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汤臣。”年轻人打着一本正经的领带,目光凌厉,说话简短利落,不像神棍,反倒有种社会精英的派头。
汤臣从来没有在老骗子面前透露过自己的个人信息,皱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要是连你的姓名年龄住址都掐算不出来,我师父他老人家也就不用在这行混了。”还不等年轻人说话,老骗子先抢白道,却被年轻人淡淡地看了一眼,重新将自己缩成一只鹌鹑。
“三个问题。”年轻人也不回答汤臣,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第一,你相信自己是被不干净东西上身了吗?”
汤臣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第二,你想摆脱它吗?”
汤臣再次点头。
“第三,你相信我可以帮你摆脱它吗?”
这次汤臣没有回应了,只是往那老骗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很明显是被骗一次,有了心理阴影。
年轻人也不以为意,继续说:“实不相瞒,上你身的东西来头不小,应是一缕残魂,凭执念在尘世流连百世。我测算过流年,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百年内阳气最重的一刻,我可以为你作法驱邪,将这残魂打散。但若是错过了今日机会,任凭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救不了你了。”
说到最后,年轻人非常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看向汤臣,带上几分郑重。
这一套神乎其神的说辞,居然也没有把汤臣吓到,他只是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
年轻人挑了挑眉,“这个问题,在我们解决了你的事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汤臣觉得这人好像将逻辑搞颠倒了,难道不是应该先由他说明帮他的原因,然后他再做出是否接受的决定吗?可是很显然,这年轻人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将该说的说完,便静候汤臣的答案。
“我的钱不多,恐怕无法负担您作法的佣金。”
年轻人食指轻敲着茶案,“不需要你付钱,你只需要做决定。”
“我自然是想恢复正常的生活。”
“那好。”年轻人也不再废话,给汤臣倒了一杯茶,汤臣注意到,这是他最爱喝的台湾金萱。
汤臣更加意外了,抬头仔细打量了年轻人几眼,觉得这人对他的了解,恐怕远远超出一个算命先生对客户的了解。
年轻人给汤臣倒了茶,口中低声念了一句什么,自他食指尖忽然凭空窜出一个幽蓝的火球。他将那蓝色火球弹入汤臣的茶盏,火球入水即消匿于无形,看不出丝毫异样。
“将这杯茶喝了,你就可以摆脱它了。”年轻人将茶盏轻轻推给汤臣,清澈的茶汤随着他的动作,在杯中荡起微弱的涟漪,映出汤臣的脸。
汤臣在那茶水映出的倒影里,看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含着嘲讽笑意的眼神,似乎在质疑他是否有那个勇气,可以将这来路不明的茶水喝掉。
“你说如果我喝了这杯茶,缠在我身上的那缕魂魄,就会被打散?”汤臣问。
“是。”年轻人轻声回答。
传闻说,人不肯往生,是因为心存执念。究竟是什么样的执念,才会让这个人流连千万年不肯安息?这人附在他身上,除了喜欢吃巧克力,乱花了一次钱,却从来没有害过他。假如真的有转世轮回之说,如今他一杯茶下去,让这人魂飞魄散,不就相当于害他再也不能投胎?
汤臣将茶杯握紧,端到唇边,然而,就在他想要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时,脑子里轰的一声,某些散乱的画面直冲入记忆里。
他蓦地睁大眼,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心脏病复发被送进医院的晚上,尽管昏迷之后他已经没有了意识,但是模糊中,他曾有一瞬间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电击抢救无效,准备记录死亡时间……”
冰冷的手术台上,灯光刺眼,穿着白衣的医生和护士在忙碌,可是汤臣却觉得自己身体发轻,正在一点点向手术台上空飘离。眼前如走马灯般晃过汤家人的脸,最后定格在汤天择摔碎的那张全家福上。
“就这么死了,甘心吗?”
冥冥中他听到一个声音,那是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压着耳膜低低响起,震颤着他那颗已经偃旗息鼓的心脏。
甘心吗?
不甘心啊!妈妈已经死了,短暂的人生在欺骗中匆匆落幕。如果他也死了,那么谁还能将她生前珍爱的东西收好,谁还能记得去给她和外公外婆扫墓?
他天生是个废物,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快跑几步都有生命危险的病秧子。可是这不代表他不愿意活下去,不代表他不会想尽一切办法好好活下去。
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一声轻笑在耳畔响起,“要我帮你吗?”
紧接着,汤臣感觉到一股强横的力量将他从空中拉扯回来,狠狠摔进手术台上体温渐低的身体里。伴随着“滴”的一声,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心电监测仪重新开始跳跃……
汤臣砰地一声将茶杯放下,手下意识摸向心脏的位置。他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吃过药了,可是这颗心脏,依然鲜活而健康地在胸腔里跳动着。
“我,我不想喝这个了。”汤臣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冲出茶室。
“等一下!”
年轻人在身后叫住他,语气却没有惊讶。
“既然你不愿意喝这杯茶,那么我想,我可以向你正式做自我介绍了。”年轻人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汤臣,勾了勾唇角,算是个笑容,“汤臣你好,我是你母亲生前委托的私人律师,你可以叫我方律师。”
第10章 鬼上身10
汤臣离开茶馆时,口袋里多了一把钥匙。
方律师告诉他,汤夫人生前在一家外资银行开了个保险箱,并将钥匙委托给方律师保管,一旦她发生什么意外或者病故,就把钥匙交给汤臣。汤臣只要拿着这把钥匙,在每个月的23号可以去银行打开保险箱。
今天刚好是本月的23号。
“保险箱里有什么?”汤臣离开之前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方律师道。
汤臣看着方律师,却直觉这人没有说实话。
“那您能算出来里面有什么吗?”
一直在角落里当壁花的老骗子默默看了他师父一眼,有点幸灾乐祸地想看他的反应。
“我给人批卦有个规矩,只论生死,不问巨细。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你去开保险箱不会有去无回。”方律师的神色冷淡,倒茶时衬衫袖扣从西装里露出,低调的样式显示出主人不俗的品味,居然将神棍与律师的身份完美融合在一起,“对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汤夫人开这个保险箱是秘密的,你的其他家人并不知情。所以我建议你去开保险箱时,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哎,小同学!你要去银行吗?我送你吧?”方律师的高龄徒弟一路追在汤臣屁股后头,被拒绝后居然跟着他进了地铁。
“没想到呀,你母亲居然是我师父的委托人,早知道我就不坑你那些符纸钱了,杀生不杀熟嘛。可惜那些钱已经被我花了,还是没法还,不过你放心,但凡你有什么事,只要说一声,我老杨保证两肋插刀!”
如果汤臣手头真有刀,相比于老骗子那两排嶙峋的肋条骨,估计更想往他嘴巴里插,直接割了那聒噪不停的舌头省心。
似是看出汤臣不待见自己,老杨也识趣,跟着汤臣走到银行大门口,就呲着黄牙和他挥手告别了。等他看见汤臣走进银行,才从裤兜里摸出个老掉牙的黑白屏手机,脸上的油滑惫懒一扫而空,拨通后低声说:“喂,方队,那小孩已经安全到银行了,我看着的,嗯,路上没人跟着。不过您这么做真的可以吗,上面明明交代的是……好吧,我知道了。”
汤臣将钥匙交给银行的工作人员,经过指纹识别验证身份,被领到一个保险库。
“银行规定,客户在保险库内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请您谅解。”工作人员对汤臣抱歉地鞠了一躬,便将他一个人留在保险库里,很自觉地退到门外。
这还是汤臣第一次出入这种地方,冷色金属的一排排保险柜像货架一样摆满了空间,给人某种无机质的冰冷压迫感。他按照号码找到对应的保险箱,用钥匙打开,见里面躺着一封没有装信封的信,还有一个文件袋。
“小臣,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当汤夫人熟悉的笔迹出现在眼前,汤臣心底对方律师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这封信的确是出自汤夫人之手,他绝对不会认错。
“……能有你这样的儿子,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你总是那么听话,温柔又体贴地陪伴在我身边。我时常想,如果你是个健康的孩子,该拥有怎样光明的未来。是妈妈对不起你,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让你背负永远无法摆脱的痛苦。所以妈妈总是尽力让你觉得幸福,哪怕你只有短暂的生命,也可以无忧无虑地享受每一天。相比于母子,我们更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在这里,妈妈要向你说声抱歉,有个秘密,妈妈隐瞒了你……”
在看到“秘密”两个字时,汤臣心跳忽然加快,可是第一页信纸已经结束,他看不到后面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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