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母的声音夹在炒菜的气息里:“我让你带的葱买了么?”
“哟,我给忘了。”温父笑眯眯地拎着两根葱进了厨房。
沈既拾突然想出那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是什么了。他看着眼前等他对饺子做出评价的温让,听着厨房里温曛与父母伶俐地抬杠逗嘴儿,饺子很好吃,香气充盈着他的口腔。
这是家的感觉。
和睦的,和平的,温馨的家。
第023章
临走的时候,温母一定让沈既拾把买来的东西再提回去,不愿意让学生破费。沈既拾连连摆手,几乎是跟温让逃着出来,还是被塞了两个洗好的苹果,一瓶酸奶。
“阿姨像对小孩儿似的。”沈既拾看着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他们已经快走到楼道口,温让突然想起什么,对沈既拾说在这儿等我一下,转身跑回楼上。片刻后,他拎着一个塑料袋回到沈既拾身边。
“正好还剩一瓶,给你要来了。”
“什么?”沈既拾随口问着,往塑料袋里探头张望,温让打开让他看,是一瓶黄桃罐头。
“都放进来吧。”
沈既拾开心地小小惊呼一声,把袋子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阿姨会不会觉得我很贪吃。”
“你晚上不就吃了盘饺子,一点儿也不多。”
天上难得有几颗闪烁的星子,隐隐烁烁,看不真切。夜风在这个时候褪了热气,从楼道微弱的倒灌进来,温让觉得很轻松。他觉得自己完成了很重大的任务:给温曛过生日,与李佳鹿见面,并且这个过程里没有扔下沈既拾一个人在家孤独的吃饭。这些明明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这一刻却带给他莫名的安逸,仿佛近期都没有需要发愁的事了一样。
温让伸手感受了一下适宜的风,向前方小区的路灯歪歪脑袋,说:“走两圈儿么?散散食儿。”
路灯不算太明亮,每盏灯与灯之间都有些距离,沈既拾跟着温让,从光亮迈进模糊的昏暗,再从暗地里进入顶头的光明。远处的小花园广场遥遥浸染来音乐笑语声,温让说那里是大爷大妈们饭后跳舞闲逛的地方,有很吵闹的小孩子,被卖小吃的摊贩们吸引得到处乱跑,嘻嘻哈哈,很不知愁,肆无忌惮地快乐着。
散步的人三三两两,偶尔经过,并不密集,夏虫在隐匿的黑暗掩护下极尽生命之能的嘶叫,唯恐这一季夏天没有它们存在过的痕迹一般。沈既拾和温让,漫步行走在这些鸣叫里,有一句没一句,毫无边际地聊天。
“真的吃饱了么?”
“真的。我不太饿。”
“嗯。”
“刚才那只狗好大。”
“很胖的狗。”
“下午程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周一去他们公司先看看。”
“挺好的,你跟着程期能学到东西。”
“是。相亲怎么样?”
温让听着问题,转过头看着沈既拾突然笑了。他正站在路灯底下,头顶朦胧的灯光里扑楞着几只说不出名字的小虫,沈既拾与他对视,陡然觉得他在这光线底下看起来似真似假,仿佛是个虚无的幻影一样。
“突然笑什么,相亲很顺利么?”他忍不住追问。
温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沈既拾问出这个问题时会笑起来,他有些像做了坏事,急于跟小伙伴分享的坏孩子,带着些刺激且小心的快乐,甚至有些小得意,用新奇的神秘语气回答沈既拾:“你能猜到么。”
“嗯?”
“李佳鹿,就是我跟你说过,上次跟程期吃饭见到的姑娘。”温让故意停顿了一下,沈既拾被吊足了胃口,才接着说:“她是弯的。”
沈既拾看了他一眼,挑起眉毛问:“那你要形婚么?”
“不。我没这个打算。”
温让的回答很果决,他歪身靠在路灯的柱子上,就这么盈盈地望着沈既拾。路灯光透过他茂盛的睫毛,在眼周映射下半圈儿好看的光影,覆盖住他的瞳孔。那双总是隐匿着扑朔雾气与迷蒙距离的眼睛,现在被裹在黑色的光芒里,给沈既拾一种清晰无比的感觉,那是喝醉了一样,轻飘且无所顾忌的松快,灵动极了,让沈既拾觉得这样难得的温让实在诱人的过分,需要做些什么,才能不辜负他轻松的心情。
他向温让走近一步,偏偏头,细致打量温让面庞上每一处五官,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温让抬手触了触沈既拾的颌角,这对温让来说,已经属于在室外过于胆大的动作,可他心情太好了,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别的,至少此刻的他什么都无所顾忌。“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很轻松。”他说。
沈既拾扣住他的手,凝视着路灯下的男人。他的眼窝比一般人略深,双眼皮是一副无辜的形状,这样的一双眼睛每当做出深情凝视的状态,总有让人心脏漏拍的效果。他捉着温让抚摸他脸颊的手,明明怀里还抱着一塑料袋的苹果酸奶黄桃罐头,牢牢注视着温让,轻拧脖子,亲吻手中指骨的样子,却姿态昳丽的像个贵族。
他以嘴唇缠绵摩挲,啄吻着温让的手指,从每一节指节上蝴蝶停花一样快速又缱绻地掠过。麻痒挠人的亲吻停顿在温让手腕的脉搏上,沈既拾呓语般轻轻蠕动嘴唇,喷吐出微弱燥热的气流,说:“我想亲你。”
“就现在,特别想亲你。”
温让觉得自己可能确实喝了酒,他能感到自己脉搏强烈的搏起着,沈既拾温热的嘴唇几乎要融化成丝绒绵密的糖水,渗透进肌肤里,流淌进脉搏血管里,与自己流淌于一具躯体中存活。
他突然毫无缘由的想起,晚上吃饭时,温母给沈既拾夹菜的场景。母亲对沈既拾,从眼神里都能看出喜爱。大概跟自己一样,无意中就把沈既拾当做温良了吧。
温良。
温让觉得自己有些晕眩。
如果是温良,在亲吻我,在用这样湿漉黏腻的眼睛注视我,向我呢喃撒娇:我想亲你……温让腰椎一麻,迅速抖起一身寒噤。
太过分了,自己太过分了。
他心跳砰砰,面红耳赤,被自己不知羞耻的联想臊得几乎不能呼吸。温让伸开被沈既拾握在肩头的手掌,牢牢掌住沈既拾的脖颈,感受到他血管里沉稳的起伏。这是真实的生命,不是梦境里触碰不到的温良,不是自己痛苦嘶吼一万次也见不到的,不知死活的温良。温让望进沈既拾的眼睛,觉得胆战心惊。
——自己对温良的渴想,已经接近病态了。
跟沈既拾的性爱,合拍到像吸吮罂粟的地步。
温让紧紧揪住枕头,紧绞到手指勒痛。沈既拾在他耳边喘息着呼唤哥哥,温让痛苦又幸福,泪水从眼角滑下去,被沈既拾用舌尖舔掉。
哥哥。
温良。
哥哥……
温良。
温良。温良……温良。
越发硬挺的性器让他几乎痛恨自己,快感无法停止,沈既拾每一次挺腰,每一次在他身体里的抽插,让他骨髓都在激荡。自欺欺人的悖德快让他窒息了,无耻到没有人性的幻想为什么这么酥爽。
我完了。
温让抬腿缠绕上沈既拾的腰肢,在他往自己身体深处倾泻精液的同时,眼泪磅礴而出。我完了。沈既拾,温良,我完了。
沈既拾抽出性器,将温让紧紧搂在怀里,安抚他的背脊。
“别哭,没事了,别哭了。”
温让依偎在沈既拾怀里哽咽,他咬住沈既拾的肩膀,深深嗅着弥漫在二人间体液的味道平复心情,沙哑着嗓子小声说:“抱歉。”沈既拾温柔地拍拍他的头。
拧亮床头灯,一切黑暗中的旖想与罪恶都被拽出现实,温让松了一口气,照例喝下一大杯水,沈既拾为他点一根烟,二人在吞云吐雾中恢复体力。
“沈既拾,”温让弹弹烟灰,他今天很想说些什么,具体说什么不重要,他只想说话。“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沈既拾替他掐灭烟头,说:“大年初一。”
温让无声笑笑:“好日子。”
“给温曛买的衣服,她喜欢么?”
“喜欢。尤其是你挑的那条裙子,要不是我妈说要洗洗才穿,她都不愿意脱下来。”
沈既拾有些羞涩又得意,轻轻弯起嘴角。
“你的生日呢?”他问温让。
“我成年后就不怎么过生日了,四月九号。”
“已经过去了啊,那明年再陪你过生日。”
温让没有接话,他沉默一阵儿,开口说:“有时候想想,觉得很对不起温曛。”
别人的家务事,沈既拾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在温让并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继续倾诉着:“温曛出生的时候,我从我妈怀里抱过她,很小。”他又笑笑:“小婴儿,也不太好看,像个丑猴子。”
“她算早产儿,我妈生她的时候不太顺利,脐带缠着脖子了,小脸儿憋的通紫,又抠嘴巴又打屁股,好久才把她打哭,我妈说哭声都跟猫叫似的。”
“我第一次抱温良的时候,他很健康,白嫩嫩的,像个大奶糖。我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震颤——他握住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