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看着陆嘉言脸上一青一白,先被人夸还挺高兴的,随后却被机关枪炮般吐槽,骄傲的自尊心怎么受得了。
正待发作,却听唐淮淡淡问了句:“这个发夹多少钱?”
乔安听见张奇开始牛皮吹破天:“这发夹可了不得,最新的进口货,摇城里现在最受欢迎的款式。我也是好不容易进了这么几个,这美女不买就算了,还给我扔破一个,啧啧……”张奇连连摇头。
暗戳戳在张奇后背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差不多得了。他是不清楚面前这几人的背景,才敢胡言乱语大放厥词,乔安明白这些人都不是吃素的。
“多少钱?”唐淮的声音几不可察地沉了沉,即使外人不一定在意。但曾经跟他相交十多年的乔安一下子就意识到,他已经处于不耐烦的边缘。
“五块钱。”抢在张奇之前脱口而出。
唐淮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从裤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五块钱给他。
乔安伸手接过:“谢谢啊。”
陆嘉言一看,将破掉的发夹又捡起来,紧紧撰在手里,唯恐被人抢了去:“这是唐淮给我买的。”声音中带着化不开的娇羞。
陶溪言临走前还不忘揶揄乔安:“学弟,你这生意面做得还挺大啊。校内送外卖,校外摆地摊。别说学长没提醒你,家有家规,校有校训。”
乔安点点头:“学长,您放心吧,学校里我就是个安分读书的学生。”
“呵——”明显表达了陶溪言的不相信。
待几人离开后,张奇才回过神,领悟过来:“那几个人都是你学校的?”
乔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那岂不是……摇师……”想到刚才还吹牛摇城里怎么怎么了,无异于是在别人家门口撒尿,张奇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子,丢人丢到家了。
乔安无暇顾及张奇的感受,他疑虑的只有……为什么唐淮和陶溪言会在县里?还有那个陆嘉言。
方才第一面,乔安没有认出她来。但听到她的名字后,乔安一下子想了起来。上一世,他在唐淮和陶溪言合伙开的公司里工作,自然也是认识陆嘉言的。
陆嘉言是摇城上流社会的知名名媛,陆家世代从政,在政界有很深的根基。陆嘉言的哥哥陆管忱更是以检察官出身,随后入仕,年纪轻轻便升任市厅二把手。
而陆嘉言,则对唐淮一片痴心,利用家里的关系给唐淮的公司行了很多方便。虽然唐淮并不领情,但陆嘉言就是铁了心,想利用这些小恩小惠与唐淮一直纠缠下去。
上一世,在乔安入狱前,他也没看到陆嘉言成功把唐淮那铜墙铁堡攻破。
这一晚,生意只能用惨淡两个字形容。除了唐淮买走的那个发夹,后来又只卖出了一只自动笔。
当周边的摊位开始收摊走人后,乔安和张奇也从地上站起来,将东西又放回塑料袋里。
“没事,乔安,明天我们早点来,占个好位置。”张奇拍拍乔安的肩膀。毕竟进货的钱大多是乔安出的,张奇最多只出了个零头。要是这些东西卖不出去,乔安不得血亏了?
“恩。”乔安淡淡点头,本人似乎不怎么在意生意不好的事情。
骑上自行车回到村里,乔安叮嘱张奇将货收好,明天早些吃好晚饭出发去夜市,便分道扬镳。
回到自己家,见院子里的灯还亮着。有些奇怪,乔母节省成性,无缘无故绝不会在院子里亮灯。
“妈妈?”推开门,见乔母正坐在桌子边,脸色不善。
“你到哪里去了?”见到乔安,乔母着急地问。
乔安镇定地回答:“我在张奇家啊。”
“我到张奇家找过你了,张奇妈说你在他们家吃了顿晚饭,就没影了。”
“哦,我跟张奇出去了。”
“出去干什么了?”
乔安沉默了半响,面色为难道:“我去帮张奇一个忙,并且张奇让我不要说出去。”
既如此,乔母心里虽然不舒服,却也没有再追问:“你先回房间里吧。一天都不见人影,作业写完了吗?”
“我这就去写作业。”乔安说着,往房间里走。
乔欣这时正好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看到乔安,立刻拔高了音调道:“有些人啊,出去读书没一个月呢,心都变野了,居然能整天不着家。”
乔安习惯了乔欣见缝插针的冷嘲热讽,脚步不停,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
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的是作业本。初中的作业,对于乔安来说小菜一碟,只用了没多少时间就已经全部写完。
昏黄的灯光下,乔安手里拿着一只笔,笔触停留在纸上,久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重生回到这一世,经历过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他曾经熟悉的,甚至他可以看到不久后将会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个旁观者,冷眼洞悉着往后事态的发展。而乔安就像是当中的异类,以第三视角,却在做着第一视角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这次重生,将会把自己命运扭转到怎么样的地步。就如‘蝴蝶效应’般,一旦他发生了改变,其他人所经历的事,也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微妙改变。
对于乔母乔欣,还有唐淮陶溪言,他恨吗?
肯定是恨过的。
第15章 回忆
当初唐淮和陶溪言的三水集团被发现套-票,且金额巨大,涉及总额达上千万。乔安在财务部门里工作,也只在被举报之前一周才发现这件事情。立刻向唐淮说明这件事,唐淮知晓后惊怒,让正在外地出差的陶溪言连夜赶回来。
陶溪言表示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发-票会有问题。而这些发-票确实是陶溪言买回来的,经过仔细回忆,陶溪言才想起来,发-票虽是他拿回来的,却不是他亲自去买的。
那段时间他忙着谈一笔生意,没时间去税务局认购发-票。便打了个电话给陆嘉言,让她帮忙从税务局里直接弄些发-票出来。
即使弄清楚哪里出了问题,却也没办法查证。乔安不明白,陆嘉言心系唐淮,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把开出去的问题发-票全部收回,重开后再将税收金额补上。没想到,三水集团套票的事情,被人举报,税-务-局立刻派人来调查。由此,三水集团预定上市的进程也被迫拖下脚步。
资本市场的天一天一个样,今天不能上市,也许明天估值就会被重新评定。只有尽快让套票案件有个了结,才能让三水集团无数员工努力多年的成果不至于付诸东流。
陶溪言肯定不会出面认罪,如果三水集团的老板之一,是套票案的背后推手这件事遭到曝光,那么,三水集团也相当于走到尽头。
替-罪-羔-羊,便成为了乔安。
乔安顶罪,实属无奈之举。他跟唐淮和陶溪言从学生时代相识,他自认为是两人的好友。作为朋友,两肋插刀必然不在话下。乔安自己都没想到,在他小心谨慎的性格之下,还藏着这么一份江湖血性。
把自己的想法一说,陶溪言立马感动地红了眼眶,再三保证,一定会配合税务局的检查,把漏掉的税补回去,并给他请最好的律师辩护,保他躲过牢-狱之灾。
在陶溪言情真意切的保证下,即使乔安再对自己的决定迷茫不安,也只能一声叹息,就这样吧,为了朋友,他不枉这一遭。
只没想到,就在乔安认罪,被带走审问的第二天,外面的世界就变了天。
三水集团坚决和他撇清关系,称乔安作为财务部经理,监守自盗,使用套票,盗取公司税款。一时间,口诛笔伐,通通落在了身陷看守所的乔安身上。
用自己银-行-卡里仅剩的存款交了保释费后,乔安先是来到三水集团,被无情拒之门外。在集团楼外守了一天一夜,饥困潦倒,始终没有等到唐淮或是陶溪言的现身。他才明白,他跟唐淮陶溪言,并没有他所以为的交情。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其实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自以为是。
想明白后,乔安没有放弃,他要自救。既然公司抛弃了他,那么便只能由他自己将这个空洞填上去。进入三水集团后的几年,其实唐淮待他不薄,薪水相较其他同龄人是高许多的。
只是家里的乔母乔欣,如水蛭般紧紧吸附着他,从他手里拿走大笔的存款。乔欣他是不指望了,乔母一直在农村生活,应该并不需要那么多生活费。
连夜赶回村里,乔安的双眼熬得通红,自家的老院子空无一人。在村人的异样目光下,才问出来,乔母早几天已经搬去了县里乔安买的房子。
又回到县里,乔母时找到了,她说出的那番话,却越是让乔安心寒。
“这套房子,是乔欣的,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全部拿去给乔意了,一分都没有!”
“反正你也是要坐牢的,五年十年有区别吗?还想着把家里的钱都搭进去,我怎么会生出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
“以后你别再找我们了,就是出狱也别来找我们了,就当我从没生过你这个儿子,我也丢不起这个脸,还不如当你死在外头得了。”
字字冷厉,句句诛心,乔安相信,那些话绝对是乔母的肺腑之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