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是工地上比较少见的一类人,技术过关、为人谦逊,对民工也极其客气,他完全有实力走得更远,却一门心思屈居在华源的中低层上,常远虽然不知道他跟孙胖之间的人情,但这不影响他尊重林帆。
尊重别人的尊严,是一件十分干净美好的事。
他飞快地往后看了一眼,抬脚就往门口走,准备在孙胖子循声而来之前逃之夭夭,然而他的右手才落到把手上摇了一下,心里就弹出了两个字:不好!
门窗上墙之后存在一道调试流程,为了校正门窗打不开或者不好打开的情况,显然这樘单开的小门就中了“奖”。
今天的霉运未免也太集中了,他平时不这样,常远叹了口气,觉得应该是邵博闻有毒,他回过头,嘴皮子嗡动道:“打不开。”
林帆是别人家的技术,邵博闻跟他并不熟,但是对这人印象很好,他给谢承止过血,也去茶馆救过常远,今天还是因为周绎向他请教才挨骂,于公于私邵博闻都不该让他颜面扫地。
他无意躲在这里,只是孙胖子来得时候他觉得地上吵,去了地下室给虎子打电话,上来才知道闹了一场,追上来之后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插入,孙胖子窝了一肚子火,又见林帆胳膊肘往外拐,每一句都不太好听。
成年人重面子,比挨骂更让人觉得屈辱的莫过于挨骂的时候还有人旁观,如果此路通畅,即使掉价邵博闻也选择溜走,于是他飞快地向常远靠了过去:“我看看。”
过道窄,没空间让他俩并排而站,他便将右手从常远的腰侧穿了过去,这样一来常远就几乎被他半搂在怀里了,不过邵博闻没有刻意贴紧,这个人拒绝了他,以他的自尊心不屑于占这种猥亵似的便宜。
他知道常远爱着他,但他想让这人主动说出来,自信是一种很迷人的魅力,他不希望这个人一辈子都在为别人将就。人生在世,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别人。
邵博闻试了试,把手岿然不动,倒是常远想躲了。
邵博闻体温穿透薄薄的的空气层,存在感强得让他心惊肉跳,后背像贴了个火炉,有一刻常远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重而悠长,是紧张的时候才会有的状态。
这人说话的气流也轻轻地从耳边拂过,毫末一样的动静,却让他痒得想揉耳朵。
这种蓦然敏锐起来的五感让常远无所适从,比起受这种煎熬他宁愿出去丢脸,他反手给了邵博闻一肘子,几乎没用什么力:“打不开就算了,人都过来了,直接出去吧。”
40s的铃声响到了头,忽如其来的安静让其他声音凸显出来,孙胖子走路时脚后跟习惯拖地,那动静不大不小,脚步声听起来逐渐在放大。
邵博闻显然也听见了,他往后让了一步,深谋远虑道:“你要不走吧,看见你孙经理又要告状,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常远得空转过来,犹豫了一秒还是不好意思卖队友,便开始往外走:“告你的状要这么久,那你人缘可太差了。”
邵博闻哑然失笑道:“你早上还说我人缘好来着。”
常远头也没回:“孙胖说的。”
“马上要怼我的也是孙胖子,”邵博闻学着常远的语气:“他这个人可太虚伪了。”
常远听得出他在开玩笑,便也跟着胡说八道:“怼你就对了,他总不能来怼我吧?”
他走得有点快,邵博闻不得不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装腔作势地失望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远。”
这是谢承最近的口头禅,“没想到”的对象不是周绎就是郭子君,邵博闻平时基本走商界人士画风,骤然混搭的效果跟讲冷笑话似的,常远莫名被戳中笑点,一下笑了声,他说:“滚!”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邵博闻竟然真的就“滚”了。
“那我滚了。”
常远听见声音的时候,肩膀上传来的拉压力已经让他停下了脚步,他见邵博闻冲他笑了笑,冲他比了一系列手势,先指他再指地板,接着指自己然后指外面,最后比了一个6,意思是“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先走了,一会儿给你打电话”,然后他将手机贴到耳朵上,走了两步转了个方向,大步流星地朝阳角走去。
“你不是出国开会去了吗?怎么忽然跑工地上来了?要来能不能提前发个通知?我要是这会儿不在这里,你就是急死也白搭……行了行了别催,我在往门口赶,你来找我什么事?……”
邵博闻不止冒出来得突然,关键语气还特别不满,一排问句铿锵有力,十分引人脑补。
孙胖子猛不丁被他吓一跳,又受他言论吸引,猜了半圈来找他的是谁,才反应过来那道零铃声属于邵博闻,然而打电话的人肩宽腿长,早就行色匆匆地朝他点了个头,从他和林帆旁边一阵风似的刮过去了。
孙胖子看着那道快速远去的背影,一瞬间有种有力气无处使的感觉,他都快被这个姓邵的抢懵逼了,项目给抢了,连话头也被掐了。
拐角后面的常远看完戏,觉得邵博闻当年就不该去打篮球,去学表演多好,这先下手为强的演技。
人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大概任何窘境都能泰然处之。
同一时间,直线距离不到两千米的项目部办公室门口,被晒得满头是汗的邵乐成对着手机崩溃地说:“……诶不是,我没急啊?……我催你了吗?没催啊?……邵博闻你是不是串线了?说的都他妈是些啥啊?”
他这暴脾气,发作起来亲大哥也吼成狗,然而这会儿却不太敢,因为苍天在上,苍天的头顶还压着一个老板。
何义城带着他GIVA的合作伙伴,在甲方的办公室里纳凉兼议事,刘欢在工地门口跟他们分道扬镳,说去见个朋友就回来,张立伟和王岳赶紧使唤人折腾上了,买水果、擦桌子、摆水什么的,邵乐成无所事事,便蹲在门口的阴凉里给邵博闻打电话。
要是何义城不来,打断他的腿邵乐成也不愿意来工地,这种荒秃秃又脏兮兮的地方只有抖M才爱得深沉,这次邵乐成来吃土,仍然觉得不可思议。邵博闻就算了,他从小就能吃苦,可是常远这种一条蛇就能吓哭的小少爷,怎么会走上这么一条糙汉的路。
是为了邵博闻?还是纯粹有缘分?还是……因为物极必反,他小时候太娇气了,所以长大了要接地气一点?
邵乐成第二次来这里吃土,忽然感觉常远没有记忆里那么讨厌了,现在的他眼神直接,音量也是男人掷地有声的样子了。
或许他从来都不是真的讨厌常远,而是瞧不上他一副与众不同的模样。
但是原则问题不能动摇,常远对邵博闻有非分之想,虽然他哥是捡来的,到底是吃他们老邵家的粮食长大的,不过目前他并不担心,其他的姑且不论,就说常远他妈那种画风清奇的杀伤力,一百对鸳鸯也得打散了。
邵博闻绕到东面,脚步就慢了下来,邵乐成的声音还在听筒里爆炸,他笑着直接给打断了:“别嚎了,我演完了。”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出于嫉妒,邵博闻喜欢一边假装大度,一边看这弟弟抓狂,如今他有了成年人的包容,邵乐成也愿意看在钱的份上压抑暴躁,他们身上满是社会人士的痕迹,可有些东西也沉淀了下来,比如感情。
邵乐成嫌弃地说:“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听起来怎么这么苦逼!何总跟他的朋友过来了,有几个关于GIVA广告棚子的构想找你们项目上的人配合,他们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吧,脑子里装得都是黑洞,那架子模型把楼插得跟个刺猬一样,你心里有个数,别一会儿开会点你的名懵逼了,丢你那宝贝公司的脸。”
邵博闻被他嘲讽惯了,自动过滤了带颜色的语气和句子,将邵乐成这一长串归纳成了一句话:何义城纯粹是添乱来了,这活给谁谁哭。
不过搭棚子这事儿按理来说归总包,总包不干还有大分包,怎么也不该轮到他这个十八线小分包,邵博闻不喜欢艺术家,打心底抵制这个flag,他说:“你闭嘴。”
邵乐成摊了摊手,提醒的义务他尽到了,邵博闻最好是能当真,他跟了何义城这么多年,知道他对邵博闻的离职一直都耿耿于怀。
并不是邵博闻的能力有多超然卓绝,只是何义城这种控制型的上级,往往都很难接受下级过于锋芒毕露,而传奇柏瑞山和水榭南里,都是邵博闻一手造就的传奇,这两个地块的成功有它们的机缘性,但邵博闻比何义城有能力,这是荣京的董事长曾经亲口说过的话。
第39章
邵乐成想起什么似的,将食指和大拇指的距离拉到最大,说:“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的,长头发,穿这么高的高跟鞋。”
“没,”邵博闻只看见了一大堆老爷们:“office lady来这儿干什么?”
跑过工地的女士都不会这么穿,而对衣着要求高的女白领即使来了也不会去现场。
邵乐成牙疼地说:“今天开会要翻译,那是何总的秘书,算是个美妞,城里人,没见过真实的工地,体察民情去了。要是她说话没那么嗲,我可能会考虑介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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