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颜呆呆地听着蓝黎说完,有些发懵。
作为‘段恩’在暻洛身边的日子,穆颜依稀记得,暻洛认真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自暴自弃。假如自己稍微珍惜自己的身体就会让暻洛好过一些,那穆颜也不会任性。以后都照暻洛说的做吧。
“况且,你又不一定会真的死。”最后这句蓝黎是带着笑说的,虽然声音有些发颤。
“咦?”穆颜这边还心疼着暻洛,突然被一个模棱两可的好消息打得有点懵。“不是你说……”
“当初是当初嘛,现在可不一样。”蓝黎拍拍长凳的另一边让穆颜坐近一些,“早先以为暻洛已经死了,那你也没有解开蛊毒的机会。可现在暻洛活蹦乱跳的活着,你至少有一线生机。”接着蓝黎把他所知道的如何彻底解开绝情蛊的方法对穆颜说了一遍。
穆颜听到最后,反而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脸色越发沉了起来,“别说只是有一半的机会能让我活下去,就算是绝对我也不答应。这可是心尖的一滴血!谁知道心尖在哪里,谁知道那一刀扎进去会不会透!活生生地取血,稍有不慎大罗金仙也不能把暻洛留住。我不答应!”
“穆颜你听我……”蓝黎怎么会知道穆颜拒绝的如此之快,说着就打起磕巴,刚起来个话头,就被穆颜拦截了去。
“我一条命换暻洛,值得,”穆颜紧紧握住蓝黎的手腕,语气已经是警告了,“这事绝不能让暻洛知道!”
天知道虚弱如穆颜什么时候又有了这么大的力气,蓝黎的手腕都已经红胀了,他忍着痛一字一顿反问他,“你要是不在了,他难道会独活?”
穆颜突然松开了手。突然想起了什么,摇摇头,“会的,他欠我一个大暻盛世,不还那就生生世世不要再见了。”
“你……”蓝黎想一巴掌把这个笨蛋扇醒,扬起手又下不去手,“你真是自私到无可救药。”
“嗯。”穆颜点了点头。
蓝黎气急了,把手腕从穆颜桎梏中挣脱,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子,重重砸在桌上摔门而去。
穆颜怔怔看蓝黎气冲冲地走了,不由得站起身,却没追出去。
他低头看着木匣,一手撑着桌面站着,一手翻开木匣的盖儿,匣子里放着一只灵巧的玉蝴蝶,玉的成色并不漂亮,但是十分温润。玉蝶底下有一块红色的帕子,银黑亮色的细线绣着一对鸳鸯。他手指轻抚,那细线不是普通的细线,那是发丝分成的细线做的发绣。
穆颜将鸳鸯帕捧在手上,有些迷茫。又呆呆地坐了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暻洛回来了。紧赶慢赶地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宫中。一推门就看到穆颜捧着个红帕子呆呆坐着。
他心下一紧,忙去摸穆颜鼻息,还有热气,这才松了一口气。晃了晃他问道,“怎么呆坐着?蓝黎那家伙呢?”
他一边问一边摘脸上的假面,已经捂出细密的汗了。看穆颜迷茫的样子,心下一动,俯身偷了个吻笑着说,“午间没睡吧,困么?哎呀蓝黎已经送来了呀。”
他取过穆颜手上捧着的帕子,十分惊奇,“都说南疆的手艺人真是好,这是用我们两的头发绣成的鸳鸯。诶,玉蝴蝶?”可暻洛看了匣子里的一只玉做的蝴蝶撇了撇嘴,蝴蝶的寓意可不太好呢,化蝶飞的那可都是生不能相恋,死后才能相聚的故事。
“当初母亲给的玉碎了,我托蓝黎找手艺人修修,不能修就放着吧,怎么给弄成了蝴蝶呢?”暻洛一直说,穆颜并没有搭话,暻洛也不在意,只是挠着头喃喃自语着。
“比翼双飞不是挺好的。”穆颜拍了拍暻洛的手,取下玉蝴蝶捧在手心里,莹润的玉身带着瑕疵和杂质,玉本身不透光看起来有些暖意,玉虽然不是好玉,但佩玉的人始终是个好人,这就够让这玉充满灵气了。
“嗯。”暻洛听了这么个说法,突然就开心了。原本怎么都看不顺眼的玉蝴蝶现在拿在手上翻来转去十分喜爱的样子。“你喜欢的便是最好。”
“我以后,会乖乖听你话。”穆颜说罢,飞快起身在暻洛脸颊上啄了一下,又假装没事人一样垂着眼只盯着木匣看。穆颜突然乖顺起来的模样,只让暻洛心动不已,又不由得觉得心疼,彼此要是没有错过这十年该有多好。
可惜无论暻洛怎么珍惜剩下的时间,也不能改变穆颜余生的性命只剩下十天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节前会更完哒
第19章 第十九章
也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胡说八道,流言蜚语如何不堪,陆莫城只管将无名居隔离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甚至连小皇帝要见穆颜一面都需要通禀一声。编造谎言也好,瞒骗恐吓也罢,总之陆莫城回让人尽量不去打搅暻洛和穆颜与世隔绝的世界。
外部的纷扰陆莫城不放在心上,可蓝黎自从上回给穆颜送完药材回来,就闹着别扭,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任凭陆莫城怎么问也不说。陆莫城也不傻,立刻就猜出缘由。无非是蓝黎想让暻洛为穆颜治病却被穆颜回绝。
在这方面陆莫城无比赞成穆颜。原先是憎恶穆颜,不愿意救他,现在则是担心这一招险棋是否行得通。非但没能将穆颜救活,又让暻洛有个万一,这个暻国也离玩完不远了。
可蓝黎向来是个感性多过理性的人,陆莫城没法用这种理由来对蓝黎晓以大义,强迫他接受这一切,就只能继续装傻。他也不得不装傻,毕竟要让陆莫城操心的事远不止这些。
距离诗无中计被擒,囚于宫中地牢已经过去二十二天了。二十二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襄邑虽说是个小国,但在诗无的治理之下,国力已经能令暻国为之一振。作为一国之君失踪这么长时间,襄邑不该一点动静也没有。
派出去的密探快马加鞭回来禀告,毗邻襄邑的地方十分太平,别说是两国交战了,就连长久以来不时地小打小闹都没有过。
这么太平啊?那才真是奇怪了。
一个诗无,不能放更不能杀,就像是一个活地雷一样处处牵制着陆莫城的排布。难道要将襄邑国君囚禁在地牢底下直到终老?先不说诗无一国之主的身份,单凭他的盖世武功以区区一个牢房就要将他困住,哪有可能。
现下再不能将诗无留在宫闱深处的地牢中。万一这个活地雷就在皇宫里头引爆了,一百颗陆莫城的人头都交代不了?
当务之急就是将诗无不动声色地从宫中引渡出去。去往何处,又是一个大问题。
为了京城安全,这人被送的越远越好,可不在陆莫城眼皮底下看着,他心中又十分不安。况且路途越远,就越容易生变,思来想去,陆莫城只得将诗无这颗炸弹埋在陆家军的深处严加防范。
再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将此人送出?要是能派遣十一纵队,加诸三层金刚铁牢,耗数百人力看押送往陆家军校场自然是最好。但此举哪里能不令人生疑?为此陆莫城只得挑选精锐数人将其送出。
可诗无是什么人?他能视宫中守卫如无物,自由穿行不引人怀疑,可见其功夫造诣极高,别说是精锐几人,就算是精锐几队都不是诗无的对手。
可惜为了掩人耳目,陆莫城必然不能以身参与此次行动。作为暻洛一派的人,陆莫城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别家派系更是一直派人跟在自己身边盯梢。要是穆颜身体未曾颓败,倒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善隐蔽,会掩藏,谁又能与他抗衡。
陆莫城最后想到的人自然是暻洛。可让暻洛与诗无两相对峙,陆莫城又做不到。退无可退,最终还是从亲信里挑了几个仔细叮嘱一番。再在诗无饭菜里加了一帖重药,趁着夜色掩护,一小队人马将诗无移交出来。
几经周折安排妥当,这才把诗无这个烫手山芋换了只手拿。陆莫城自以为一切都已无懈可击,没有料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又有谁能料道诗无竟能对全体负责押送他的将士们都施了摄魂取念的法术,击杀了陆莫城派出整队人马逃了出去。等到陆莫城收到全军覆灭的消息时天已经大亮。
陆莫城正在布置兵防,听闻此消息,当下就将手上拿着布置驻扎位置的旗捏得粉碎。陆莫城恨得牙痒痒的,又悲恸一队兄弟枉死在贼人手下。真是恨自己,当初应该直接诗无就地□□了才是。
“吩咐下去,将几位兄弟厚葬,家属重金赔偿。下令全城戒严,连一只蚊子也不能放出去!”陆莫城对传令官说道,“江城布防稍后再议,我先进宫一趟。对了,叫人去寻辅政王进宫,就说有要事相商。”话音刚落人就跨出房门。
陆莫城一路风驰电掣。他是御前行走的大将军,最怕延误军机,皇城宫门的守卫远远地见了他都是直接开了门。一路疾走,宫人男男女女跪了一路陆莫城都无暇顾及,直接往穆颜的无名居所去。通禀的人在门外喊了声,话音未落陆莫城就推了门进去。
“诗无逃走了!”陆莫城一脚跨进门槛,一脚还再门外,盯着眼前的两人脸色铁青的说。
这时候再纠结原因也于事无补。只能尽早将人寻回。全城戒严,要是放任诗无这种疯子在京城四处流窜,只会引起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