呃……你就在那别动,我先去找你。”挂掉电话,乔安起身往外跑。
乔欣正好被乔母要求,留在家里照看乔意,正光着一只脚搭在乔意的小床上,轻轻踢着小床,让它慢悠悠摇晃着。
见乔安匆忙地出门,不禁嫌弃道:“做戏也做不足半天,这就忍不住往外跑,也不知道去撒什么野。”
想了想,乔欣起身,穿上粉色拖鞋,一边警惕地看着房门,一边慢悠悠地朝乔安的房间晃荡过去。
气喘吁吁跑到村口,见周其光穿着白衬衫,袖口松松垮垮地挽到胳膊肘的位置,下身黑色休闲裤,脚上一双三叶草运动鞋。这都是在那个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的单品,却被周其光随意地穿在身上,自然显得与黄坡青草的农村格格不入。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其光随意地甩了甩小指上挂着的一串钥匙:“之前听你提起拐子沟,就觉得有些耳熟。问了下我爸妈,这里是我外公的老家,我就回来看看了。”
“你……你外公?”乔安不解地挠挠脖子,他们这儿穷乡僻壤的,如果出了个大外交官妻子,肯定会传得四邻八乡,全都知晓。
“没错。”周其光点点头:“我只知道我外公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个位置……”
“你外公叫什么?”
“乔木生。”
“木生……”他现在拥有的是十几年后模糊的记忆,离村已久,更加记不得村里的人事。皱着眉努力搜索了一番,隐约觉得木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我带你去找个人。”
乔安对村里不熟,张奇熟啊!他自称‘拐子沟小地霸’,肯定能知道‘乔木生’是谁。
正巧,乔安领着周其光到他家的时候,张奇被他妈使唤着去割猪笼草喂猪。一见乔安来找他,立刻把背篓和镰刀放门口:“妈,乔安来找我了啊。”
乔安满头黑线:“不不不,我就找你打听个事,你还是可以去忙你自己的去。”
张奇双手环胸,阴险地裂开半边唇笑:“你不帮我这个忙,我也不会回答你打听的事。”
乔安想了想,耸耸肩:“好吧。”
“找我问什么事儿啊?”
“你知道我们村子里有个叫乔木生的吗?”
“乔木生……”张奇皱眉沉思,目光扫到乔安身后的周其光,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新鲜地盯着周其光猛瞧:“这位是……”
“他是我同学,就是他要找乔木生。”
“哦哦,我想起来了!”张奇猛地拍了下手掌:“乔木生,不就是村里以前那个私塾的老师嘛,我们还在那里读过一个学期,后来就去县里读小学了,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