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把陈爸、陈妈骇蒙(hai 打晕)了,老两口一直护着这唯一的孙子,宝贝不得了,起码骇巴掌这事是从来没看过,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拉开儿子的棉袄前襟,棉袄缝着是按扣,一拉扯啥都瞒不住了,她指着那凸起的小腹大惊失色:“这……这……”
熏子牵住陈威的手齐跪在地:“妈,我和威子处对象了,肚子里的娃是我的……”
“怎么可能?”陈妈歇斯底里打断了他的话,抱住陈爸的胳膊支撑着摇晃的身体:“我生的是男娃是儿子,怎么可能会……会……”
“医生检查说我身体有缺陷。”陈威不想说出这个实情,陈妈变白的脸色让他无地自容,胡南说的对做为母亲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没有给子女一个健康的身体,陈妈听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陈爸的手高高举起,一脸的怒气,陈威抖得越厉害,他的心痛就多加一层,多少年他没向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举巴掌?这会儿真是恼羞成怒了,在村里两个男人过日子叫什么?耍流氓、二椅子,在村里走一圈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没想到办这种让人唾弃的是他两个儿子,那巴掌到底还是没下去,左手扶着媳妇右手搀着张老太太:“回村!就当没生过这俩瘪犊子!”
熏子跪地前行抱住陈爸的大腿苦苦哀求:“爸,威子初三就要动手术了,留下看着您孙子出生行吗?”陈威看着他嘴角撕裂冒着血珠子,陈爸又软硬不吃、不能为之而所动,抱着他爸的大腿继续求:“爸,我太害怕了!赔赔我们吧!”
陈爸进退两难手上有张老太太使力的拦着,腿上还挂着两个哀嚎的,他始终狠不下心踹腿挣扎,陈妈先受不住了扶起儿子声泪俱下:“是爸妈不好连累你了啊,找个地儿让俺们歇歇,这事儿以后再说。”平静的想想脑子一团乱,她没了一点儿思考能力,家人暂时被安抚住了,熏子执意一跪到底,哪怕两间房门紧闭他也要继续争取,他了解这几位长辈,只要他坚持他们会心软的,选择原谅迟早会送上祝福。
“不然和明旭哥打个招呼提前动手术吧。”陈威出了主意,他和熏子心里明镜的也早做了准备,不怕打不怕骂就怕为了他们这事儿把家人气出个好歹,儿子提前出生起码能抚平些怒气。
“你躺会儿吧以后的事儿交给我。”给小媳妇盖好留在沙发上的棉被,对顶着额头说着安慰的话:“放心。”
陈威摸向他嘴角的伤口,只要长辈肯露面两人的赢面就已经很大了,暖和的被窝让他紧张的情绪有所缓解,疲惫感再次袭来渐渐进入梦乡。熏子仍是跪姿敲开了他爷爷、奶奶的房间门,决定先打通他爷之关,老爷子说几句陈爸是能听进去的,手术时间不足十天了,陈威必须安心的被推进手术室,扫除任何顾虑和意外,不想也不愿陈威去冒未知的危险。
张老太太倚在床头和老伴合计着,看孙子跪着进了屋啥话没说眼泪先下来了,老爷子头扭向一旁拒绝看孙子一眼,熏子像小时候那样趴在他爷的腿上述说着委屈:“村里的小孩一直不愿和我玩,后来才知道原因,那些大人表面对我充满同情、可怜,实际背地里都在说我命硬,克死父亲克跑母亲,姑姑和娘家面和心不和,您和奶奶病的卧床不起,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您们怪我怨我祸害了对咱家有恩的威子,可是,我这辈子就想和他过了,我们相扶着走到了今天,获得来之不易的成果,爷,我从初中开始就稀罕威子,当时忍着辛苦就怕你们不支持,想着成长了有能力了就有说服的底气,就像命中注定一样,我俩有了儿子,那是您的曾孙子。”
“滚出去!”伸手拦住要下床扶人的老太太,这事他家做的太缺德了,这个孙子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说让他们内疚的事迫使妥协,更不该以陈家对老两口的孝心让人家接受,熏子他们从小养到大,话中所漏的含义他听的明明白白,甩开孙子冷漠的说:“我真是养了个好孩子,大了出息了敢在我这儿耍心眼,孙子都可以不要何况一个曾孙子,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你要还念俺们这老不死的恩情,去把车票订了立马就走。”熏子直挺挺的跪着,老爷子看他倔驴脾气,真下了狠手拳打脚踢用了大力气,老太太受不住了,爬又爬不起来:“彬子,彬子啊,”陈爸冲进来,她捂着胸口哭求:“别让打了别让打了。”她真的没脸面说其它的话,自家孙子把人祸害了,你情我愿她不懂,这一刻陈威就是受害者,不知恩图报更严重的是坑了人家孩子一辈子。
陈威早被惊醒了翻个身沉默以对,这些打骂都让熏子受了,他只能缩小自身的空间别再火上浇油,陈爸把熏子推出屋,陈妈给老太太按摩头部,她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总是自言自语地说要等到孙子毕业了,瞅着上个好班,旁人劝着宽心,可这心被伤痛压了几十年,怎能说宽就宽的了的,她的身体自己了解的很,给孙子供出息了就没别的念想了。
第七十六章
章明旭刚入家门就被胡南拦住了,昨天把两家人送到地,心悬的老高,半夜还开车到人家楼下晃两圈,怕这两孩子被轰出屋再冻出个好歹的:“咱家弟弟这一夜过的得老惨了。”皱着眉、憋着嘴,一脸忧心忡忡之色。
章明旭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疲惫不堪的扯下领带,那么容易过关才有鬼吧,当初他们挨了胡老爷子多少鞭子,打的身上血凛子一道道的,对抗了十几年还是一样的不受正视,城里人都难以接受这种关系,更别提那犄角旮旯观念保守的乡村,打开行李箱一件件往外掏东西,有纯棉的婴儿服、玻璃奶瓶、羽绒棉抱被,他很看中那位未出生的婴儿,出差时就托着有经验的帮着置办些,他掏一件胡南往方便袋装一件,都看得明白是给小家伙添置的,手上忙着嘴抱怨着:“你咋当人家哥哥的?也不帮着出出主意。”
“这主意我还真出不了,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已经走了不少捷径,”存在的孙子辈定会戳中老人家的软肋,抢过胡南手中的袋子触摸着柔软的布料:“其实你没有什么担心的,如果他们不认那个孩子,我们抱过来养吧,他的两位父亲不管是长相还是秉性都是不错的,脑子灵、学历高孩子长大了也错不了。”
听此一说胡南脑中的阖家欢乐图立马换了两位主角,父亲的角色转成他和章明旭:“这主意好啊!”他不只心动还有了行动翻出字典认真查阅:“小家伙大年初三出生那要叫胡什么呢?不行我得好好查查,名字这事可大可小。”这角色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待入了,半小时后大呼:“就叫胡年初怎么样?”房内没一个回音,想的太入神章明旭出门他都没发现。
天没亮鼻青脸肿的熏子离开窝了一晚上的沙发,非常勤劳的烧洗脸水、做早饭,昨天的晚饭都没有心情吃,他端着饭碗去喂他奶奶时,被老爷子一巴掌给呼地上了,调好盆内的水温转手交给了陈妈,大早上的他不太适时露面,张老太太全身都有点浮肿,陈妈劝着上医院瞧瞧,大城市的医疗设备总比乡下强,老太太不愿意:“没啥事,坐车坐太久了。”等陈爸过来时,老爷子还是坚持要回家,该里的房和店里的股份给陈家,他们老两口就待在村里的老房子养老,多少有点儿赔偿的意思,说着说着腿就软了,老爷子这辈子只跪过祖宗、父母,他儿子出事时刨出来的是肿胀看不出样子的尸&体,那时他的腰板都是直直的,时至今日他为了这个孙子向一个小辈跪下了。
陈家两口子急忙把人扶起来,陈爸暴跳如雷:“叔,你这是干啥让我招雷劈啊?走啥走,我婶那样能走吗,就在这儿待着、养着,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咱轰出去?”说完向屋外瞪了一眼。
房门紧闭着里面出了什么事陈威没有看到,不过陈爸那声大吼他是听得真真切切,张家爷爷、奶奶心怀愧疚轻意不会低头的,自家爸妈才是突破口,蹑手蹑脚的进入厨房,和熏子说:“等会摔个盘子你扶着我点儿。”
“为啥?”
“假装肚子疼呗,看咱爸咱妈有多紧张……”
“不行,”熏子毫不犹豫地拒绝:“别搞这些小动作,办突露(砸)更完蛋了。”
章明旭来时他们刚刚吃完早饭,熏子煮了一锅地瓜粥,用餐还分了两个地儿,长辈在饭桌他俩在茶几,假意没看到熏子的伤势,直接和老爷子打招呼:“您好!合作这么久终于和各位见面了。”
“爷,明旭哥是大超市的老板,还是我的主刀医生,人家可能奈了。”陈威接着给人介绍,他相信家人是分得出轻重的,就怕章明旭帮着他们说话,惹得陈爸针锋相对,脑子不转弯的人是最危险的。
老爷子把人请到上座——沙发正中央,陈爸给人端水还划拉出白糖给倒两勺,他服务行业做久了眼力价儿还是有的,章明旭也会交人,主动给老太太瞅瞅病,从外表出发得出结论,舟车劳顿本就辛苦少摄入盐份,养几日再去他的医院详细诊治,以两家的交情全部免费,几人聊热乎了,就把话题引到陈威身上,把从文件包抽出的手术同意书放在陈爸、陈妈面前:“两位是陈威的直系亲属,这份文件要您签写,”两口子一脸茫然的听他说明:“陈威的体质特殊手术存在很高的风险,随时都可能面对着选择,二选一或是……,术前的营养和心情很重要,他们年纪太小还是请家长们多做督促,您们有个善良的儿子,孙子是有福气的,赶的时间刚刚好。”给人家思考的时间,至于同意书推进手术室之前交给他就成,找个理由先行告辞了,没有父母拿自己亲生子的生命开玩笑,这就是他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