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地上。”傅琅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老子昨天睡了一宿的凉席,硌得后背就跟百褶裙一样,睡地上不得要命啊。”顾而立想了想,从柜子里拽出来两条棉被,把凉席铺在地上,“哎多铺点吧。”
那小床估计经不起他晃两下,就得坍塌。
傅琅刚想说一句,地上挺凉的。想起来他跟顾而立也不是很熟,认识这几天,烦他还不够,于是就没提醒他。
顾而立躺在棉被上玩手机,生怕傅琅又想吃什么宵夜,使唤他出去买个东西啥的。
那说不定他就迷失在医院的走廊里了。
还好傅琅没有。
俩人背对着,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没人说话。就只有手指戳键盘,哒哒的打字儿声。
半夜,顾而立是给冻醒的。
他没盖被子,空调温度又低,迷迷糊糊的去抓被子,不小心把傅琅的被子给扯了下来。
傅琅睡觉浅,当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准备一把夺回来,就看见脸红得犯规的顾而立紧闭眼睛,睫毛颤抖,紧接着又咳嗽了两声。
他犹豫了将近一分钟,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烫得吓人。
这货可能是发烧了。
用凉水洗了头,给冷气吹干了,还在地上睡了一宿,连被子都不盖。
肯定得受凉。
顾而立翻了个身,翘起长腿压住了被子,睡得正黏糊。
被子的一角还搭在傅琅身上。
看着面色潮红的顾而立,想起他白天皱着眉,紧张的样子。
傅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没忍心踹开他。
反而是小心翼翼的蹲下,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架了起来。
顾而立的身上很烫,跟掉进了炭里差不多。烧的傅琅只想甩手。
可他还是把人给生生从地上给转移到了床上,然后再给人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
手背碰到他肌肤,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傅琅猛地抽回了手。
然后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大口喝了口凉水。
顾而立躺过的被子乱成了一团铺在地上,傅琅没心思躺在上面睡觉。
起身去把毛巾洇湿了,拧了水,给他敷在额头上。
傅琅不知道这么做能不能退烧,反正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但是事实证明,电视里大半的剧情可能都是瞎编。
顾而立的烧没退,把毛巾都给捂热了,额头也没降下一丢丢的温。
都高烧成这样了,还能睡着不醒。
傅琅还是挺佩服他的。
等会儿等他醒了再去拿退烧药给他吧,傅琅这么想着,手撑着额头爬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实在是困。
顾而立捂了一夜,出了一身汗。发了汗,烧也退了不少,第二天他一醒,看见的就是傅琅放大号的脸。
吓得他一哆嗦,抬手把被子给掀了。
“操。”顾而立看了看地上盘成一团的被子,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难道他梦游了?这不能吧。
傅琅皱着眉,看他生龙活虎的的又跳了起来,捂着肚子说:“去给我倒杯水。”
“水就在你手边上。”顾而立啧了一声,看了一眼时间说,“我得回趟宿舍。”
傅琅随手端起杯子,心想还是昨天那个红着脸的炭盆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哟哟哟,还装高冷呢傅狗蛋。真不要脸!
第17章
刚刚老张发短信让顾而立回学校一趟,还十万火急,还用了一溜排的感叹号。
他这一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的要命。刚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昏昏沉沉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闭着眼摁了摁太阳穴,顾而立皱眉说道:“昨晚上你是不是踢我脑袋了啊,这一醒脑仁子生疼。”
“要是被我踢了,你还能从床上站起来?”傅琅说,“我这一脚劈下去,别说是脑仁子疼,你小脑袋瓜,估计就直接开瓢了。”
“傅大爷你威武雄壮。”顾而立皱了皱眉,又揉了两下额头。
“你昨天晚上发烧了。”傅琅没告诉他是自己把他架上床的,昨天晚上的事儿,他压根都不想去回忆。
“操,不可能吧。”顾而立看了一眼手机说,“不管了。老张催我呢,先回去了。”
傅琅坐在椅子上,没回头说了句:“记得中午给我送粥。要稠点儿的,最好下点儿鸡丝。小葱切碎。还有,保持五十五度恒温。”
顾而立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就跟大爷似的翘着大长腿坐着,于是忍不住说了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琐碎呢。”
傅琅挑了挑眉毛,一脸不悦:“快去。”
得,你是病人,我让着你。
顾而立正要关上门走出去,就听见傅琅在他背后说了一句:“我抽屉里有退烧药,回去喝一片儿。”
顾而立从门缝里回过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呐。您还关心起我来了,受宠若惊啊。”
他嗯呐得傅琅只想一脚踹过去,狠狠瞪了他一眼:“滚吧,我他妈就是单纯的不想被传染而已。”
打车回了学校,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晕车,下车的时候没站稳。
一脚踩软了,差点没栽倒。
“操。”顾而立甩了甩头,上了宿舍楼,看来就算是强壮的健美先生顾而立,在生病的时候也需要喝药。
在宿舍里,傅琅的书桌上有两个抽屉。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
于是顾而立先拉开了左手边那个,一拉开,整齐的一叠内裤出现在他面前。
全都是Schiesser的运动系列,齐刷刷的闷骚灰,再没别的颜色。
顾而立忍住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放。”
“就是你平时洗内裤,是怎么分辨这是穿过的还是没穿的啊。”
“顾而立,悄悄给我关上,咱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
“一点儿幽默感也没有。”顾而立想象到他黑着脸的表情,轻轻啧了一声,然后给合上了抽屉。
另外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些杂物。
除了有退烧药,还有几个棒棒糖,两三袋跳跳糖。
“我尝尝你抽屉里头的糖果。”顾而立把拆开的糖纸摆平了,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这糖是配音用的。”一般接吻的咂嘴声,还有口水声儿,都是嘴里含着糖果配出来的。
“再来点儿,没尝明白。”顾而立拆开跳跳糖的包装,顺带着把药也抠开一块儿送水服下去了。
口腔爆炸。好赤鸡啊。
又仰脖喝了一口水,去洗了个澡,他这才慢悠悠的下了楼,准备去老张办公室赴约。
老张的办公室,他当年去的比谁都多。
一路找到地方,他刚想敲门进去,就听见有人在里面说话。
“哎,听说,傅应良违纪被双规了?还是他儿子给举报了。我记得他儿子就在你班里是不是啊,老张。挺帅一小伙儿,叫什么来着?”
“傅琅。”老张的声音响起来,牙齿呼呼漏风,所以“傅”字念得特别重。
“他这大义灭亲啊,够可以的现在的年轻人思想觉悟都这么高了?”
“那可不,你也不看是谁的学生。”老张顿了顿说,“傅琅跟他爸关系一直不太好。这不最近,他妈给我打电话问傅琅在学校里怎么样,说好几个月都不回家了。家里人也联系不到他。”
“啧,敢情是闹矛盾了。”
“这孩子犟着呢。”
傅琅的爸爸是个市长?还被双规了?而且还是他去举报的?
认识傅琅的时间不算久,顾而立印象中这个人。总是带着一股子疏离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不允许别人轻易的靠近他的世界,也不会过多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平常人可能看着傅琅觉得他特别酷,看谁都是一记大白眼。
可是顾而立却觉得,他特别的孤独。
不是因为没有同伴而孤独,而是他把所有人都隔绝在他的那个世界之外。拒绝所有人的那种孤独。
就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比身高,最矮的那个总会把头扬得高高的,挺胸抬头不是因为他很自信。相反,而是因为他自卑。
所以,看起来那么特别酷的傅琅,是不是,其实也特别脆弱呢。
就像是昨天,他冲傅琅伸出去的手,得到的第一反应不是被握住,而是冷冷的一个“滚”字。
因为傅琅习惯了拒绝所有人,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世界。
这样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的呢?
他不禁有点儿好奇。
想着想着就在门口已经走了一分多钟的神儿,直到他手机响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敲了两下老张办公室的门。
“进来。”
顾而立推开门,径直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吧,什么事儿?”
这催他跟催命似的,一条条短信连环轰炸,他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值当老张这么紧急传唤他。
“顾总。”老张笑笑把椅子拉近了一点儿靠近他旁边。
顾而立立马站起身,伸出双手说:“别,您最好跟我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